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亏你能一直待在这个瘆人的地方。”
着白衣者挥手,这黑暗中便出现一组奇特的石雕,勉强能看得出是桌椅。
“嚯,怎么了?不装出刚刚那副咄咄逼人的样了?我倒是又要问了,你们瞒着我搞这一出,也不怕把这被我苦苦看守的地方,我们底下这些沉积物给真正‘引爆’了?不用在我面前装,你不擅长这个。”
“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在担心出问题啊。所以,我的好姐妹,你确认到什么了?”
祂看出了对方反常的喜悦,将节外生枝而功亏一篑的忧虑抛在脑后,像往常一样自信地准备听取别人对自己“创作”的评价。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明明你才是我们当中那个一直声称不应随意‘玷污’祂作品的人。我还以为你永远不打算帮助处理这里的问题呢。”
深渊的主人,不,也许严格意义上说是这里的代管者,让祂的视线悠悠拂过,黑暗的某处便传来悲怆的轰鸣声,尖锐得,扭曲得好像要撕裂世间万物,渺小的生灵若感受到了其遥远的余韵,也许他们的一切都会随之破碎。是祂看守着此处,不让这些沉淀物外泄.
“的确如此,所以让祂自己处理不就好了吗,哈哈!”
“所以你就直接建了个通道把这些记忆连接到‘心’上?”
“差不多吧,不过我引导了一下,让来自某些世界的碎片先稳定下来,之后意识体的形成就顺其自然了。”
“哼,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你要我们亲爱的长亲从这些痛苦之物里再诞生一次是吧。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祂回归了最初的形态会怎么样。”
白衣之人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在祂们之间点了一下,一个光点浮现其间,照亮了这空间的一角。
“你难道没看见吗,那颗闪耀脉动不息,喷出光芒的星,就算一度消隐,也必然复燃,如此璀璨夺目,那便是世上一切无法比拟的美丽。”
“我不觉得你会因此抛弃其他的……作品。”
“是这样没错,但看看它,万物对否定他们的反抗就一定会失败吗?”
深渊之神叹了口气:“你之前的态度纯粹就是在唬我。”
对方没有回答,保持着沉默。
“那你就没资格管我进行的那些小小的干涉了——事已至此,我不想白等一场。”
“好吧,但我希望你会对长亲保有最基本的尊敬,对吧?”
“你的另一位同伙怎么讲。”
“不清楚,也许就和以往一样,祂在帮我进行这个计划的时候什么也没多想吧,按祂的话说叫‘顺其自然’。”
“意料之中——好了,你可以滚了,还说你想替我镇守在这里?我很乐意到你那地方去度会儿假。”深渊之神站起身。
“敬谢不敏,再见。”着白衣者走的就和他来时一样突然,只留下祂的一组造物。
深渊之神又叹了口气,食指一划,那些东西便溶解在了黑暗之中,转头望向远处隐藏在黑暗中的一条条银色锁链。
……
这是无数贤者曾造访过的殿堂,据说荣顿的开国君主在他还只是个在战乱中游学的落魄法师时,就是在这里觐见了王,得到了那只金色眼眸,并自此决定和其他人类英杰共谋诸神乱战之下的出路。
看向那王座,只有阶梯,转向别处,只余空虚。粘稠而沉闷的大雾笼罩在此处,像眼帘藏起夜色空中的繁星点点,唯一发出声音的只有贯穿天地的道道锁链,呢喃着细微的低语。
那王座上的存在就像是一位孤独的君主,孤独地观察着这个世界,窒息般的黑色围困住祂闪烁的心脏,所有那些沉重的锁链都汇聚在他银白色的荆棘王冠之上,好像死死地缠绕着,将祂限制于此处。
但就和对于锁链另一端的罪之白王来说一样,对这位雾之黑王来说,他们对自己有多少限制只取决于有多不想挣脱他们的束缚,一切都只在祂的一念之间。
那从来沉默的王冠如今正逐渐开始随着星的闪烁浮动起来。
……
“科尔啊,虽然我们认识没多久你就向我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但我感觉大家都没有什么实感,你知道为什么吗?”我们穿过船工工作的区域回到港口,走在最前面的阿赫莉斯一边双手放在脑后后仰,一边保持这个姿势转过来倒着走,并看着我说。
“呃,是什么?”我抬了下眉毛。
“呃……我觉得是你和其他人都没有什么隔阂感?”她又转了回去,“我在家里的藏书中看到过一些关于那个神话时代的一些,嗯,半纪实的传说吧,那些神明的使徒,一登场就万众瞩目神神叨叨的,可能是记录的人也加入了自己的创作吧,人类的英雄们也有点这种情况,初代魔王法尔提特,太阳剑士奥斯卡·索拉里斯,荣顿王国的开国君主,还有当时还没登圣的玛丽亚,很多传说都喜欢不说人话。”
“索拉里斯?难道是那个号称上城区的实际掌控者——太阳公爵的祖先?”我听到了一个有所耳闻的姓。
“是,太阳剑士是荣顿法王的左膀右臂,他有一柄由法王用收集来的带有神力的秘宝打造,拥有太阳之力破坏力惊人的彩虹剑,后来接受了法王霍尔海姆的分封。但现在的太阳公爵拉霍尔倒是跟王室关系不是很好。”
“你很熟悉这些故事吗”我问她。
“呃,也没多熟悉吧,就是小时候家里有长辈喜欢跟我唠这个,听的多了,就记住了点。”
“唔……是像讲寓言故事那样的吗?”多罗茜问。
“我觉得像是带有纪实成分的小说,现在我长大了也依然觉得很有意思,要不下次吃饭的时候我给你们讲几个没有广泛流传的事迹,反正跟着科尔我们大概是要接触到那个时代的一些东西的,就当是给没听过的人做些补习吧。”阿赫莉丝举起一根手指提议。
“呵呵,洗耳恭听,了解点历史也好。”德鲁伊笑着说。
尽管我们一些人沉浸在行动成功,欢快的氛围里,我却不由得把注意放放到那些劳作的工人身上。是因为看到了他们被那生活折磨的得麻木不仁的眼睛而同情他们吗?明明我和这些陌生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阵烦闷,尤其是那个留着翘挺小胡子穿着漂亮绿色衣服,对工人指指点点的老板,和他那点头哈腰,应声附和他狗屁言论的监工,他们的声音尤其尖锐聒噪,让人有种恨不得把没能在刚刚那个独眼是上使出来的力气全部用在把他们俩的脸撕下来,把剩下的面部在铺满碎石的地面上一点一点磨碎的感觉——呃。
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的跑偏,我及时拉住自己回到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上。这烦闷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每一次我情绪有些激动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它,那是一种渴望把被注视着的事物碾碎的声音。与其说它是在影响我,不如说是有了它我才有了那些大的情绪波动——或喜或悲,或愤怒,几乎无一例外。
想到这里我再次打量了一遍我的这些伙伴们,发现就算不论那些明显的地方,我也可能依然是这里最异常的一个。
“……你怎么了,科尔?在想什么?”莉莉娅从身后走到我旁边,抬头注视着我的眼睛。
[若他们真的将我看得很重要的话,或许我永远也不可能在心中将他们也放到同等或更高的地位,这个大脑中的思绪允许我爱上某人吗?]
“没什么?我也想我们的航行和追查刚才的东西哪个要先放一放。”
她似乎有些怀疑,但有些话我永远可能都说不出口。
因为我不愿失去的卑劣和独自裁决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