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降问出这个问题后,包厢内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虽然持续的时间只有极短的一瞬,但也足够让星降产生“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的怀疑。
在短暂的犹豫途中,星降差点将“对不起”这三个字脱口而出,不过在此之前,杨安就已经面带微笑地回复。
“说来话长……但是,我真的是一名通缉犯哦。”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杨安的嘴角虽然流露出些许弧度,但这抹笑意之中的僵硬与牵强,星降自然看得出来。
见到这样的景象,星降其实无意再向杨安询问更多——说到底,星降刚刚提出那个问题仅仅只是出于好奇,如果“杨安为什么不喜欢守护者”的答案牵扯到这名少女不愿意面对的过去,星降不会愿意纠缠下去。
然而,见到星降的神情已经添上些许“后悔”,杨安却自顾自地继续开口。
“而且,并不是因为‘非法星能者’这个身份——实际情况要严重得多。”
“成为非法星能者,只是一个‘结果’。”
杨安的说辞十分委婉,但星降隐隐能明白她所表达的意思。
“严重得多”,这并不是什么轻描淡写的说法。
但星降并不明白什么情况能被用“严重得多”来形容——或者说,星降理解中一个人能犯下的最严重的过错,安在杨安身上,会有着无法克服的违和感。
然而,杨安的下一句话,便将星降不愿接受的那个不妙预感在某种程度上应验。
“不开玩笑地说,我是这里最‘危险’的人了。”
星降隐隐能从杨安的声音中听出些许自嘲。
这名蓝发女孩在沉默一小会后,下意识地将自己的目光逃到室内的其他人身上。
墨倾雨显然听见了杨安刚刚的话,也许是因为了解杨安已久,在重新听见这番说辞后,她的神色并未出现什么变化——但星降大概能感受到墨倾雨只是装作毫无波澜。
而相比之下,夕歌仿佛像是根本不在意杨安刚刚所提起的事情一般,只是继续做着手头上的事情。
唯一有着较大反应的人,只有筱筱。
这名黑发女孩在听见杨安自嘲的话后,反而流露出更多的失落与不安,眼睑也微微下垂。
如果星降继续问下去的话,或许能让杨安一五一十地将“发生了什么事”交代出来,然而这么做根本毫无道理。
星降自然无法忽略室内气氛的忽然下沉。更何况,这种变化的“诱因”,就是星降自己。
她也不愿意再打搅这次“聚会”的氛围。
蓝发女孩调整了一下情绪,待她抬起脑袋,打算把刚刚的话题扔到一边时,却听见夕歌相当平静的声音。
“有件事还是得和星降你说明白一点,我们可能并不算什么‘好人’——也许你已经有点忘记了。”
夕歌似乎并不太在意这句话本身的意义,她说出这句话,仅仅只是“提醒”星降而已。
而正如夕歌所说,星降短时间内确实忘掉过夕歌她们在这个社会上的身份。或者说,她忽略了夕歌她们的身份究竟有着什么意味——或许只是因为星降和她们接触时完全被善意笼罩。
“我明白。”
逞强一般,星降小小地撒了个谎。
“暂时……我们还是别想这些事了吧。”
这名蓝发女孩试探性地说。
“听你的。”
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夕歌欣然结束,而随着她这句话的落下,室内的气氛也逐渐再次回归平常。
但尽管星降刚刚无心引起的小插曲暂时告一段落,但这名蓝发女孩的情绪并未完全恢复,她接着下意识地看了身边的祈一眼。
仿佛根本没有被刚刚的小插曲影响,祈仍然在颇为专注地帮星降剥着虾。那些虾线也被细心挑掉的虾仁此时已经又堆满了一只小碗。
不知为何,星降忽然感受到了些许祈与这个世界的隔离感——虽然祈的“幻影”坐在这里,但实际上仿佛独立在空间之外,刚刚发生的一切通通与她毫无关联。
事实上,在星降没有借由“认知遮蔽”把祈的幻影带来这个世界之前,祈几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眼前的景象只是让星降再次体会到了这种熟悉的感觉。
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星降恐怕已经忍不住和这名少女讨论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而现在,她只能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虾仁,一边压下心中的懊悔情绪,一边反复思索着自己选择和夕歌她们接触究竟意味着什么。
星降一直知道自己偷偷来找身为“非法星能者”的她们是一件“坏事”,但这件事坏的程度,可能比星降一开始的预期要深得多。
星降暂时并不想在这里思考这件事,但却止不住自己纷乱的思绪。
就在蓝发女孩发呆的时候,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从包厢外传了出来。
如果门外的人是服务员的话,恐怕在轻轻问候过后就已经推门而入,更何况 这个时候墨倾雨点的菜也都已经上齐了。
这个时候理论上应该没什么人会过来打扰她们。
星降一时间也不知道门外的是谁,但几个可能性微薄的猜测很快就浮上了她的脑海。
“什么事?”
墨倾雨首先对传来的敲门声做出回应。
在她这句话落下后,敲门声很快就消失了,接着一名少女的声音出现在了门外。
“请问星降在这个包间吗?”
是霜礼的声音。
与此同时,星降感觉墨倾雨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是琼沙市负责接待我的守护者。”
说完这句话,星降便注视着墨倾雨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对方并没有流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点点头,接着对门外的霜礼说:“她在这,怎么了?”
“能让她出来一下么?”
霜礼并没有解释这么做的理由。
只不过,星降也没有拒绝的念头。在用眼神和室内的众人确认后,星降便来门口,将房门拉出一条小缝钻了出去。
刚来到外面,星降就被霜礼塞了一小袋酥点。
“很好吃的,你也尝尝——记得给你姐姐留一点。”
霜礼口中星降的“姐姐”,自然指的是祈。
星降自然地接过霜礼递来的袋子,接着抬起脑袋。
“谢谢霜姐姐。”
这名蓝发女孩并不清楚霜礼叫她出来是否仅仅就是为了递过来一些点心,不过,她的猜测紧接着就被霜礼的下一句话打消了。
“顺便说一下……部门那边给我下了通知,半小时后要带你们回到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