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贴那么近干嘛?”司天衣生硬地问。
“不行?”
“也不是不行...但你这答非所问的,我觉得不行。”
莫不是又在逗她。
束雨没有回应司天衣这句话,而是话锋一转:“你想你的,我说我的。”
“我其实不缺钱,所以委托给我多少,我没什么所谓。”
的确束雨不像是会对这点钱斤斤计较的人。
此前还说要买下她...当然是开玩笑的。
“所以嘛,你赚多少我也不会嫌弃你,更何况我们还约好了,要是你走投无路了,我就把你买下来。”
“那是玩笑,我是非卖品。”
“我知道,但说不定呢?”束雨轻笑道。
“都说了别咒我。”
司天衣拍了拍放在她肚子上的手,束雨顺势抓住她的手指。
她从未觉得他人的体温有如此鲜明,而束雨的气息一直在彰显着自身的存在,不曾和他人有过如此近距离接触的司天衣,身体更为僵硬。
她们的确是好朋友,但这距离感是不是有点奇怪?
不过比起这些,司天衣更在意话题。
她整理好了措辞和想法,先是轻声道:“抱歉,说了蠢话。”
“哪句是蠢话呢?”
“现在就不要逗我了吧?”司天衣不满道,她可是在说正事。
束雨一笑而过。
“我不在意的啦,只是觉得你对钱还挺执着。”
“......嗯,有点原因。没有钱就没办法达成我的愿望。”
“什么愿望?”
束雨这单纯的询问反而让司天衣无法开口。
她不是不相信束雨,而是一旦要说明白,就会带起更多不愉快的事物。
于是司天衣笑了笑:“秘密。”
束雨闷闷不乐,踢了踢司天衣的脚后跟道:“小气。”
“别踢我啊。”
嘴上这么说,司天衣也抬起脚后跟,轻踢了下束雨的小腿。
“疼。”
“我又没用力。”
束雨呼出一口气,香甜的气息拂过司天衣的耳畔。
她像是消了气,指尖拨过司天衣灰白色的发丝,将其撩至耳后,露出了略带羞红之色的耳朵。
司天衣抓住她胡来的手,往前一拉,束雨没有使力了,她就松开,让束雨的手自然垂落在胸前。
“...我想说的是,我好像给不了你什么。”
束雨疑惑道:“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和我组队的话,我能给你的除了这一丁点钱以外,也没别的了,可你又不差钱,你平日里也很关照我。”
“你不用给我什么,这样会显得我们很生分。”
“我知道,我知道...”
但还是不免会在意。
束雨毫无疑问要比她优秀,束雨值得更好。
“不要在意这种事,我是觉得跟天衣你呆一起挺好的,才跟你一块,你要是纠结这方面,会让我不知道怎么办。”
司天衣尴尬道:“倒也是。”
“不过嘛,你要是还想继续纠结,也没事。”
司天衣有些意外地转过头,差点和束雨的脸贴在一起,她又转向前方。
“纠结也没事?”
束雨的呼吸似乎比刚才的还要近,不知是不是错觉,司天衣有种她正在闻自己的感觉,但以这样抱着的状态,也没办法确认清楚。
束雨笑道:“是呀,我觉得那样也挺有意思的。”
司天衣顿时挑起眉头。
“哦——原来你只是觉得有趣。”
“嗯。”
“还‘嗯’,你啊真的是....”司天衣无话可说了。
“真的是太棒了?”
“嗯嗯嗯。”
束雨不快道:“真敷衍。”
像是惩罚一样,她往前压下重心,司天衣背后忽的一沉,不得不迈出脚,稳住平衡。
“别压啊。”
“背我回去吧。”
“不要。”
“小气鬼。”
不过司天衣还是背了她一会。
束雨的身体很轻,难以想象她怎会有那般蛮力。
但她说的话却很有分量,压下了司天衣心底里的诸多杂念。
目前是没必要想太多。
可是以后还是得找个机会,报答一下。
“那明天学校见。”
“嗯。”
司天衣微笑着挥挥手,转身离开。
而目送着她离去的束雨,则深深地吸了口气,却是没能再次捕捉住司天衣身上的清香,她不禁遗憾地叹了口气。
但接着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手帕。
留存于手帕的气味让束雨神情恍惚,陶醉不已。
“天衣....”
回到家门口,司天衣刚想用手帕擦擦汗水,伸手一摸口袋,却找不到手帕。
“嗯?怪了,我明明放这的...”
