千叶町警察署,机密档案室。
凛太郎趁部长和管理人员交谈的功夫,卡着他们的视野盲区,顺走了早就锁定好的档案柜里的一份档案。
这份档案位于社会治安管理类别里山口组这一列,档案名称是《千叶町精神病院特别注意病员名单》。
为什么警察署要特别关注町精神病院的某些病员?
为什么这份档案会出现在山口组这一列,是不小心放错了还是另有隐情?
藏着这几个疑问,凛太郎神色自若地继续跟着部长转来转去。
读到这里,有一个更大的疑问似乎还有待解决,那就是为什么凛太郎会突然出现在千叶町警察署,事情还要从放学后说起。
那天土屋英士答应了凛太郎拜访府上,而凛太郎怎么会平白无故去同学家里叨扰呢?原来土屋英士的父亲土屋信,正是千叶町警察署的部长。凛太郎假借拉近同学关系之由,同土屋信搞好了关系,又在合适的时机送上了土屋夫人最喜欢的久乐屋的点心,赢得了夫人的欢心,同时说到自己十分敬佩警察这一职业,做一名合格的警察是他从小的梦想,这让土屋信脸上有光,然后顺理成章地提及“要是有机会能去警察署参观一次该多好啊,不过希望不是以犯人的身份。”
一番话惹得土屋一家哈哈大笑,土屋信于是豪爽地拍拍胸脯,说包在我身上。
就这样,凛太郎随土屋信来到了警察署参观。
土屋信带着凛太郎转到机密档案室的时候,本来管理人员对土屋部长说这种地方不能随便让外人进的,但土屋信大手一挥,“千叶町那点儿破事儿还怕让人看见?”
豪迈,真豪迈。
其实是因为土屋信对凛太郎没什么戒心,他心想中学生一个,就算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了,能搞出什么动静来?
参观结束,凛太郎和土屋信寒暄客套了几句后,就马不停蹄地返回学校,推开教务处的门,又费了一番口舌,成功忽悠教导老师给他开具了一张社会志愿服务派遣单。
而派遣的地点,正是千叶町精神病院。
病院的位置较为偏僻,或许远离城市喧闹可以更好地养病吧。总之,凛太郎坐了十几分钟的电车到了这里,一下车,湿润的海风就拂面而来,朝着路标指示的方向找到千叶町精神病院后,发现它竟然坐落于海崖之上,向下望去,灰白的崖壁尽是被海浪侵蚀的痕迹,间或抬头,仰望天空,便是优雅的海鸥飞去又归来。
病院整体是哥特式的建筑风格,墙体的白漆脱落得不像样子,老化严重的地方,甚至出现了斑驳的红色,像是铁锈一样,终将爬满整个建筑。
向大门的保安说明来意后,凛太郎被领进了病院里面。走廊里空无一人,他们二人的脚步声清晰可辨地回荡着,像是恐怖电影里贞子出现的倒计时,凛太郎感觉下一秒背后就要传来尖叫。
来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口,凛太郎对保安道过谢,就力道适中地敲了两下门。
过了几秒后,里面才传出一个年上少妇的声音:
“请进。”
“打扰了。”
凛太郎推门而进,视线正中间的大号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风韵尚存的半老徐娘,西服衬衫黑丝袜,鼻梁上架着一副椭圆形无边框眼镜,倒假装正经得像个院长的样子。
值得注意的是,屋子里还站着一位面目清秀的小男孩,脸上明显带有羞涩,还挂着半片尚未消散的红霞。
凛太郎进来之前,院长办公室内在发生着什么?
“井口院长,这是我的社会志愿服务派遣单。”凛太郎在门口敲门的时候看见了墙边贴着的院长履历介绍。
井口院长粗略地看了一遍派遣单,然后透过眼镜把凛太郎仔细打量了一番,用轻松的口吻问道:
“真是稀奇啊,一般人都巴不得躲着这个地方呢,你怎么想要到我们这儿来当志愿者呢?”
“别的地方像什么养老院福利院都满员了,我运气不好,只能来这儿了,不过也挺好的,听说精神病院里面都是些旷世奇才。”
井口院长轻笑一声:“哼,想来你也不是自愿来的。一看你就是没有一起的朋友,学校分配的时候才把你单独放到这个没人愿意来的地方。老是跟这帮精神病人接触,会变得越来越不合群的,还是多和正常人接触的好。话说,虽然你长得挺帅气,但没有女朋友吧?”
凛太郎微笑应对着,回避了女朋友的问题,悠悠说道:
“我不合群是我自己的问题,而且我觉得精神病人只是因为思考问题和看待世界的方式和我们不一样才被关在这里的。关住精神病人的是个小圈子,但如果从这个小圈子里面往外看的话,被关住的何尝不是我们这些在外面大圈子的人呢?”
“你可真是精神病院的漏网之鱼。”井口院长打趣道。
“被关在这里好像也不错呢,管吃管住的。”
井口院长没再跟凛太郎扯皮,而是放下手中的派遣单,有些严肃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知道学校派遣的社会志愿服务是怎么一回事儿,临走的时候我会给你盖章的,这点你放心,所以你也不用对那些患者太上心,毕竟他们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一受刺激,对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就得不偿失了。你应该知道……”
井口院长故意顿了顿,好让凛太郎留意她接下来这句话:
“精神病人杀人的话,可是没什么处罚的哟。”
凛太郎一脸平静地望着井口院长,只见她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承诺书,放到桌子上推到了凛太郎面前。
人身安全免责声明。
凛太郎看了一眼,便知道签过这个承诺书之后,他在千叶町精神病院里无论出什么事,都和病院没有关系了,就是说,病院不会保障他的生命安全。
看着井口院长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凛太郎立刻明白,她一定知道关于警察署那份档案的内情。
就眼下这情形来看,不签这份承诺书是进不去病院里面的,不过,他也没打算窝囊到要靠别人保护。自己的生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井口院长诧异的目光中,凛太郎不动声色地签好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礼貌地询问院长患者们在哪里。
井口院长盯了他半晌,然后叹了口气,说道:
“让保安领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