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传送门中探出脑袋,张望一下外界景象后,星降终于放心地跳了过来。
虽然这一段时间在星降的心中其实十分漫长,但她其实也并未离开废城太久,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其实和记忆中几乎一般无二。
当然,如果硬要找出区别的话……
以前的她经常用以眺望外界风景的玻璃窗此时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被硬生生撕裂后的残破墙壁。
不过出乎星降预料的是,按理来说在四周墙壁和天花板都消失后,她的这间屋子理应变成一个属于残破家具与被褥的垃圾场,但这里却似乎早已被清扫一空,以此整理出的一小片空地上甚至摆着一些其它居民的晾衣架。
看起来她这件位于顶层的房间已经沦为了这栋楼新的“天台”。
本来计划好直接借用“回光”将这栋楼复原的星降一时间犯了难。
虽然那些晾在这里的东西并不会阻碍她使用星能力,但星降要是按原计划照做,那别人的这些衣服被褥可得人间蒸发了。
身为自闭萝莉的星降也不想撤下这些晾衣绳晾衣架,然后抱着这些加起来似乎比她还要高的衣服被子挨家挨屋归还。
这些念头只暂时困扰了星降一瞬,很快她就听见祈借由传送门来到这一边的动静。
“欸呀,看来小星降的屋子已经被占领了。”
见到星降原先房间的“残垣断壁”被当做天台使用,祈倒是没有像星降那样感觉到为难,语气略带调侃。
“总比回来这发现有人在这里打地铺强……”
星降稍稍有些无奈。
当然,星降其实对“屋子被占领”这件事本身并没有多少不满,一来废弃城区的这些房屋理论上并不是谁的个人资产,所有这一带的居民几乎都是看见哪里有空就会选择在哪里安家,二是这栋楼的住户也对她这名住在顶层的小萝莉搬离一事心知肚明……
事实上,从不太好听的角度来说,星降这名无亲无故的贫穷女孩是否能在流浪生活中生存下去都要打个大大的问号。换句话说,就算她“再也无法回来”,恐怕也不会引起这些居民的太多意外。
“小星降你在想怎么把那些东西搬走么?”
似乎是注意到星降正对“屋中”晒着的那些衣服被褥皱着眉头,祈来到这名女孩的身侧,接着说。
“叫他们过来拿走就好啦。”
听见祈轻描淡写的提议,星降却没有多少勇气。
“我可不敢去敲他们的门——他们还记不记得我还要另说呢。”
“小星降你是不是太低估了人类的记忆力。”祈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对星降太过夸张的说辞感到无奈。“况且住在你楼下的那个婆婆平时不是对你挺好的么,你也怕她?”
严格来说,祈口中“楼下的婆婆”,和星降的来往也不算太密切——但这是自闭星降的问题。
就从该老人家对星降这名“独居”萝莉寒嘘问暖,隔三差五送些蔬菜瓜果等行为来看,确实能说“平时对星降很好”。
“咕。”
而星降也不知应该如何反驳,只能发出咕咕声掩盖了过去。
“那还是我帮小星降吧。”
见到女孩为难的样子,祈也只是无奈地笑笑,接着说。
就当星降疑惑地向身侧的金发少女看去,疑惑祈打算怎么帮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覆在自己身上的光线骤然减弱了许多。
她和祈出发返回废城的时间还远远未到傍晚,而铅秋市并不像还在下暴雨的琼沙市……现在本来还是一个天气晴朗的下午。
星降抬头看去,才知道悄然覆盖过来的浓密黑云已经将一半的天空层层遮挡。
“这边也要下雨了?”
星降忍不住说,而当她转过脑袋看见祈脸上的笑意时,这才意识到祈所说的“帮她”可能并不是挨家挨屋去敲门……
“下雨的话就会有人来收衣服——不是么?”
“虽然是这样,但……”星降说到一半,声音忽地卡顿一下,“这是不是有点太极端了。”
仅仅因为她对这件事表现得为难,祈就要让铅秋市这边也下一场雨么?
当然,星降也并不抗拒这样,她只是认为……这会不会有一点小题大做?
