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帝都里,尘同治安部队打得天翻地覆。
协会强行召回所有身处利兰卡恩的冒险者,原因是利兰卡恩发生了“震动”。
利兰卡恩“震动”一开始被视作罕见的自然灾害,可诡异的发生频率,还有几乎不可预测的持续时间,引起了协会的关注。
老冒险者们更愿意把它称为“地下城的怒吼”,认为是一些冒险者的举动,惹怒了地下城,作为惩罚,利兰卡恩会开始疯狂吞噬入侵者,化鲜活的生命为食粮。
愤怒的利兰卡恩化作饕餮巨兽,疯狂地想永远留住过客。
这次“震动”的规模,超过了之前所有震动。利兰卡恩怒吼着、咆哮着,在每一层无差别地降下天灾。
狭间的传送法阵......失灵了。
“快!往上跑。”黑色圣堂一行人,竭尽全力奔逃,在胧踏过一块台阶时,石阶碎裂。
与曙色城相通的台阶,渐渐扭曲破碎,台阶碎裂的地方,直通虚空。
时至今日,仍没人能给虚空下达准确定义,只知道它是能扭曲一切的存在,被虚空吞没,就会彻底从世界上被抹除,哪怕最重视你的人,也会忘却你的存在。
胧跌入虚空,身后洁恩的呼喊声慢慢扭曲,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失真。
[要是你死了,洁恩可会伤心啊。]
耳边忽然传来清晰的人声,有什么东西托住了胧的后背,随后,竭尽全力一推。
[我只能救你这一次,傻小子,你可不能辜负我的信任啊。]
这股力量,野蛮地把胧抛回狭间,他安全了,他独自一人到达了曙色城,虚空将他和伙伴们分割在失乐园和曙色城。
声音不再扭曲,景象不再失真。
仓皇地回头望去,德莱温彻的身影已经彻底遁入虚空。
温彻微笑着,向胧摆手。
她的笑容逐渐僵硬,身体开始不受控制。
德莱温彻身上开始遍布裂痕,黑焰燃起,修复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伤痕的蔓延。
[咔嚓]
刹那,黑焰消散,骨肉剥离,她像是爆炸般,化作一团血雾。
看着失乐园的伙伴们惊愕的神情,胧双腿发软,缓缓跪在地上。
伙伴们模糊的声音也开始消失,狭间碎裂的程度不断加深,两层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狭间彻底变为漆黑的虚空。
[我,还是什么都没能守护。]
[我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胧,自始至终,你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啊!]
少年跪在虚空前,自己,又被德莱温彻救了一命。
眼前的虚空,令人寒颤的漆黑。
身后的曙色城,阴云笼罩。
远方传来怪物的嘶吼,是“震动”让不属于第十层的怪物出现在这。
本该出现在三十层的独眼巨人,正在大肆破坏城市。属于四十七层的炎龙,在天空翱翔,时不时留下一大片火海。能从射向炎龙和独眼巨人零散的箭矢看出,曙色城的居民并未放弃希望。
就算知道是以卵击石,也要用他们孱弱的力量,守护这座城市。
“唉呀呀,可爱的胧竟然在为我难过,我真的好感动啊。”
这略带阴阳怪气的腔调,是德莱温彻。
胧刚想回头,对方先一步从后面抱住了他。
拥抱的力道非常轻,与普通人类少女无二。
“现在,可不是让你颓废的时候,胧。”
德莱温彻环住胧的脖颈,换了一个更加亲密的姿势,紧紧贴着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再一次为这座城市带来希望吧,就像你把叹息城变为曙色城那时一样。全部,交给我。击败她,然后回到这里。”
语罢,胧的意识像是从肉体中脱离......
