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衣不感到意外，要说柳望月会找她的原因，也就这个最有可能了。
司天衣抱着手，半是无奈道：“你这人还真死缠烂打，不是说我不答应，你就去找别人吗？没找到？”
“没兴趣。”
司天衣诧异道：“没兴趣？”
怎么又没兴趣了？
柳望月沉默以对，迟疑片刻，又一语不发地走向司天衣。
“干嘛？等等，太近了...”
本以为她会在面前停下，却不料柳望月直直地逼近过来。
司天衣不由后退，但没退几步，后背就撞到了门板。
没有退路了。
柳望月一掌按在她脑袋旁边，凑近脸。
修长的睫毛、澄澈的双眸、晶莹的嘴唇....司天衣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她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
“离远点。”司天衣语气低沉道。
“不要。”
“你这是在讨打。”司天衣不耐烦道。
柳望月也竟然露出一副不高兴的表情。
“我没兴趣找别人了，你来当我朋友就行。”她低声道。
司天衣伸出双手，毫不犹豫地推开柳望月。
“你这话说得就像是你只想找我一样，我何德何能被你相中？”
司天衣依然紧皱着眉头，她为柳望月的态度感到惊讶。
“没兴趣找别人了？”——说的就像是对她产生了兴趣。
司天衣压根就没办法理解，她为何会让柳望月对她有别的心思。
我有做了什么吗？她困惑不解。
但柳望月显然没有回答她这问题的意思，她只是又问：
“我想你应该猜到了我叫你来的原因，你来这里，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有这方面的意思了？”
司天衣心烦意乱道：“别乱猜别人的心思，你这人就不能去正经地交个朋友？”
“我认为这是个好条件，很多人想要钱还要不到呢。”
这点没法否认。
如果是别人的话，听听具体的内容，说不定就咬钩了，没有人不希望能多赚一点钱。
更何况，对方好像还是个挥金如土的小姑娘。
“你真是个怪人。”
“...我不否认，但这或许也是我交不到朋友的原因，毕竟异类总是无法融入群体。”柳望月平静道。
司天衣轻哼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没看你想要融入过哪个群体，省得在那里叭叭叭装特殊了。”
柳望月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也是。”
明明天台颇为宽阔，更是时不时有微风流淌，但二人之间的僵硬氛围却没办法随之流去，像是凝固了一般。
司天衣叹了口气。
“我说，柳同学，你可以去试试看的，交朋友没想象中的难，更何况还是在学校，平时聊几句，一起吃饭，合得来的话自然而然的就是朋友了。”
柳望月眉间流露出不悦。
“你说我叭叭，那你不也在叭叭，闭嘴。”
“你——”
柳望月一把抓住司天衣的手，用行为压住了她后续的话语。
“别装好人了，我知道你想要这笔钱。”
“谁装好人了！”司天衣气得不轻，她好心相劝还被扣帽子了？
柳望月见到她眼中的怒气，微微缩回手，解释道：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过于坦率的道歉让司天衣心中的气焰无处释放，她只好无奈地叹息一声。
“...那还是什么意思？”
柳望月松开手，后退几步。
她的神情认真，严肃，像是板着一张脸，不让心底里的忐忑浮现于脸上。
“英雄好汉也会为米弯腰，这不可耻。”柳望月突然这么说。
司天衣心因此一颤。
柳望月这说法就像是窥破了她心中的纠结一样，她握紧手，张了张嘴。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既然你缺钱，为何不接受我的提议？别想着立刻反驳我，你好好想想，如果你得到这笔钱能做什么？”
柳望月的声音越说越低沉，越说越柔和，明明刚才还是一副冰冷冷，一点也不愉快的模样。
她在诱惑。
司天衣意识到了，却也止不住地心想：能做什么？
更快地离开那个家。
更快地与那个家彻底诀别。
就像是一剑斩断这刺入肌肤、血肉的丝线，再将其完全拔起一般，不再会为此彻夜难眠。
迎接她的，会是一个模糊却又光明的未来。
念及此处，她就感觉自己的心神有一瞬间，化成了飞蛾，几欲什么都不思考地想要扑入这光中。
但她还是拉回了这心思。
“为什么要执着于用朋友费来交朋友？”司天衣反问道。
她不明白。
她承认柳望月这人性格上是有点不好，但比起真正差劲的人来说，算不上什么。
想要交朋友的话，肯定还是能交到的。
柳望月选择回以沉默。
“你告诉我，我就可以考虑考虑。”
柳望月平静道：“我不。”
我想也是。
司天衣只是不抱希望地随口说了这么一句，不指望柳望月会坦率地告诉她一切。
但既然柳望月这么抗拒回答，那么说不定这其中的原因，牵扯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当然也可能只是单纯地不想说出来而已。
“司天衣，我中意你，不代表我会等你回心转意，我打算只给一个人朋友费，让她或他来当我朋友。”
“今天你拒绝了，明天我就会另外找别人。”
柳望月嘴上这么说，实际并非如此。
她早就认定司天衣是唯一人选了，没有另外找别人的兴趣和想法。
但她需要逼迫司天衣做出决定。
司天衣会听到这个份上都没有扭头就走，表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柳望月一步步走近。
“你昨晚遇到了什么，对吗？”
司天衣如鲠在喉，她怎么知道？不对，这是很明显的试探，为了让她接受，柳望月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怎么就被这家伙盯准了...她想要叹息。
“没有。”
柳望月对司天衣的回答不感到意外，她只是来到司天衣的身前，抓住肩膀。
在司天衣反射性地想要推开她之前，她又迅速凑到耳边。
“你还想再彻夜难眠吗？”
司天衣别开脸：“...别在我耳边说话。”
“你可以麻烦你的朋友，但也可以接受我的交易请求，你跟我本就互不相欠，你接受了，你也只是等同于打工人。”
司天衣确实不太想麻烦束雨。
欠得越多，就越是不知道怎么办，而就从这思考的话，柳望月的确是更好的选择。
本就没有任何关系，接受了也只是相当于打工。
忍？她已经忍了许多年了，昨夜的突**况，像是引爆了她至今为止的累积下来的诸多情绪，再在那个地方呆上一两年...
实在是难以想象。
“...你觉得这样就好吗？”司天衣低声问道。
“什么意思？”
“用钱来买朋友。”
柳望月沉默片刻，说道：“不是买朋友，是买来当朋友。我不需要你的友谊，不需要任何，我只需要你做好作为朋友的事情。”
司天衣蹙眉道：“你这不花钱找人玩过家家？”
“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我最后问这么一次。”
“........”
良久的无言。
如果只是过家家的话，可以。
“我接受了。”
柳望月像是松了口气，拉开距离，表情再次回归于冷淡。司天衣难以从她的这副神情中窥见出任何事物。
“那这一箱给你了。”
柳望月的脸上丝毫没有对这一箱钱的留恋。
司天衣疲惫道：“你先留着吧，我不保证我能做得有多好，要是我收了这笔钱，你对我产生过高的期望，我可遭不住。”
“那你要多少？”
“...我不知道。”
柳望月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然后抽出一张天恒币。
“先给你一百，放学后来找我，我待会给你发地址。”
司天衣有种眼前的一切都不切实际的感觉。
“今天就要开始？”
“对。”
“.....好吧。”
明明自己让柳望月去找真正的朋友，结果自己反而最后接受了。司天衣自嘲地想着，收下了这一张朋友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