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署的调查队伍足足有十人。
“我们已经派人去叫死者家属了,等我们到了农场不久以后,他们应该就会到的。”东木对解素心说。
他骑着马,在我们马车旁边。
解素心和鸣云英坐在马车的前面,依旧还是鸣云英驾驶马车。
“嗯,我知道了。”
“之后应该得赔他们很多钱吧?毕竟是农场的员工。你有准备吗?”东木问。
“说实话,有些困难。之前为了医父亲的怪病,已经花了很多钱了,但是我会想办法的。”
“嗯,警察署这边的费用署长已经跟我说了,你可以先欠着,不要紧的,就是死者家属那边要处理好,如果打起官司来会很麻烦的。”
“我明白。”
“警察署会尽力隐藏关于怪物的事情。”
“嗯,麻烦你们了。”
东木离开了我们马车附近。
解素心从马车前面爬回马车里面。她眼角还是红色的,安静的跪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已经没有钱了对吧?”我问她。
“嗯。”她回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她突然双手捂脸,说“真的很难办,我只是简单算了一下,抚恤金就要一百二十多玫瑰金币,警察的派遣费还要五十多金币,尸体处理费是二十多金币,农场还得维修,不然卖不出去。”
“农场的地很肥沃,如果直接以地皮的形式卖出去……”
“行不通的,在郊外的土地只有农民会要,这样卖不了几个钱的,况且现在上面还死了人,谁会要啊?”
“嗯……”
“还有这些警察,说是不向外面的提怪物的事情,如果不给他们每个人封口费的话,很快花芬城里每个人都会知道这件事情的。至少每个要给一枚通行银币吧!警察署还得另外给钱……”
钱钱钱,就算是异世界也摆脱不了关于钱的事情。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她,想要抱抱她,又觉得这不合适。
但是没想到她自己抱住了我。
“让我抱一下……”她说。
“嗯。”我用手去抚摸她的背部,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是可以感觉到她在抽咽。
“我已经很后悔了……还想要我怎么样嘛……”
她在后悔自己用了那张黑卡,世事难料。
“嗯,你已经很努力了。”
“我是不是应该被那些怪物杀死?现在这是不是对我的天谴啊……”
“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只要活着,凡事都会有希望的,我可不相信什么天谴,一定是那个黑袍医生设计的圈套。我会尽可能帮助你的,虽然我没有什么钱,但是至少体力活我还是可以干的。”
“谢谢你。”
“如果真的没办法了,我们就逃走。”
“不是你让我负责的吗?”
“哎,人是活的嘛,要是你被抓,也变成了奴隶,就真的没有机会翻盘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富贵了回来负责也未尝不可。”
“你好狡猾哦。”
她坐起了身子,满脸泪花,露出勉强的微笑。
“走一步,算一步。”她说。
我这才想起来,她也才不过刚刚十八岁的少女罢了。
我用手去擦拭了她脸上的泪水,她并没有反抗,让我的手触碰到了她柔软的脸。
“走一步,算一步。”我也说。
回农场还有四十分钟的路程,解素心有些累,于是躺在马车里睡着了,因为没有枕头,只能委屈自己的大腿来给她当枕头了。虽然路面上也有一些颠簸,但是不算太严重,马车倒像是一个摇篮了。
看着这个用我的大腿当膝枕的少女,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我这么没有防备,大概只是因为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身边恰好只有我这么一个比较成熟,又会听她话的人了。
这也是个可怜人。
我又回忆起了过去所看到的轻小说,想起那些用地球工艺在异世界里狂圈钱的主角。我在想我是否也可以用我那下三滥的地球知识,来解决这一场危机呢。
但是到了农场,我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点子。
“快到了。”在驾驶马车的鸣云英说。
刚才所有事情她也听见了,但是她没有发话,我也不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
“嗯,云英,辛苦你了。”我对她说。
“我只是在帮自己罢了。”她这么说。
我推了推解素心,告诉她我们到了。她很不情愿的爬起来。
终究还是得面对现实。
走出马车,可以看见妹妹,东方海瑶,茉莉和栀子已经在农场大门等候了。
“你们两个人去看看农场外面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其余人跟我进农场。”带头的东木立即吩咐手下,给他们安排了任务。
解素心也安排了我们农场的人工作,除了我和她去帮助警察调查外,其余人都准备午餐,以及清理出农场里还可以卖的东西。
