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

作者:ozo345 更新时间:2023/8/26 16:12:30 字数:4904

告别了那位博学的巫妖之后,还没从那庞大的信息量中缓过来,应莉莉娅的要求,我们小队再次前往她的小屋。

看着走在我前面的二人,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有点失礼的想法:她们是不是很有成为龙傲天主角的潜质啊。一个被仇人杀死双亲(间接),被高人(古龙)收留,培养成强大的法师。另一个被家族(血族)放逐,却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唔,感觉莉莉娅的那些出众才能很微妙地没有改变她的境遇。

来到大门前,莉莉娅用钥匙打开家门,然后领我们来到她的工坊。

“所以你急着带我们来这是要干什么呢?等等,你不会想要用我的血做龙血药水吧?”多罗茜问莉莉娅。

莉莉娅娇小的身子一颤,她的心思显然是被猜中了:“呃,其实不是想做龙血药水啦。我想从你们两个身上各取一点血液,做成实验性的药品。拜托了,帮帮我呗。”

多罗茜先是无语地叹了口气,然后说:“行吧行吧,但是只能抽一点哦。”

“我的话,如果用上治疗奇迹,应该可以抽很多。”我托着下巴思考起来。

“不要因为身体再生能力强,就肆无忌惮地伤害自己啊!”在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后,莉莉娅立即就后悔了。

多罗茜:“你忘了之前你都做过些什么吗?”

科尔:“你一个把割自己脖子作为娱乐的,真的有资格说别人吗?”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莉莉娅涨红了脸,“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干就是了,本来我喊你们来就有这个想法,为表诚意,今天就请你们帮我把那些东西处理掉吧!”

虽然她放弃那个“坏习惯”总归是件好事,但现在我总觉得她这样快速地转变的确是有些突兀了。

“你确定吗?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不要现在一时起意,到时候反悔,白白地浪费我们还有你自己的时间。”

“我,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哦。这可是我进行了深思熟虑,以及长远考虑后的结果。”

看来莉莉娅对她那些可怕的“杰作”是相当的不舍。

见状,多罗茜说:“要我们再多帮你一个忙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放弃这种爱好对你自己也有好处,但是就像科尔说的,你一旦踏出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如果不考虑它们令人难以启齿的用途的话,从收集材料,打造零件,到自己组装,你明显向这些东西注入了心血,你确定不会为舍弃它们感到后悔吗?”

“嗯,我决定好了,因为我有比它们更重要的事要去做。”莉莉娅明显是冷静下来了,但还是坚定的说出了这句话。

不知为何,我能从这位娇小的不死族身上感受到的不只有决心,还有某种不明的危险东西。

总之,我们还是决定帮助她了,但是要等她采集完血液之后。在等待莉莉娅准备好器材的这段时间里,上次没仔细看,这次我打算好好参观一下这间工坊,魔女小姐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房间里有一张炼金工作台,上面摆满了炼金器具、各种瓶瓶罐罐还有尚未使用的素材,嗯,看上去没什么可疑的东西,也可能是我的炼金知识过于浅薄,看不出什么端倪。炼金台的旁边,是一个存放各种器具的柜子,一部分是炼金术会用到的,另一部分是其它工具。再过去一点,是一个存放医疗用品的玻璃柜,莉莉娅正从中翻找着抽血用的器材。医疗品柜子的右边,是一个机械加工台,和我原来世界相比稍显原始,她能用这些设备做出之前那些道具真的很厉害,实在是让人佩服她的才能,不过一想到她把自己的才能的一部分用在了什么上面,我就有些无语。

房间的另一侧是书柜和存放素材的柜子,素材柜里的东西千奇百怪,我大多不认识。于是,我开始检查起莉莉娅的藏书,根据标题判断,这些书籍有关于医学的、草药学的、炼金术、机械与冶金,都是些和她的专长相关的书籍,非常正经,完全没有读来放松的,可能这位粉毛小萝莉平日里的爱好除了研究炼金术和制作道具,就是在她那个地下室里折腾自己,怪不得整个房间都是使用痕迹......