如同镜子般,海面倒映着湛蓝的天空。远方,天际线与海平面界线模糊,空留一抹鱼白。
很奇怪,脚下明明是无尽的深海,行走的感觉却像踩着水洼,每走一步,海面就泛起一阵涟漪。
一座亭子就这么突兀地立在海绵上,一个有着蓝色及腰长发的女性背对着胧。
妖刃·凝泪天鬼,她的加护是这个世界上最初的剑圣——[兆光],单人、单剑,完全突破利兰卡恩。一个真正的传说,与那把噬人魂魄的妖刃不同,天鬼本人的长相英气而俊冷,她早已不具备人类的感情,她的心,就像那把妖刃一样寒冷。
她舍弃了人类的身份,与自己的剑彻底融为一体。
胧缓缓向她走去,[你不该在这]还没接近亭口,声音就从四面八方传来。
沙哑的声音像是由某种水晶震动发出,无视声音主人的警告,继续走向亭子。
这个世界的主人迅速转过身,手持一把长刀向胧刺来,银色的长刀径直贯穿了胧的身体,她将刀身一拧,迅速抽出。
没有刺中人体的感觉,胧被刺过的地方像是波动的水面,短暂扭曲后恢复原样。
天鬼短暂疑惑后,又快速斩出两刀,明明都砍中了要害,却同之前一样,像是砍散了虚无缥缈的雾气。
她的剑从不迟疑,取下敌人性命,也从不拖沓。为何这次,却无法伤及眼前这个少年?
“为......什......么......”天鬼说话已经很生疏,她已经把自己困在这方天地中数千年,不说交谈,就连活人也许久未见。
“理由很简单,你的剑,太过迷茫。”
听完胧的话,天鬼面露愠色,举起剑,再次无果地挥动。
胧伸出右手做抓握状,黑色的火焰燃起,凝结成一把漆黑的长剑。
[击败她,回到这里,拯救大家。]
“我挥剑的理由,从今往后都不会改变。”
“告诉我......你挥剑的理由。”海的中央缓缓浮起一柄剑,这把剑,没有剑柄,冰蓝色的剑刃在天空下闪烁,天鬼直接将其抓起,她的手被割破了,剑刃无比锋利,只要轻轻触碰就会被割伤。她的血液滑落到剑刃上,血液被剑刃吸收,原本半透明的剑身出现了血管一样的纹路,这是名为凝泪天鬼的妖刃。
“我为拯救而战”
天鬼的瞳孔里,出现了某种颤动。这是自己所不曾拥有的......挥剑的理由。
天鬼的剑技,毫无疑问,是人类乃至波瓦尔的巅峰。一次又一次,轻松挡下胧的攻击,随后放过他似的,有意避开要害,在无足轻重的地方留下伤口。
被妖刃灼伤的伤口,黑焰无论怎样燃烧都无法修复。
很快,胧变得遍体鳞伤。
“这是我最后一次放过你,现在,离开这。”
“抱歉啊,不听劝是我这人最大的缺点。”
天鬼流露出遗憾的神色,以极快的速度向胧冲击,这是最后一击。
即将击中时,黑焰爆燃,天鬼下意识停住动作。
妖刃被胧硬生生捏住......
剑刃碎裂
天鬼望着手上的半截妖刃出神,输了么......
[滴答]
[滴答]
“我......输了啊,在这千百年的时光里,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
天鬼丢开只剩半截的妖刃,站在胧面前。
“谢谢你,少年。”
这个世界,逐渐崩塌。
......
在德莱温彻怀中,胧缓缓睁开眼。
未等温彻说话,胧先一步站起来。
[妖刃·凝泪天鬼]
寒气聚集,仍然是那把没有剑柄的妖刃,持剑的,还是那位蓝色长发的女性。
“向您呈献最高敬意,凝泪天鬼恭候差遣。”
德莱温彻凌乱了,不是说让他学习怎么用剑圣加护吗?怎么又拐回来一个妹子!
天鬼察觉温彻的存在,快速起身,对德莱温彻发起攻击。
德莱温彻一惊,后撤一步,险些被砍伤。
“狂戮,许久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