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完系星者的话，星降一言不发，略带警惕地抬头望着这名少女。
系星者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不如说，我完全不懂……忽然说我在星网中的意义什么的。”
星降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胸口，接着摇摇头。
这并不算是完全的实话。
她当然理解自己在同调网络中具有重要意义——任何在网络中的星能者会共享自己的部分星能构成“星能池”，而她自己作为十一级星能者，在眼前的星网管理员眼中，估计和“无尽能源”有着相同的概念。
这似乎显而易见。
而无论星降是否关心自己会被当做“能源”来看待……另一个问题在于，她实际上并不算在“星网”之中。
星降不相信系星者察觉不到这样简单的事实——在这种前提下，系星者这副仿佛默认她在为同调协议“做贡献”的口吻，让星降有些不解。
但这种困惑很快就被系星者接下来的话打消。
“和一般的协议成员不同，你的那枚星之种激活与否，可能会完全颠覆星网的格局。”
系星者用不紧不慢的悠长声音说，金色的眼瞳注视着星降，仿佛别有意味。
“说起来，你了解过天文知识吗?”
听见系星者话语的突兀转折，星降愣了愣，接着轻轻点点头。
片刻后，星降看见眼前由系星者构建出的“模拟夜空”发生了些许变化。
空中仿佛白色沙粒的星晨似乎被无法观测到的力量牵引着，在画面的中心汇聚成明亮的涡旋。
“‘我们’习惯把‘星之种’和宇宙中的‘星星’看做是一种东西，而假如将整个‘同调网络’放在天空上，就是又一个‘星系’”。
耳边飘过系星者仿佛十分遥远的声音，星降此时却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幕布上的“星系”之中，并没有出声回应。
系星者也便接着开口。
“这个星系中的‘星星’都是因为彼此的引力才得以聚拢，而决定引力的‘质量’，则是每个人各自拥有的星能。”
说着，系星者微微合上双眼，片刻后才重新看向星降。
“我注意到不久之前你用相当警惕的目光看着我，但不用担心，我们的意图并不是要控制你……事实上，我们也无法做到这件事。”
“也许你能感受到你的‘星之种’并未与网络联通，但这是一个相当正确的状态。十一级星能具有的庞大‘引力’，是‘我们’织出的这张网无法承担的。”
“我能明白……”
星降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终于消失了，但系星者透露出的态度多多少少也安抚了星降的紧张情绪。
蓝发女孩轻轻点点头，在猜测系星者接下来会说什么时，她忽然想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明面上的十一级星能者可不止她自己。
至少在守护者那边的情报中，祈也是十一级星能者——哪怕这是星降依靠幻术伪造出的结果。
如果按照系星者的说法，十一级星能者会对同调协议产生“毁灭性”的影响，为什么守护者当时毫不犹豫地就将星之种交给了祈?
而且……从守护者的情报和本人的态度来看，星降能意识到系星者显然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同样是十一级星能者的祈，好像被系星者当做不存在一样。
现在想来，同样是对待“十一级星能者”，守护者部门对祈的态度甚至比面对星降都要淡定太多——不知是什么因素作用的结果。
只是，星降不打算当着系星者的面将自己的疑惑深挖下去。
这只会将漏越戳越大。
星降可不想在之后干巴巴地承认“别人眼里的祈，只是她制造出的幻象而已”。
沉默一小会后，星降决定将思绪拉回正轨。
“所以……你是想说要我安分守己么?不要像只黑洞一样把所有星星都吞了……”
仿佛是觉得星降的说法十分有趣，系星者微微笑了起来。
“你居然能想到这样的比喻。不如说，很准确。”
话音刚刚落下，星降感觉到系星者即便笑着，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却格外严肃。
星降不由得有些心虚。
即便自己的随口一说被系星者承认“很准确”，星降也丝毫开心不起来。
哪怕此星星并非彼星星，但星降确实做过和她开的玩笑一样的事……她真的吞过星星。
不过，地上的系星者对星网中的事再过了如指掌，肯定也不知道天上发生的事情——就算知道其实也无所谓。
星落怎么样，和系星者关注的星网实在相去甚远。
“但我不太喜欢这样的比喻……”
不自觉地，星降这样开口。
“为什么?”这似乎是系星者第一次向星降提问。
“因为……黑洞是恒星的尸体。”星降将视线偏到一旁，用很轻的声音低喃着。
“这确实是很常见的说法，但我认为变成这种形态并不意味着天体生命的终结。”
尽管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和系星者在天文的话题上驻足这么久，但眼前少女的认知仍然吸引了星降的关注。
“那什么才算?”星降浅浅仰起脑袋，目视着系星者。
“‘不发光’并不意味着星星死了，不如说，它依然具有着磅礴而神秘的能量。就算完全溃散，所留下的一切依然有可能再度变成明亮而有序的存在……直到这种事情不可能再发生。”
“好深奥。”
聆听完这番话的蓝发女孩不由得微微皱起眉。而系星者却在微笑后缓缓摇摇头。
“这些话你不用太过在意，还是以你学到的课本为准。”
在结尾补上这种说辞，可不怎么让人信服。
星降也因此流露出怀疑的视线，在一小会之后，她便没有继续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系星者所假设的“直到那种事不可能再发生”是什么样的情况——那一定是在不知多么遥远的时间尽头，所有的星星都已经消失，宇宙完全归于无序……
尽管星降不觉得这会和自己有什么联系，但在想象到画面的一瞬间，她依然感受到了一丝来自灵魂深处的“畏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