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筱今天放学的时间比以往稍稍晚上一些。
将椅子推回桌子底下,小小的黑发女孩背好书包,正欲离开教室时,她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杨筱筱,你要走了么?”
说话的是坐在她位置后面、仍然埋头写着作业的一名女孩。
筱筱轻轻扭过脑袋,面对这名向她搭话的女孩,她并没有说出什么,只是相当轻地点了点头。
“今天还是自己回去么?”
“……有、有什么问题么。”筱筱的面上几乎不带有一丝情绪,而声音中带有少许的不解。
“你的姐姐什么时候再来接你啊,下次她过来的时候能不能带我一起,你看,其实我们也算顺路。”
听见背后女孩的话,筱筱微微皱起眉头,沉默好一会后突然冷不丁地开口:“你看上她了?”
似乎是没有料到筱筱会蹦出这样惊世骇俗的发言,那名女孩表现出一副被噎住的样子,好一会后才面红耳赤地摇头:“哪有!我只是觉得她那个时候冲进来把班里那些神气的坏家伙打趴下,那个样子真的飒欸。我和你说,我最梦想中的画面就是……”
如果放任她继续说下去的话,也许会冒出什么“白马王子拯救公主”这样的场景,而筱筱也显得无心去听——她的心不在焉很快便被后桌发现。
注意到自己正在被略带不满的视线看着后,筱筱思索了一会,终于还是被迫开口:“姐姐倒是和我说她是坏学生,让我以后不要学她……”
刚刚说完这句话,筱筱没有等待后桌的女生做出什么反应,很快就自顾自地背好书包,在草草说出一句“我得回去了”来结束话题之后,她便在后桌女生略带幽怨的目光中离开了教室。
筱筱的学校距离她们的“临时小家”说不上远。
坐上两三站巴士后,再徒步走上接近一公里……来到出租屋楼下后,筱筱看了看天色,想着这个时候负责准备晚饭的姐姐还没有下班,于是便打算转身前往附近的菜市场——如果提早帮姐姐买好食材的话,这些她最钟意的食物就可以如愿出现在晚餐的盘子中。
只是,当筱筱转过身前,却注意到出租屋所在的小楼附近、也就是她身边的小巷子中,似乎有影子在闪动。
筱筱本来以为那是时常会在这种阴暗巷子中乱窜的猫咪——她很喜欢猫,但如果它们逃入黑暗的巷子中的话,她也没有捉到它们的办法——于是筱筱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眼巷中的影子,很快就将注意力挪走。
可突然间,她感觉有什么捉住了自己的胳膊。
筱筱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股难以抵抗的牵引力就将她朝着巷子中扯去。
发生什么了?
她一下子便慌了神。
平时积累下的本能让筱筱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呼救——而在她意识过来有人在将她拖入巷子时,她已然没有了张口的机会。
一块粗糙的布被以极大的力道压在她的口鼻之上。窒息感让筱筱竭尽全力地尝试呼吸——而代替空气钻入她鼻腔的是一股难以描述的芳香味道。
“喂,你别这么粗鲁,她可值二十多万。”
在意识逐渐涣散的时候,她只模模糊糊地听到这样一句话。
……
时间在混沌中悄然流逝。
当筱筱再度睁开眼时,她仍然被漆黑吞没。
出现在皮肤上的感受提醒着她正被丢在粗糙的水泥地上——这里也许是未经修缮的一个毛胚房。
浑身传来的钝痛感让她动弹不得。
筱筱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如何,但她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也许是爸爸的“仇人”找到她们了。
她不知道姐姐会不会也被绑到了这样的地方——但在黑暗中想象着姐姐的样子,筱筱又觉得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就会被绑架的人。
也许姐姐非但没有被抓,还可能过来救自己。
可是,就算这样,怎么让姐姐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呢?
况且这里肯定会很危险,姐姐如果自己一个人过来的话,说不定也会落到很糟糕的处境中。
但如果姐姐选择报警——假如自己不在城市中的话,铅秋市的警察会选择介入么?
筱筱听说这样的坏人更有可能藏身在废城之中,而即便是就在临近的铅秋市中的警察,也不会贸然离开都市进入废城。
如果想要离开城市进入废城……似乎要花上一段时间来处理手续……
来得及么?
各种各样、好的或是不好的思绪,匆匆从筱筱好不容易恢复清醒的大脑流过。
筱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
她似乎隐隐约约能听见房间外的纷杂声音——在外面,有着很多很多人。
也许都是坏人。
“……”
筱筱就这样安静地听着房间外传来的声音,等待着时间慢慢流逝。
与此同时,也许是**的效果还未完全过去,她的意识也开始重新变得模糊——她的眼皮像是被注了铅,牵动着她面前的世界缓缓关闭。
各种模糊不清的想法与担忧也被缓缓抽离——在思维快要消失之前,筱筱的内心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她希望姐姐能够安全,或者说,她希望自己能够安全地回到姐姐身边……
筱筱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睡着,也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但当她注意到自己还活着、并且重新睁开眼睛后,她视线中的一切已经变得无比清晰。
流入房间内的光线依然稀少得可怜,但即便屋内仍然被黑暗占据,她也可以轻而易举地看清四周。
而她看见的第一个事物,是瘫在地上、只有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自己。
而即便是这样的“自己”,她都需要仰视。
与此同时出现在筱筱视野中的,还有一根晃到她身前的黑色猫尾巴。
筱筱还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似乎变成了一只猫。
意识到这一点后,一股冲动与此同时占据了筱筱的脑海——如果她变成了一只猫的话,也许就能从这个地方逃走。
筱筱两三步跳上了房间的通风口,然而,出现在眼前的管道,即便对于变成猫的筱筱来说都仍然有些狭窄。
如果体型能变得更小就好了——这样想着,筱筱却惊讶发现自己的身形正随着自己的所思所想再次变化。
等到自己变得能够穿过眼前的通风口时,筱筱忍不住觉得自己正在经历的事情就像是一个荒诞的梦一样。
真正的她还蜷缩在这个狭窄房间中的地板上。
但如果这是她的幻觉的话,她也想让这样的幻象持续下去——毕竟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看清楚外界的景象——她希望姐姐能够看清身为幻象的自己。
这样想着,筱筱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漆黑的身形很快消失在了狭窄的管道中。
……
“……需要我告诉你那是废城的哪个黑帮么?”
“祈知道么?”
听见祈的话,星降连忙仰起头,眼神中是热切的询问。
祈点点头,在她打算直接开口的时候,却突然沉默了下去。
看见少女这样的反应,星降不禁有些焦急,但她很快就看出祈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物。
蓝发女孩朝着祈张望的方向看去——不仅仅是祈,就连此时的杨安,也向着敞开的房门外看去。
但星降却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在那。
“你们看见了什么?”
星降忍不住发问。
而在祈开口之前,杨安就已经用疑惑的语气说:“星降你没看见么?”
“那个地方,坐着一只黑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