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时间,司天衣和束雨顺路同行,一路上有说有笑,直到柳望月催促似的给她发了信息。
“到了没?”
那么猴急干什么?司天衣随手打字:“在路上了。”
束雨好奇地探头过来,想要看她的手机屏幕,却被司天衣急忙用手推了回去。
“等等,不要乱看啊。”
“就看一下嘛,跟谁聊呢?”束雨顺手抓住她的手腕,小指勾起,轻挠着她的手心。
司天衣用力抽回手,不快道:“痒死了,别挠。”
束雨非但没有反省的意思,反倒面露笑意。
“所以是谁?”
但不知为何,司天衣觉得在问这句话时,束雨的笑容染上了几分冷意,颇有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眨眼再看,却又像是错觉。
司天衣随口道:“打工。”
“催你去干活了?”
“嗯。”
束雨遗憾地摇了摇头:“变成大忙人了呀,以后要是我想邀请你出去玩,是不是还得问问你的打工安排?”
束雨扇子掩脸,声音清楚动人,流露出几分忧愁和哀伤:“要是让你在我和工作上选一个,你怕不是会抛下我,当个精明能干的社会人呢...”
“你要不报名一下戏剧社?”
“啊,居然还认为我是在装模作样...真绝情。我本以为我们的友谊天衣无缝,没想到这天衣是...”
司天衣挑起眉头,心道:可别说怪话。
接着她叹了口气。
她知道束雨这是在演,在捉弄她,但也不能敷衍地回答。
“才不会,我吃饱了撑着的吗?干嘛要抛下我唯一的朋友?”司天衣语气温柔道。
束雨合起扇子,扇后的表情果然笑吟吟的。
“我录下了。”她展示着手机,屏幕正显示着手机自带的录音软件,而隐约映出的司天衣的面孔,并不好看。
束雨按下播放按钮。
“‘干嘛要抛下我唯一的朋友?’”
再次播放。
“‘干嘛要抛下我唯一的朋友?’”
再次....
司天衣越发尴尬、窘迫、难堪,就在脸快要红完时,她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了束雨的脸颊,用力拉了下。
“疼,轻点,不要生气嘛!”
司天衣撇撇嘴:“还不是因为你,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奇怪?”
“有吗?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呀。”
鬼才信。
束雨显然在装傻,但司天衣自觉没办法套出话来,而且时间也不太够用了。
要是再不赶过去,她的那位雇主估计就要改变心意了。
“算了,我先走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束雨揉着脸,可怜兮兮道:“唉,明明来我这边就行了嘛,还去别的地方打工。”
司天衣犹豫道:“我这边也有一些顾虑。”
“生分。不过那就没办法了,去吧,明天见。”
“嗯,明天见。”
司天衣小跑着离开,身影渐行渐远。
束雨微笑着挥手送别,等到视野内再也无法捕捉到司天衣的身影,就轻轻抬起手,把手机放到耳边。
循环播放录音。
司天衣的温柔声音在机械与软件的结合下,完美地复现了,束雨越听越是感到一阵热意在胸口泛起,流向每一寸肌肤。
甜美的声音好似蜜糖,越咀嚼越是能品味到其中的美妙滋味,也越是让人陶醉。
“今晚就这个吧。”
不知自己那离谱闺蜜的离谱想法的司天衣,总算是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到了柳望月的家门口。
她按下门铃。
“叮咚”。
不多时,门打开了。
面无表情的柳望月正站在门口,无需观察,司天衣都能明白她的心情并不好。
“怎么这么迟?”
“路上耽误了。”
细长的眉毛微微挑动,柳望月似是想要说些不好听的话,但她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吐出了三个字。
“进来吧。”
司天衣简单地应了声“好”,就跟着柳望月走进了屋子里。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个家。
她忽然想起今晚不知道会不会在这里吃饭,也许应该路上买一点食材过来的。
但买了食材就得买调料,油盐米醋...
这屋子里缺的东西实在太多,她当然可以用朋友费把这些买下,可她没办法一个人把这么多东西都带过来。
如果柳望月和她一起去买,倒是能解决这个问题。
但她还在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这么做。
“我没想到你会给我发消息。”
柳望月瞥了她一眼:“我也没想到你还会再过来。”
“听着好像你不相信我会再来一样,那为什么要发消息?”
