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我们谈起刚才与飞龙的战斗。
“感觉多罗茜小姐你在之前战斗的时候很收敛呢，都没用什么大威力的魔法。”我说。
“还不是多亏你之前提醒我，让我意识到我的确该收敛一点，不过较为基础的魔法的衔接与配合也是一门学问呢。不过你不也是只用了一小部分力量吗？你都没给黑剑充能吧。”多罗茜用一种打趣的语气说。
“总得让战利品完整一点吧。不过下级飞龙真的是意外的弱呢。”
“是你们太强了吧。话说多罗茜你以前不收敛的时候是怎么战斗的？有点在意。”一个弱弱的声音加入了我们俩的对话，看来莉莉娅还有点没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
“我以前啊......以前一般是用各种高阶魔法直接把目标轰成渣，导致和我组队的冒险者都少了一大笔回收素材的收入，然后最关键的是我自己还没意识到，是科尔他提醒我的。”多罗茜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回忆起自己那丢人的往事。
“这样啊......”
“唉对了，多罗茜你的绝招是什么啊？就是你能用出来威力最大的魔法。”我的好奇心突然涌了上来。
“威力最大？应该是火系的[太阳之印]吧。”她短暂地思索了一番。
“[太阳之印]？具体威力有多大呢？”
“我想想......如果在刚才的战斗中用了的话，能将整个山顶往下至少削两米吧。其实还有一个威力更大的魔法，不过我只是理论上会，没有也不会去试它，叫[奥术六大缠旋]。”
莉莉娅有些吃惊：“[奥术六大缠旋]？那可是可以毁灭一座像米尔格尔这样的大城市的传说中的禁忌魔法，连我这个外行人都听过，你居然会吗？！”
米尔格尔是荣顿王国和王都并列的大都市，作为连接精灵之乡和魔族国度提卡伦的交通枢纽同时又以其中心的米尔格尔大迷宫闻名。
多罗茜点点头：“这是我师父的第一位弟子，龙魔法学院的创立者，传奇法师奥格雷试图将六种本应互相阻碍又互相促进的元素结合在一起，让阻碍全部变为促进，从而达到指数级的效果增长，以此探寻魔法的极限。在他的研究中诞生的就是这个魔法，巨型的爆炸，破坏的化身。据师父说，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奥格雷的命从爆炸中保下来。我要是用的话，先不论能不能离开爆炸范围，首先光是使用大概就会抽干我的生命力和精神力了。”
“听上去就很可怕。”我表达自己的看法。
“是啊，这凡人创造的魔法，已经可以和魔神巴尔的破坏之雷相媲美。”多罗茜自己也感叹道。
“上古大战的烈度究竟有多大啊。”
“大到能让大部分神明的名字都被遗忘。”
话题在我们对凡人智慧的极限与神明的伟力的敬畏中结束。
我们回到镇上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此时在被黄昏的晚霞染成红黄色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引人瞩目的高大身影，他披着灰黑色破烂长袍，手持着一根骨制法杖，头顶长有羊角。路边的行人都用半是好奇半是警戒的眼光打量着他。
我们一行人似乎和他正好同路，他在前我们在后双方保持着一段不近的距离，走着走着，拉近了一段距离后，像是感知到了我们，走在前面的人突然转身。
看见他的正面，我们才弄清楚他的真面目——一具骷髅，而且是用多种骸骨拼凑成的，躯干是人的骨骼，头部是羊头骨，腿也大概是人的骨头，但脚却是爪子。
很显然这是一位有智慧的不死者，基本上能确定他是巫妖。
“哎呀，很荣幸见到几位。神造人类，古龙的高徒，还有一位血族和不死族的结合体，唉呀这组合可真是罕见。”他边说着边拄着杖向我们走来。
有些吃惊的我继续以一种警戒的态度观察着他，他身上上缠满了老旧发黄的绷带，五格却光滑发亮，甚至有点半透明，有一种水晶化的态势。我想他要么是经历了漫长的时间，要么是对自己的骨头用一些特殊的方法保养，更有可能是二者兼而有之。
我先是看向莉莉娅，然后我看向多罗茜，用眼神询问她们。她们均用摇头表示自己对这个巫妖没有印象。
“唉哟，怪我怪我，搭话的时候应该先自我介绍，我叫卡斯灭，没有姓，如你们所见是个巫妖，人们一般都叫我‘老骨头’，顾名思义，我的确活了很长时间，比较见多识广，也知道一些现代人不会知道的事。”他拍拍自己的头骨。
“那么卡斯灭老先生，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多罗茜问。
“有什么事？是啊，有什么事呢？也不好具体说是什么事。”他的头骨转动，发出咯咯的响声，“大概就是想来见识一下，顺便和你们聊聊天。我也不知道怎么起话头比较好，这样吧，让你们先问我问题，毕竟相信你们现在也都一头雾水。”