天恒国高的制服有好几个口袋,她寻思着可能是放到别的口袋了。
可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出来。
难不成是追杀水鬼的时候落在哪里了?
“没办法,之后和束雨逛街的时候再买一条吧。”
司天衣拿出钥匙,望着眼前老旧的屋门,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然后解开了门锁,推门进去。
刚进玄关,她就听到了一阵念经声。
不用说,肯定又是那俩人在搞什么了。
司天衣面无表情地走上楼梯,回到位于二楼的卧室,她关上门,底下的念经声便立刻消失了。
“真受不了。”
自从她的姐姐被冠名种魔物杀死以后,她的父母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先是不知道从哪买来了一尊小神像,放在客厅里,客厅也摆满了各种玄乎的器具。
然后除了吃饭睡觉,就几乎只是在神像面前跪拜,念经。
就希望能让神力降临于世,把他们的大女儿复活。
而自司天衣记事不久开始,她家就变成这样了。
对那早早就离世的姐姐,司天衣没什么感觉,甚至没有多少印象。
只是依稀记得她很有才华,深受父母的喜爱。
她见过姐姐几面,但那时候还小。
而现在,那张面孔已经在记忆中变得模糊不堪,所谓的姐姐,对她而言只是个陌生人。
不过那时的司天衣还算过着一个健康幸福的生活。
姐姐一死,这个家就变了。
她的父母不再理会她,不曾正视过她。
见面了没有问候、吃饭也没有留给她的份、她受伤了也不管她,终日像是活尸一般,无视着她这个存在。
直到某日,在她快要饿死之际,他们留下了一笔钱。
而之后每个月,他们都会留一笔钱,但也只是留钱,其他时候一如既往地视她为空气。
钱不多,可总好过没有。
司天衣不知道他们心理有着怎样的变化,才会这么决定,而不是直接抛弃她。
但她也不在乎。
她一直攒着钱,用它来上学,买必需品。
人生总算是有了丁点的希望,但这个家的一切依然让她感到窒息。
她想要离开。
司天衣倒在床上,深深地叹了口气:“为此我需要钱...”
有钱就能租房子,换个地方住,甚至是买下房子;
有钱就能远离这里,过上轻松写意的生活;
有钱就能让彼此互不相欠,真正地与他们划开关系。
所以她一满16岁就去对魔会注册,成为了云游者。
但是要做多久,才能攒到足够的数额?
又要忍受多久,才能够离开这个地方?与这个地方彻底断绝关系?
自己资质平平,进步缓慢,而如今房屋售价和租价又高,城市工作岗位稀缺,打工都可能轮不到自己。
目前只有当云游者才能最快速地赚到钱....司天衣越想越是疲倦。
“当我朋友,我给你钱。”
她没由来的想起柳望月。想起那碧空般的双眸,雪一般的睫毛与头发。
睡意渐渐变得浓郁,司天衣闭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门板的接连震动声惊醒了她。
怎么回事?
司天衣提起剑,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走廊空无一人,连月光都没有,漆黑一片。
司天衣还是没有放下心,但她还是决定先回房间。
“....嗯?”
她刚想关上门,就注意到门板上像是贴了什么东西,出现了陌生的轮廓。
司天衣嘟哝一声:“难道说...”
她紧张地打开灯,往门板上一看。
上面贴了好几张不知其意的符箓,弯弯曲曲的线条犹如某种秽物,似是在扭动。
司天衣头皮发麻,当即挥剑。
剑光闪过,符箓被一一斩碎。而飘落下来的碎片,则被司天衣用火法术烧得一干二净。
她此时感受到了目光。
往楼梯口看去,她的父母正无言地望着她,眼神虚无且空洞。
司天衣心跳加快,冷汗冒出些许,她紧握剑,与之对视。
兴许是她的警惕产生了效果,二人默默地转过身,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地离开了。
不多时,楼下又传来念经声。
司天衣赶忙回到房间,锁上门窗。
“呼...”她暂且松了口气,抓着剑坐在床上。
剑一离身,她就难以安心。
为什么他们会突然愿意看向她了?司天衣心存疑虑,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好想离开这。”
可没有钱的话,又能去哪里?
去束雨家...麻烦她个两三天还行,但总不能一直麻烦她。司天衣过意不去。
要是有钱的话...
司天衣又想起了柳望月。
如果....
“.........”
今晚司天衣一夜都未能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