就在我这样想着时,一本书的名字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不死族的奥秘》,大概是用来研究自己特殊的体质,看来她也是有想重返之前的生活的,顿时,我有点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抱歉。

“莉莉娅,我可以看你的藏书吗?”我转头问她。

“随意。”她正忙着清理找到的器具,看上去它们有段时间没被用过了。

得到她的许可,我伸手从书架上抽出这本书,粗略的翻看了一下它的内容。出人意料的是,这并不是一本系统研究不死生物的书,而是收集了各种各样的传说,稍微做了一下总结。不过想想也对,按巫妖卡斯灭的说法,死灵魔法是被算作神术里面的,现代魔法学能系统地建立体系的只有六大元素魔法,光、暗元素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魔法并不算在内。

看了各种各样的故事,有一段传说格外吸引我的注意力:

“在上古时期,那众神互相攻伐的时代,据说在艾瓦托尔主大陆的东南沙漠地区,有一位神祇在此崛起,祂自称握有死亡的权柄,自号曰冥神,实则是亵渎生命,号令着不死者大军的邪神。受祂控制者,永世不得从奴役中解脱。在祂的统治下,死者不得安眠,生者则终日活于恐惧之中,百姓怒不敢言,民不聊生。

这时,一位年轻的无名古龙挺身而出,与那冥神大战一场,一开始打得平分秋色,但古龙无论用什么方法都真正伤害到祂,无论被破坏成什么样祂的骸骨总是能再生,而亡者大军也无穷无尽。最终英勇的古龙铩羽而归。

为了打败冥神,解放此地水深火热的人民,古龙向他的同族请教,却得知,杀死不死生物的方法一般是净化驱散,不死的巫妖,则需要破坏他装有灵魂的命匣,而握有让死者复生权能的冥神,既无法被驱散也没有命匣,想要杀死祂只有破坏他的神力。为了能取得威胁神权的力量,古龙请求其他神明出手,可是无神回应。最终,悲愤的古龙向着空中呐喊,本以为会就此失去希望,但在他的梦境里,深邃的罪与罚之主回应了他的请求,给了他弑神的力量。

最后,无名的古龙杀死了神,但冥神的无处安放的神力反噬了古龙,二者同归于尽,只留下数不尽的漫漫黄沙将一切掩埋。”

卡斯灭好像和奥法龙神挺熟的,该不会......不,应该没有那么巧。

当我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莉莉娅已经准备好了抽血的器具和容器。

“你们谁先来?”她问。

没有多想,我先举起了右手。

莉莉娅找来两张椅子,自己先坐下后示意叫我也坐下,连接好针头和试管,我伸出手放在她面前,她很快就找准了血管,消毒之后精准的扎入。不得不说,莉莉娅作为医生水准堪称一流,想到她的人体理解水平可能和喜欢“解剖”自己有关,说不定她当初声称是医学研究的这部分是认真的。

很快就取足了她所需要的量,莉莉娅拔下针头,本想给我一块酒精棉花压住针眼,但是我随即就让伤口愈合了。

很快,多罗茜小姐那边也完成了,我也像对自己那样帮她消除了针眼。

在莉莉娅整理好用过的器材之后,为了处理掉里边的东西,我们三人再次不得不面对那间弥漫着血腥味的拷问室。

怀着完全不一样的心情挪开书架,门上我为了破坏门锁而凿开的口子还留在那里。打开门之后,我简单思虑了一下,用奇迹把门修复好了,而多罗茜小姐则在一旁看着被魔法修复慢慢变回原状的孔洞若有所思。

由地下室的主人打头阵,我们三人走下阶梯,映入眼帘的依然是莉莉娅的杰作们,不同的是主人公不像之前一样,没有躺在那里装死。之前没有细看,我这次打量起了她的作品,做工相当精细,用料非常用心,许多木材甚至有金属加强筋,关键部位的零件受到了很好的保养,与此相对的是其他部分上爬满的血污,我看了一眼现在仍有些紧张和害羞的这些物件的主人,不知道她是懒得清洗,还是觉得这样更有氛围感。

魔女小姐很显然会对这些血污感到不适,于是她提出先用水魔法把整个房间清洗一下,再把这些东西切碎了搬出去。莉莉娅同意了这个提案,不过要先等她对这些东西进行告别之后,然后我们就看着她花了整整15分钟带着万分难舍的眼神检视并抚摸这些东西的刀刃、把手、绞索......既然这样珍惜这些东西,那她是要做什么才需要舍弃它们啊......