我问出了一个他刚和我们搭话就憋在心里的问题：“卡斯灭先生，你是如何发声的呢？你的身上好像不存在发声器官吧。”
“唉这个问题问的好！我想想啊，其实我光是发声就已经在使用死灵法术了，毕竟不死生物的存在就是死灵法术的结果。用现代人的话说就是用了暗魔法，不对，好像现代人提起死灵法术的时候也不会专门强调它是暗魔法。”
“暗魔法？”
“对对，就是有人把一堆魔法都塞进去的那个。”
“您是说近代魔法史上将六大元素之外的魔法也按元素分类的运动吧。光魔法与暗魔法这两个分类称呼也是自那时诞生并流行起来的。”多罗茜展现出她那丰富的魔法知识，帮巫妖把他想描述的东西说明白了。
“哎对，就是这个，不愧是伊翁古尔的学生，魔法知识真扎实啊。”卡斯灭比了个大拇指，“不过要我说啊，他们把太多不该塞进去的东西也按属性分类了，比如说这个。”
他手一抬骨杖，一个口袋状的空间裂口出现在他身边。
“这是......空间魔法吗？”我转头向多罗茜确认，她点了点头，“这条空间裂口通往的是什么空间？”
“是老夫我的个人储物小空间，我自己构建的。”卡斯灭回答。
“看起来很方便的样子......”
“哈哈，实际用起来也很方便哦！”他爽朗地大笑，虽然没办法看到他的表情，但是根据骨头的动作他应该是爽朗地大笑了。
让我们几个见识完了空间魔法，他关闭了开口，继续说：“空间魔法明显不算元素魔法吧，可那帮子学者法师还是把它塞进了光暗魔法里，要不你们猜猜他们给它具体安排了什么属性？”
“光魔法”多罗茜答。
“对呀，光魔法，和空间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嘛！其实亡灵法术也不该是暗魔法，对于这些非元素魔法，我们这些古人有个古老的称呼——神术。顾名思义就是和神明有关的技术，比强行给它们分配属性大概要准确一些。”对于近代魔法学者的表现，卡斯灭有点愤愤不平。
“这位巫妖应该是一位水平很高的法师”多罗茜小声对我们两个讲。
“那个储物空间魔法......我有机会学习吗？不，请当我没说，一般学习魔法是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的吧。连元素魔法都用不好的我，大抵是不用想了。”我本来想问问自己有没有天赋，但是一想到自己绝望的魔法水平，还是算了。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要学也是让这位天才法师小姐学比较好。不过嘛，你的情况有些特殊......”卡斯灭用手托着下颚骨，空洞的眼眶似乎正上下打量着我，“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哈哈，果然活得久就能见识各种奇妙的东西啊。这样，我来帮你引导魔力，你记住这个感觉。”
“等等，这家伙的魔力量大的吓人，一旦出问题就糟了。”多罗茜连忙叫停。
莉莉娅也担心地发表了自己的专业意见：“是啊，由外力强行引导魔力，很容易对身体造成严重损伤，不过他大概也有办法能自己治好就是了......”
“嘿，怕什么！你们刚刚也不是夸我水平很高吗？他的情况非常特殊，有人将他和一个空间连接在一起了，只要动用非常少的魔力应该就可以打开通道，非常的安全，以老夫我的水准你们就安一百个心吧！”说着没等我同意就开始替我操作魔力。
我差点没反应过来，这种微妙的感觉还是让我产生了一些本能的抗拒，但是好在卡斯灭就和他说的一样非常熟练，两三秒钟后，一个边长三米的正方形大门出现在我们眼前，连通着一个非常标准的灰色立方体空间。
我半是好奇半是震撼地走向入口，不知怎地，这个空间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深渊。
“看来这是有人留给你的礼物，嗯，看来是谁送的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那么我就不多问了。”
深渊的女主人，卡娜女士的气息......这片空间散发着一种与她类似的感觉，幽静又温柔，又与深渊截然不同。她为什么要送我这片空间呢？难道仅仅只是让我存放物品吗？
“可以正常进去诶，里面的环境好像和外面没什么两样。”莉莉娅伸出小手试探性地进入，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老巫妖卡斯灭也走上前来，端详着这个空间：“唔，不论这个空间的创造者是谁，他的水平都相当高明，我猜，小伙子你是不是应该已经掌握了如何掌控这个空间了？”
“的确是的。”熟悉的感觉，那种我本来就记得，只是之前遗忘，现在回想起来了的感觉。
