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胡子不停生长。
母亲说胡子长得很长不整洁,于是我不停地修建胡子。
但是胡子不停生长,我每天花在修建胡子上的时间越来越多。
一天中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是为了保持整洁更好地生活,我必须不停地修剪胡子,尽管我除了修剪胡子一天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
但有一天,一个人突然对我说:‘停止修剪胡子吧!大胡子是好的,尽管有的人不接受它!马克思有大胡子,佩雷尔曼有大胡子,关云长有大胡子!’
我尝试停止修剪胡子,亲人叫嚷着叫我剪掉胡子,熟悉的人好言相劝我剪掉胡子,不熟息的人的眼睛里的神色暗暗想着:‘这人怎么不剪胡子,快剪掉胡子!’
毕竟身边的人都剪掉了胡子,要是我留起辫子,想必他们又会叫我减掉辫子,留起鸡冠头,想必他们又会要我剪掉鸡冠头。
要是我剃光头,他们大抵也是不太乐意的,但或许也可以默许,毕竟包含先天性的秃顶在内,他们中也有很多光头。
但是我并没有剪掉我的胡子,因为我听到有人夸奖我的胡子,尽管在少数,也有些人鼓励我的胡子,甚至有些大胡子出现在我的生活中,要跟我做朋友。
就像朋克圈子能收容鸡冠头,嘻哈圈子能收容辫子一样,也有大胡子的圈子想要收容我的大胡子。
但是我并没有加入大胡子的圈子,虽然我很感激他们赞赏我的大胡子,但我留大胡子不是为了他们。
那我留大胡子的意义是什么呢?我开始思考,在我思考的时候我的胡子并没有停下跟我一起思考,而是继续生长着,长得很长很长,超出了我的视野,越过了我的感知。
我那在远方不可见的胡子,尽管属于我,但我感知不到它们,它们要是被剪下,我也不知到,它们要是停止生长,我也不知道,那它们还属于我吗?
但是我听闻了远方的传说:
很多大地上的很多民族喜欢我的胡子,把它做成各种各样质量很好的纺织品。
想要崛起的大国用把我那富有韧性的胡子作为重要的工业原料,绞成缆绳拉起大桥,锻成锭子铸造兵器。
植物在我的胡子上生长,根系与我的胡子交织,森林里的种族崇拜着我的胡子,认为这是它们的图腾。
有着长长的白花花的胡子的音乐大师用我的胡子弹奏高雅的古典音乐,乐声通过胡子的振动传到我这里,让我也能欣赏高雅的古典音乐,不过那音乐要传导过来,想必要过很久吧,几小时,几天,几年?
大胡子的圈子成立了俱乐部,成立了帮派,成立了公司,成立了集团,并把我的胡子称为‘伟大胡子’,用我的胡子盖了气派的总部,向鸡冠头们的总部和辫子们的总部炫耀着。
好像一位叫女娲的先生还是小姐很喜欢我的胡子,经常用我的胡子为原料做各种各样的手工活,据他/她给我寄来的信说,他/她用我的胡子造了人,还修补了天空。信的字里行间洋溢着奇妙的想象,寄来的时候,信纸都泛黄了,他/她一定住在很遥远的地方吧,他/她现在还好吗,还喜欢手工吗?我真希望能见一见他/她的浪漫的作品。
好像一个叫天庭的地方也很喜欢我的胡子,里面有很多戴着厚厚的眼镜的学者,以各种学科的视角研究着我的胡子,好像胡子学还是天庭的中学生的必修课之一呢。
说到天庭,我想起来了,那里雇佣了很多纺织我胡子的人,其中一个好像叫织女,每年的七月七日她都会停止纺织我的胡子,跟一个叫做牛郎的对象在鹊桥相会,好像那个鹊桥也是拿我的胡子建的。
我猜想天庭雇那么多纺织胡子的人是为了配合一些关于我胡子的研究,但是一年只能见一天可太不好了,研究我的胡子什么时候都可以研究,我衷心希望牛郎和织女之间的爱情能够开花结果!
不过也有人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牛郎是一年见一次织女,而织女可是隔一天休息一次,每次休息都能见到牛郎,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天庭还挺人性化。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这话好像是一个叫爱因斯坦的在嘴唇上留小胡子的人说的,是什么相对论,要是真是这样的话,那我胡子不同部位时间流速还不一样,仔细想想还挺有意思。
我的胡子究竟有什么意义呢?这个问题我还不太明白,但是既然我的胡子在远方到处都是,那一定有很多人跟我一起思考我胡子的意义,其中一定有不少人对我胡子意义的思考要比我要深刻的多,毕竟我只是个留大胡子的,我懂什么大胡子。”
“说了这么多,你的胡子呢?”
“我母亲生气了,让我剪掉了,剪掉之后长得就慢起来了,回学校再慢慢留,只要时间够长肯定能长得跟原来一样长吧。哦,对了,我现在倒也对大胡子有了些了解,我看你脸上的胡子茬,你胡子应该长得挺快吧,你也留留胡子看看吧。”
“但是为什么要留胡子呢?”
“但是为什么不留胡子呢?”
“留胡子有什么意义呢?”
“这我也想知道,一起想吧。”
“那我要先留胡子才能更好的思考这个问题啊,让我想想…果然还是留佩雷尔曼那种类型的胡子吧。”
胡子被剪得很干净,那些散落在各处的胡子也被剪掉了,巨量的胡子无影无踪,大胡子总部气派的大楼消失了,一些民族代代流传的纺织手艺不幸失传,音乐大师也不得不为寻找别的琴弦并呕心沥血地作着实验(其它材料的音色都不如伟大胡子),女娲也失去了重要的手工原材料,只能费尽心思搜寻着七彩石和泥土们(尽管这些造出的东西都不如伟大胡子令人来得满意)。
那些日日夜夜思考伟大胡子意义的人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中心,在漫长的迷茫之中有人开枪自杀了,但更多的人转而去思考一些其它问题,比如这个宇宙的意义。
大胡子被修剪对这个世界造成了重大打击,但是世界不会因为大胡子被修剪而停止运转。
但是大胡子没了,那座用胡子搭成的鹊桥也没了。
以纺织大胡子为生的织女会怎样呢?
每年苦苦等待与织女鹊桥相会的牛郎会怎样呢?
每个七夕,我都会思考一番这个问题,虽然得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