这些警察的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他们很快记录了每一个死者死亡的地方,死状,结束后又将他们统一放在了堡垒附近的一块空地上,因为现在天气很热,他们还运来一个可以在一定范围内防腐的装置,那是一个刻满纹路的大概二十立方厘米的正方形石块。
解素心和我编造了一个谎言。
我和妹妹,以及东方海瑶,鸣云英她们是不久前从亲戚那里来的仆人。
至于这场灾难的发生,给出的解释是在她父亲死后不久,来了一队自称超度法师的队伍,他们在给父亲做完法事后就离开了。但是当天,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最开始是一些**隶身体开始不舒服,并出现了躁动,开始攻击人,于是派了卫士去将这些人关在了地牢里,后来第一个卫士也身体不适,出现了相同的症状,不得已将他也关进地牢了,接着先是被关在地牢的人突然变成了怪物,随后在外面的一些卫士也变成了怪物。
她和茉莉和栀子躲进了密室,而我和其他人当时在外面,躲在牛棚的顶上躲避怪物的攻击,直到那个会跳跃的肉堆怪物出现,我不得不离开屋顶,引开怪物,并与他们展开战斗。
最后是怪物突然集体自燃,这一场灾难才结束。
谎言大概的内容我也同鸣云英讲了,她再和东方海瑶,淑媛,茉莉和栀子讲。
至于那些警察,是我和解素心讲。
因为这是基于真相的谎言,所以很逼真。也不能说那些警察完全相信吧,但是这场灾难的幸存者也就只有我们,而且解素心也承担下了灾难责。
所以警察并没有过多的追问,以及怀疑我们,毕竟我们已经承担下了责任,死者的家属也不会去烦警察署。
这很现实,只要是有人愿意承担责任,谁愿意吃饱了撑着去调查一件没头没脑的怪事情。
调查自然是会持续的,但不会激起太大的风浪。因为没有损害到太多人的利益,最大的受害者还是农场。
死者的状况很不容乐观,因为所有怪物都基本被烧成灰,根本就辨别不出身份,唯二个能辨别出身份的还是我指认出那个胖监督的身体,以及那个在地牢里的那个卫士,虽然他之前肉体已经被三十一啃食过了,但是现在他们也被烧成了灰。
保存比较完整的尸体,是那些在奴隶居住区的女奴隶,以及奴隶比武大赛(献祭品挑选大赛)里那些比赛过程中晕倒,被打死,以及后来被杀死的人。因为有明显的人为伤害,所以给警察的解释是,他们太过躁动,甚至已经攻击过人了,不得已杀害了他们。
原本有公民身份的人的尸体都被安放在那个防腐魔法的石块周围,其实也没有什么防腐的必要了,因为都烧成灰了,他们根据头骨的数量,判断出所有卫士都死了。
也没人关心奴隶到底死了几个,只是草草在农场奴隶居住区挖了一个坑,将那些奴隶的尸体丢了进去后又草草掩埋了。
只有我在为这些死去的,不被人关注的家伙简单的祭拜了片刻。
看着这个土包,悲意油然而生。
“和这些人待了这么久,现在我甚至连这里有多少人都不清楚,他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一共二十八人。”解素心突然从我的背后出现。
“你还真的记得啊。”
“我跟你说过我观察过你们。”
“你那边完成了?”
“对,完成了,现在就等那些家属来了。”
“那些警察呢,全部都在堡垒那边吗?”
“还有一个在畜牧区,其他人都在堡垒了。那个人他对那些被怪物杀死的动物尸体很感兴趣,他先前还问我可不可以解剖那些奴隶的尸体,我说不可以,他还很失落。是个怪人。”
“是叫希木对吧?”
“对。”
“我去看着他。”
“嗯。”
“你应付的了那些警察吗?”
“我可以的。”
我慢慢走到畜牧区,在鸡棚,那个叫希木的人正蹲在地上,在一块木板解剖一只鸡的尸体。他有一个包,里面是各种各样工具。
“你好,希木。”
我向他打了声招呼。
他回头看,笑着说“是你啊,听说你在这里杀了怪物,是真的吗?”
“对,主要还是用酒烧掉的,我没有那么厉害。”
“那些怪物一定很凶残吧!看,这些鸡的身体都直接被贯穿了。”
“它们有一根很长的尖刺。”
这时候我发现地上有一个玻璃瓶,里面有暗红色的液体。
“这是鸡的血液吗?为什么没有凝固?”
“是鸡的血液,里面应该还有毒液,这些毒液让它不会凝固,就像吸血蝙蝠的唾液一样。”
“那你小心点不要碰到这些毒液了,也许还有毒性呢。”
“嗯。”
接着他又开始了手头的解剖工作。那些鸡的身体内部已经发黑了,甚至有些肿瘤,那些肿瘤上面还有白色的脓。
“你是法医对吧?”我问。
这其实让我很震惊,我所知道的欧洲中世纪里对尸体是很忌惮的。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你是怕我吗?”
“我为什么要怕你?”
“因为我是要和尸体打一辈子交道的人。”
“我连那些怪物都不怕,何况只是你这个人呢?如果不喜欢这个工作,为什么不换一个,你开是自由民。”
“自由民?即使是自由民也不是全部都可以自由的,法医是世袭的,我爸是法医,我就得是法医。”
据我所知,刽子手就是世袭制的,一开始的刽子手要么是被他人逼迫成为,要么就是实在是被生活逼迫到不行了才会去当刽子手。
“你父亲是被迫成为法医的吗?”我问。
“不是,他的医术很高明,但是是自愿成为法医的。他有解剖尸体的癖好,后来被人发现,就都不愿意到他那里医病了。”
“也难怪,那你呢?恨你父亲吗?”
“不,嘿嘿,我家的那个怪癖是祖传的……”
“啊,这真是……”
有其父就有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