“这空间最大只能开启这样一个3乘3的开口，也就是立方体的其中一面，有意识体或活物进入时不能关闭，但是曾经是活物的一部分可以放入，关闭时内部的时间流逝和外界相同，内部的气温是恒定的20度，因为现在是秋天，所以你们不太能感受得出来。这些都是空间创造者留下的信息，我能解读出来的就这些了，小伙子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吧。”
“嗯，对。”以其说是知道，不如说是回想起来。
“ 哎，好！哦那么储物空间的问题就告一段落。我们来聊聊法师小姐你，你是叫多罗茜·奥维因对吧？”巫妖将骨制法杖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笔直地立在地上，然后拍了一下手。
“我？我有什么好聊的？”多罗茜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虽然你的两位同伴和你一样奇妙，但是我这次主要是来找你的，我想想从哪儿开始。”他用一根指骨轻轻地敲击着头骨，“啊，有了，小姑娘你对自己的家族历史有什么了解吗？”
“家族历史？我父母应该都是平凡家庭出身啊，没有传下来什么对祖辈的记录。”多罗茜回答。
“看来对于自身的血统你是一点也不知情啊。”巫妖小声念叨起来，“是故意隐藏，不，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多代人，估计只是被遗忘了吧——小姑娘，可以把手伸出来让我确认一下吗？”
“好。”多罗茜伸出了右手，但是她还是有些迷惑。
巫妖的骨手搭上了她的手，然后她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探查了。
“果然是这样，血脉的末裔，继承这种血统的最后一人。要一下子说服你接受这个事实有点困难。这样吧，你觉得自己能使用并精通六种属性魔法那的天赋是从哪里来的？”
“我没有自大到说自己在法术上的造诣没有天赋的帮助，但我觉得我有这样的天赋只是因为机缘巧合，就和师父的第一位弟子一样。”
“机缘巧合，巧合，嗯。不是身为末裔，血脉的力量会集中到他身上，但是血统仍然不一定被激活，这么说来巧合也一定程度上发挥了作用。然而，五百年间就凭巧合出了这样两个拥有能够对六大元素进行深造天赋的法师，这几率也太小了吧。按照我的认识，几百年的间隔对于这样极小概率事件的发生还是太短了。”巫妖反驳了她的说法。
“您——您是说我是奥格雷的后人？现在想想，的确有这种可能，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当初师父才收留了我。”多罗茜用手托着下巴思索起来。
“什么？不，不是这样，伊翁古尔的大徒弟就跟他自己一样脑子缺根筋，一辈子都投身在魔法研究上，没有留下后代。”卡斯灭立即否定了多罗茜的猜想。
“为什么说魔法古龙脑子缺根筋，他不一直是一个非常智慧的形象吗？”我好奇地强行插入了对话。
卡斯灭缓缓讲起了古龙的黑历史：“智慧和他有特别二的一面并不冲突啊，就比如说魔法古龙这个称号是他自己后来强行改的，本来法师们给他的称号是‘奥法龙神’，听起来很不错吧？现在很多传下来的记录里也可以见到这个名字，他偏觉得太抬举自己，起了魔法古龙这么一个没有特色的名字，要知道古龙里擅长魔法的有很多，完全没有突出他是最擅长魔法的那一个的特点。”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我觉得这体现了师父谦逊的特点。”多罗茜确认了这事的确存在。
“我感觉你就是作为他的徒弟在维护他！不对，跑题了！回到刚刚讲的事情，你有古龙的血统，伊翁古尔大概也看出来了。虽然血脉很稀薄，但是作为最后一人，激活它变成了可能，应该说你现在就是已经激活了一小部分的状态。”意识到了的巫妖赶忙把话题拉回去。
多罗茜大为震撼：“我，龙血？”
“对。”
“可，可是我一点龙的特征也没有啊。”
“龙血脉的因子没有活化自然没有特征。”老巫妖用平静的语气陈述。
多罗茜小姐稍微平静下来一点了：“好，我相信您，可是您为什么要专门跑来告诉我。”
卡斯灭没好气地说：“当然是你的好师父委托我调查的呀。他的原话是：‘我看你整天那么闲，不如帮我查查看。’那家伙真是的，对自己的徒弟很在意的话就自己去查啊。不过我好像的确没什么事干，于是就帮他查了。”
“原来师父也会关心我其他的事啊，我还以为他只在乎我的魔法造诣呢......”多罗茜小声地嘟囔，“您和师傅很熟悉吗，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您？像您这样的法师应该很有名才对。”
“哎呀，我叱咤风云的时候早过去了，现在的我比较低调，好了不提这个问题。来讲讲我对当年令你父母去世的那场马车事故的调查结果吧。”巫妖快速地略过了自己的身份背景话题，开启了一个新的听上去就很严肃的重大话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