等到告别仪式结束之后,莉莉娅先回到了地面,并表示她不想看到这么残忍的场面。听到这话,多罗茜翻了个白眼,小声咏唱了几句之后,开始用强劲的水流冲洗整个房间,这明显不是普通的水,因为血污在接触到它以后就很快被净化了,看不懂原理的我只能感叹多罗茜小姐真是一位厉害的法师。

等到房间和里面的“家具”被冲洗干净后,工作就来到了我的部分——用剑把它们切碎,还要注意不要用力过猛,破坏到地板和墙壁。这么一趟下来,我也算是对自己的身体机能有了更全面的了解,即使是在这个人类肉体强度核潜力比地球高上许多的世界,根据我对其他人的观察,如今我的力量、速度、技巧均已经远超战士们的平均水平。

就我现在来看,魔女小姐距离成为传奇法师,差的除了拓宽她的魔法领域广度之外,就是缺少创造构建新魔法这样举世瞩目的成就。而我,就和她一样,距离一流水准,差的也是拿得出手的功绩。

把切好的残骸用她常用的[漂浮]魔法运进一个土坑里,多罗茜接着用火土元素混合魔法[熔岩]将它们淹没,莉莉娅则在一边怔怔地看着她的作品被销毁。

担心她的状况可能有些不对,我来到她身边打算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还是舍不得对吗?也许不去看它会让你好受一点?”

“不是啦。”莉莉娅犹豫了一会儿对我说,“只是我在想一些事情。”

“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看你一副蔫了的样子。”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也不是啦。你,你想听吗?不,还是当我没说吧,虽然你们一直很尊重我,但是这种爱好其实特别奇怪这种事我还是知道的。”

“我们也是一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交情了,如果你想说,就说给我们听吧。”我微笑着对她说。

“那,那我就说了啊.....被放逐以来,我的一切都像是被否定了,我一直在用研究炼金术和这种甜蜜的伤痛麻痹自己,现在我要从中走出来,翻开新的篇章,虽说是我自己决定的,但还是着实让我有些不真实感。我表达的是不是有些奇怪......”她有些紧张。

“嗯,我能懂你的意思。”

“......炼金术也好,学医也好,最开始都是我为了得到他人的赞赏而去做的事情。而现在我终于要做一件因为自己想要而去做的事情,感觉怎么说呢......非常的不安。”莉莉娅的双手交叠在一起不安的扭动,眼睛看着地面。

“你的家乡不承认你是他们的错误,你的家族还有你在那件事当中没有愧对血族一分一毫,最后他们却选择让你的父亲和你承担责任;一些成为不死族的手段确实残忍而又亵渎,但你的转变却没有伤害到其他任何人,他们就这样因为身份夺走了你的一切,在我看来这是一种非常野蛮而又可憎的行为。你应该仍对血族有归属感,说不定会认为我这样说非常过分,但这就是我从你身上发生的事得出的对血族官方的结论。”

“我......”

没等她回应,我就继续说:“关于认同的部分,也许人总归是需要他人的认可的,而现在已经有许多人认同你,而那些因为莫名其妙的根据就否定你的人,他们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你不必去渴求他们的刮目相看,完全可以像你之前说的一样,翻开新的篇章,开辟属于自己的道路,不是吗?”

莉莉娅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终于意识到这样一股脑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有点不合适,于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起来:“我能想象到,在那一天,你几乎失去了珍视的一切,要完全放弃夺回它们应该是不可能的吧,但是,你也可以同时去寻找新的珍贵事物。抱歉,我的话可能有些僭越了吧,但这都是我作为朋友的真心话。”

一腔热血渐渐冷静下来后,我有些紧张地等待她的反应,毕竟我们认识其实还不久,她回我一句“你又懂什么!”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多罗茜,等可燃的部分被处理完,可以帮助我回收熔化的金属吗?毕竟是好不容易收集来的,回收之后还可以再利用。”她平静的说。

唯独这样的反应是我没想到的,这么看来我刚刚的独角戏恐怕是多此一举。

菠萝西小姐显然也对这事情的发展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只好慌忙地回应:“好。”

三人之间就此陷入了沉默,就这样过去了大约10分钟。

率先打破是沉默的是莉莉娅:“给我三天时间,你们办完了正事恐怕就要离开这里吧,三天之后,我会把东西准备好。”

多罗茜思考了片刻:“东西?哦!你是说那把转轮手枪吧!”

拥有粉色头发苍白皮肤的娇小血族没有回话,而我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我们开始回收材料,在此过程中莉莉娅一句话也没有和我说,我大概是被讨厌了吧,我这样想。事到如今,现在还腆着脸向她确认是我怎样也办不到的事情,收尾工作完成,我和多罗茜就沉默着离开了。

目送戴着宽边帽的紫发魔女以及白发的青年离开,此时此刻,娇小少女那颗不死的冰冷心脏正炙热地跳动着,好像就要打破肋骨跳出来似的。

“为什么,为什么那时候你站出来保护我,为什么你这样理解我啊。”

少女用颤抖的手指死死地掐住脖子两侧的血管,熟悉的感觉让她冷静下来。

“崭新的未来与我所爱的事物,不就在这里吗......”

木屋的门被苍白的小手轻轻地关上了。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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