而听见星降的话,祈依然微笑着,并没有出声反驳——虽然星降明白祈这样的反应是表示“默认”,但她又总觉得这名少女仿佛在说:“这有什么极端的,又不是流星雨……”
沉默一小会后,星降决定不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下去,而是拉着祈钻回传送门之中,以此躲避接下来可能会陆陆续续上来的居民。
等待一小段时间后再次回到“天台”,感受着微凉雨丝飘到肌肤上,星降果然看见那些衣物已经被收得一件不剩。
接下来便是用回光复原自己曾经居住的这间房屋。
相比于之前不小心将整个游乐园回溯七年,现在星降做的事情要简单太多……几乎在一念之间,她这个破破烂烂的小窝就回到了七月初的样子。
虽然以星降现在的目光来看,她从前居住的环境似乎有些太烂太破了,但有着归属感的加持,这种“破破烂烂”其实也有些难以言喻的安全与温馨感。
当然,回想起屋子天花板被拆掉的那段记忆,“安全感”很快就从星降的脑海中被划去。
重建完小窝后,星降随手将装着食材的袋子交到祈的手中,自己则顺势在破了好几个大洞的沙发上坐下。
“虽然说让祈来做饭……但祈真的不会把厨房炸掉吧?”
在把祈“发配”到厨房之前,星降仍然忍不住用略带担忧的眼神看向了眼前的少女。
在被星降“质问”的情况下,祈稍稍愣了一下,随后才仿佛又气又笑地回答:“我可以学。”
星降连忙摇摇脑袋,这时祈才噗嗤一笑,拎着装满食材的袋子走向厨房。
过了一小会,星降便听见从厨房那边传来的响动——并没有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但想到这个时候祈还在切菜,压根没到开火的时候,也算正常。
在等待的时间中,星降从面前的桌上拿起遥控器,打算将电视打开用以解闷,顺便测试一下信号是否还连着……
而在这时,接近楼道的方向忽然传来了很弱的敲门声。
星降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想到敲门声可能来自这栋楼其他的住户。而敲门的原因也很容易想象——原本的废墟忽然变回完完整整的楼层,这种堪称闹鬼的事情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
蓝发女孩从沙发上挪下,来到入口大门前,稍稍踮起脚尖湊到猫眼的位置。
站在门外的是住在楼下的婆婆。
看清楚来的人是谁后,星降短暂愣了一会,但还是几乎没有犹豫地将门打开。
而那位站在门外的老人只是打量着屋内的星降,像是不太相信眼前“常理之外”的景象,一时间并没有说话。
而星降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于是下意识地让开身子,让这名老人能够走进室内。
“我没糊涂吧,这怎么,忽然和以前一样了?”
星降自然知道眼前老婆婆所指的自然是她所在的这间房屋。
毕竟星降自己复原这一层所用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般人面对这一眨眼就发生的巨大变化,恐怕也会倾向于认为自己看见了“幻觉”。
在一小段时间后,这位老人才重新看向星降,用缓慢的声音说。
“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自从星降因为房子被毁而“人间蒸发”后,这是她第一次重新出现在这里。
换作任何熟识的人,或许都会关心她这段时间的经历——毕竟星降无依无靠、流离失所,不知如何能够撑过这段时间。
而这段时间的经历要想解释,或许也太过复杂冗长。
星降在短暂的沉默后,只是轻声说:“我的姐姐来接我走了,现在我生活在城里。”
“没受苦就好。”
老婆婆说着,眼角的皱纹被笑意牵扯得更深。而在这时,门口的动静似乎被呆在狭小厨房里的祈所察觉到。
星降刚想用微笑回应眼前住在楼下的那名老婆婆,就看见祈的脑袋从厨房门口探了出来。
“那个女娃,就是你的姐姐?”
几乎在同一时间,星降听见老婆婆这样说。
也没等星降对老婆婆给出回答,已经披上围裙的祈放下厨具,从厨房中走出,来到门口的两人身边。
“是呀,这段时间小星降呆在城里,是我在旁边——您老找个地方坐一下吧,我正好准备做晚饭,您也来一起吧?”
“不用不用,我都已经做好了,要不干脆你们下来。”
说到这里,这名居住在星降故居楼下的老婆婆眯起眼睛打量起了祈,一会后,又望了另一边的星降一眼。
随后,她情不自禁地说。
“姐妹么……?
“你们确实长得有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