柳望月移开目光:“姑且一问罢了,你不来也没什么关系。”
“是你要我当你朋友的,也是你又说这种话。”司天衣皱起眉头。
她觉得她们一开始说话就容易犯冲,好像怎么着都谈不到一块去。
就算想要忍耐,偶尔也还是会忍不了。
柳望月明明有着一头银发,却是火属性亲和度高的类型,也许她就擅长把气氛点燃吧。
又或者是自己脾气还不够好,不够包容。
倘若是圣人过来,兴许不管柳望月做什么,都会保持着温柔和微笑。
但我不是圣人,大概也成不了圣人。司天衣心道。
“有什么奇怪的?人都是看心情的生物,我也不例外。”柳望月有些敷衍道。
“所以你是心情好了才想叫我过来?”
柳望月轻轻拨弄了下自己的发丝,漫不经心道:“看心情,如果我心情不好,我会叫你来;如果我心情好,我也可能叫你来。”
有够任性。
但她也有这任性的资本。
柳望月抬起脚,从鞋子里抽出那眼熟的天恒币。
“一百。”她说,递出了钞票。
司天衣神情微妙:“你就把它一直塞在你鞋子里?”
“毕竟你没拿。怎么?嫌弃?嫌弃的话我就烧了。”柳望月一脸冷淡地竖起食指,指尖燃起火苗。
“嫌弃,但还是得收下。”
司天衣犹豫片刻,还是收下了这一百块。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钞票上带着一丝热量。
司天衣觉得还是不要在意这件事为好,不然她实在是没办法正视这张钞票。
“明明在鞋的时候不收,现在又收了?”
“因为不在你鞋里。”
柳望月注视着司天衣,心道:“如果是你同桌做这件事,你会拿吗?”
但这假设毫无意义,就算束雨真的做了,那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正如司天衣所说,这就像是一场过家家,与真正的友情没有半点关联。
没有感情,都是交易。
柳望月收回目光:“麻烦你好好当。”
“我会的。”
柳望月颇为随便地把脱掉的鞋丢到一边,换上拖鞋,司天衣将其捡起,放在鞋架上。
柳望月没有给她准备拖鞋,所以她还是穿着自己的鞋子。
“为什么昨晚要把我赶出去?”司天衣突然问道。
“很在意?”
“多少会有一点。”
“那你为什么还要过来?”
柳望月侧过身,看着司天衣,难以从她的表情上读出任何情绪。
“是为了朋友费?”
司天衣揣摩不出她问这句话的意思,而事实上也差不多是这样。
另一点就是她对昨晚的,自己被赶出去的事情很在意。
“一方面是这样,一方面是在意你为什么要赶我。”
柳望月轻哼一声:“那不就是为了朋友费。我想我们的关系还好不到让你有多在意我吧?”
“但也会好奇。”
“说是好奇,其实就是想要八卦,寻乐子,满足自己的心思吧。”
司天衣声音低了几分:“你这话说得....”
“有错?”
“只是好奇,而好奇不含你这些词的贬义。”
柳望月兴趣索然:“在我看来都一个样。省省心吧,我找你当朋友,不是要你来跟我说三道四的。”
“现在的我是你的朋友,朋友间这么说不奇怪。”
柳望月眯起眼,眼里流露出不愉快之色。
她又摸出一张天恒币,甩向司天衣。
“那就当不会说这种话的朋友,拿好你的朋友费,闭闭嘴,少叭叭。”
司天衣抓住钞票,走向柳望月。
她不想收这钱,如果自己收了,那柳望月就会认为用钱就可以让她轻而易举的闭嘴,也会以为可以用钱让她做在此之外的事情。
但柳望月却是看穿了她的意图,语气低沉:“不收就回去,不要再来了。”
“..........我收。”
司天衣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既然柳望月昨晚能把她赶出去,那今天也能。
“至少告诉我,昨晚为什么突然把我赶走。”
柳望月沉默片刻,问:“需要理由吗?”
“对我来说,需要。”
司天衣对柳望月的回答不抱期待,心想大概会拒绝回答吧,但她也只是随口问问。
没想到的是,柳望月开口了。
“心情不好。”
“...就这样?”
“就这样。”
柳望月头也没回地走向客厅,司天衣轻叹一声,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只好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