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五号,天气阴,中雨。
又走了一个……
虽然我知道温妮她并不是像他们一样……她只是回了兰督斯而已。
她还活着。
……
我理解温妮,人家是回去继承家业了,有不少哥德能花呢,又怎么会屈身在我这个小药店里面做个掌柜。
每天在家里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不用考虑太多,虽然可能会被惯成可爱的懒猪。
不过这样的话。
她应该就不会太想我了吧……」
轰隆——
伴随着一道闪电,低沉的雷声突然撞进房间,最后被雨水冲散。
光像是谁的施舍一样,在乌云的夹缝中黯淡地发着光,一点一点渗透在这片大地上。
淅淅沥沥中的罗诺卡城染上了名为迷雾的颜色,庄严又神圣。
高耸的城墙给予了人们安全感,将罗诺卡安全的保护了起来。
这座城的历史能追溯到人族的起始点——第三次世界匡正。
弱小的人族在当时最早的城市之一,并一点点积累到和它的建筑者的种族一般宏伟。
这座无与伦比的城中的一间房间内,金发的少女坐在书桌前,手上的羽毛笔不停地写着。
笔尖在纸上又新添了几笔之后便停了下来。
当她准备再写点什么的时候,拿笔的手又停在了半空。
她犹豫了一下,又将笔插回墨水瓶。
她看完日记上那些娟秀的字体之后,叹了口气,又将日记合上,离开了书桌。
窗外的雨声不绝于耳,阴暗的天空上的雨云依旧厚重。
哗哗……
希西在洗漱台用冷水扑了把脸,让原本有些迷糊的神经顿时清晰了不少。
她抬头盯着镜子中的自己,镜子中人也同时用血红的眼眸看着自己。
金色的发丝垂落在双肩,少许被打湿的鬓发贴在额头上。
她看着镜子中的人摩挲着自己的脸颊,细细的感受着来自指尖的触感。
她很少真正去评价一个人的容貌,至少到现在为止。
她都只被这张脸所惊艳到过。
未脱青涩,显得有些雏气,未谙世事
。
这是她在外面对自己的说法。
按年龄来说,她刚刚过了成年的坎儿,而且在罗诺卡买了一栋自己的房子。
在街上的名声也非常讨喜,每次出去买些东西都会或多或少的被暗自塞一些小优惠,或者纪念品。
也不知道是用来纪念什么的。
但希西她都会把它们好好保存起来,每天都精心擦拭。
每当其中有一个损坏甚至只有一个小小的缺口时,她都会心疼半天。
更别说在屋檐下同住一年的朋友突然离开。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我都已经习惯了……
而且也不能让那个心软的家伙担心不是,要是让她知道了自己又在这感春伤秋了,心里也绝对不会好受吧。
没错。
转眼向窗边望去。
阴沉的天空下雨点不停地击打着玻璃,玻璃发出些挣扎的声音。
我应该对这样的时光感到高兴才对……
她看着镜子中那张没有生气的脸这样想到。
“老板,帮我找一下退烧用的药。”
楼下传来了客人的声音。
就算是这样……
希西忽忽擦了擦脸,镜子中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转眼变得活力四射。
她将衣架上的白大褂套在身上,挂着笑容回应到。
也不能让别人看出端倪来啊……
“概不退换啊。”
……
叮铃铃……
门口上挂着的铜铃随着木门被打开而响了起来,声音回荡在整个空旷的药店里。
窗外,阴沉的雨云飘飘洒洒的挤出些许晶莹,坠到地面,碎成了一片。
缓解心情的方法因人而异,为了让自己能继续积极的把店门维持下去,希西要去街坊的餐厅里点上一些好东西。
尽管现在是药店营业的时候,希西也能用一把锁锁上门来让自己在摸鱼的时候高枕无忧。
这可是为了可持续发展的必要过程,怎么能说是摸鱼呢?
希西的药店位于罗诺卡街区的边缘,离街区正中心的几家餐厅不算太远,走路大概十几分钟就能到。
但希西的却径直的从他们的门前走过,连看都没看一眼。
直到过了街区中心,到了街区的另一个边缘,她才在一条小巷里的门前停了下来。
有些腐朽木门紧闭着,门的上面挂着一块跟木门一样陈腐的牌匾。
上面的颜料有些掉色,但却很飒爽的写着几个文字。
克木和林。
咚咚咚
门内传来了一阵年迈的声音:
“很抱歉,今天不方便营业。”门那边下了逐客令。
听上去有些有气无力。
希西不慌不忙的说着,声音盖过了雨点打伞的声音。
“克木先生,是我,希西。”
“希,希西?”
“是我。”
门那边沉默了一会后,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腐朽的红褐色木门从里面向内打开。
开门者是一位有些身材高大的老人,即使面色不太好,他也挺直了腰板,比上门外身着白大褂的打着伞的希西高上不少。
斑白的头发向后梳去,额头的褶皱给这张年迈的脸添上了些许慈祥。
和蔼的脸上不难看出有些逞强,一身侍者服整整齐齐,只是说话有些无力。
“下午好,克木老板。”
“下午好,希西。”
像是没有听见那种声音一样,希西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说着:
“我想在你这儿搓一顿,还是老样子。”
“那就快进来吧,外面冷。”
希西笑着点头。
“谢谢克木先生。”
合上伞,希西跟着克木走进了房间。
将伞放到门边,希西又对着被冻红的双手哈气,在柜台前找个座位坐了下来,开始跟克木闲聊。
“我感觉我今天喝凉水都会塞牙缝,下冻雨手脚被冻的发抖,我的掌柜温妮还走了,真担心我回去的时候会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给砸死……”她趴在柜台上叹气。
“年纪轻轻的可不能这么咒自己。”克木笑着跟这个穿着白大褂的金发少女搭话,眉宇间除了逞强外,还多了些许发自内心的高兴。
将热好的牛奶递到了希西面前,克木开始在柜台后烹饪,那有些僵硬的举动都被希西尽收眼底。
她依旧跟着克木聊天。
“我也不是咒自己,只是温妮这个掌柜走了,算账这差事就落到了我头上,心里有些不舒服想发一发牢骚而已……”她撅嘴唇说着。
“你这孩子,分明就是为自己的懒找借口,还这么油嘴滑舌。”克木头也不回的说着,手底下的活一直没停。
“嘿嘿,挣哥德不就是为了偷懒嘛。”希西摸着后脑勺傻笑着回话,说完将牛奶一饮而尽。
“你这孩子……”克木笑骂着。
在聊天声落下之后,希西的老样子——一碗很普通的拉面,被克木摆在了希西面前。
“趁热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正当希西下筷子的时候,她却停了下来,将筷子放下后,抬头笑着对克木说。
“开饭前我想再要两杯热牛奶,好开开胃。”
克木有些疑惑。
“你不是刚喝完一杯了吗?”
“我想再来一杯,毕竟我现在还处在成长阶段,还想再长高一点。”
说着比了比身高。
克木听完后笑着答应了下来。
随即,克木将两杯热好的牛奶端到希西面前。
希西伸手去拿牛奶。
“谢谢克木先,嘶……”
刚一接手,脸色突然一变,赶紧松开手里的牛奶,导致牛奶撒了一桌子。
牛奶似乎热过头了。
克木先生顿时从柜台下拿出了冰袋给希西烫伤的手敷了上去。
“抱歉,没注意好温度。”他面带愧疚的说道。
“没,没事的,克木先生,只是烫伤而已,没什么大碍。你能帮我再热一杯吗?钱一样算。”
克木看了一眼马上就被希西清理干净的柜台,笑着说:
“没事就好,牛奶就当我请你的,不用给了。”转头去取牛奶。
而希西则是将口袋里的一小瓶白色的细小颗粒掏了出来,在克木热完牛奶回头前倒进了一杯牛奶里。
然后在克木拿着另一杯牛奶回来的时候递给了克木。
“我觉得我可能喝不完,这杯就给克木先生了。”
她又举起自己那杯牛奶,碰了一下克木手里的杯子。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牛奶又看了一眼认真的希西,似乎是把这当成了希西还未成熟的举动。
举起牛奶笑着配合着希西,他将手里的牛奶又碰了一下希西的杯子后,在希西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他忽然有些恍惚,盯着手里的牛奶久久不能平静,抬头又看向穿着白大褂的希西,和她胸前那一张铭牌,上面写着——
花之后亭店主:希西·奈洁尔。
“那我真是谢谢希西了。”
“那就再帮我做一份拉面吧。”希西笑着说出了很无耻的话。
“没问题。”
克木又开始在柜台前忙活了,只不过这次,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再也没有僵硬过。
饭后,希西在三推辞,以下一次来给自己免单的条件推掉了克木给她免这单的条件。之后才重新在门口撑起伞,踏出了门槛。
“路上慢点,今天下了冻雨,拉面回去加热一下再吃,省的胃痛。”
走之前还被克木唠叨了好一阵,活像一个嘱咐女儿出门小心的老父亲。
那些话又臭又长,可希西依旧耐心的听了下去,对应的话中也没有敷衍的意味。
克木先生曾是一名军官。
他的妻女都在因为国乱而成了用来威胁皇室的众多牺牲品之一。
从那之后,克木先生就辞去了军官的职位,带着亲人的遗物来到了这里并开了家店。
克木的妻子的名字叫做林,而女儿则叫做,茜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