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解锻刀有着落 心意通终悟紫金禅

作者:温侯爷 更新时间:2023/7/24 11:25:39 字数:4673

知道现在着急没有什么用,把事情经过大致描述在了信笺上,托了一只信鸽送给紫蝉,慎沧浪慢悠悠地挽起兜兜的手,走在久违的京城街道上,陪着兜兜吃吃喝喝。

“陪我在这里转悠真的没事吗,你不是还要去见那个小西阳太吗?”兜兜边吃边问道。

“没事,那个不着急,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我的小老婆伺候好了。”慎沧浪笑意盈盈地说道。

兜兜低下头扭捏了一番,随后叉起细腰,跑向一旁的小摊,指着上面的好吃的说道:“我要这个我要这个!”

“好好好。”慎沧浪无奈地笑了笑。

这次兜兜拉起了慎沧浪的手向下一个摊位跑去,二人手上的鸾凤手环轻轻地碰在了一起,发出清脆的环玉声,慎沧浪听到了,不知道兜兜有没有听到呢?

到六扇门去找小西阳太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云朵儿似乎懂了许多人情世故,大概察觉到慎沧浪并不想和六扇门其他的人打交道,便从角门引了慎沧浪和兜兜到她的房间,地上的蒲团端坐着小西阳太,见慎沧浪进来立即礼貌地起身施礼,慎沧浪也回礼,四人围坐在方桌前,见云朵儿对这个小西阳太似乎十分信赖,慎沧浪不禁有些担忧,但云朵儿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可以说变得更开朗了,可能是小西阳太的缘故,暂时也不敢妄下定论。云朵儿发现了他的顾虑,于是率先说道:

“哥哥不用担心我,阳太是个很好的人。”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没理由怀疑他。”慎沧浪又想到既然云朵儿已经是六扇门的柱门了,即便是小西阳太真的对她有所图谋也足有自卫的手段,倒是自己担心多余了。看了看小西阳太那冷峻的脸庞,平静的目光下似乎隐藏着深重的包袱,压得他眼角微垂。

小西阳太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竹蜻蜓,双手一搓,便飞出了窗外好远,接着对云朵儿温柔地说道:“你先去追竹蜻蜓吧,我说完就出去陪你玩。”

云朵儿嘟了嘟嘴,跑出去追飞远的竹蜻蜓了。兜兜摸了摸兜里的竹蜻蜓,笑了笑,看来没必要交付给她了呢,云海儿。

“之前和沧浪君说过,我此行的目的之一便是告诉你一件事情。”小西阳太打开话题。

“嗯。”

“我和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小西阳太平静地说道。

“这,不可戏言。”慎沧浪明显吃了一惊。

小西阳太似乎预料到慎沧浪会惊讶一样,接着叙道:

“你我父亲皆是东瀛将军小西行长,当年丰臣秀吉发动朝鲜战争,家父便是率领远征军的将军,在一次战役中明军被袭击而仓皇撤退,留下了伤员和一名营妓没有来得及撤退,俘虏后家父对待这名营妓十分温柔,一来二去产生了感情,后来诞生一子,便是家兄你。只是后来明军反击过于猛烈,远征军连夜撤回东瀛本土,家父也没来得及带上你和母亲返回故乡,只留下一把太刀作为你母亲的留恋,你腰间栓着的那把太刀就是家父留下的那把,刀颚应该还有小西家的家纹,后来的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到了大明我才听说你后来被慎九歌收养,其中流落的详尽过程也没人能说清楚,至于你的母亲也是不知所踪。”

听完这些,慎沧浪沉默不语,小西阳太也是静静地等着他从这过于突然的事实中缓过劲来。

“很感谢你能告诉我这些,但是你大老远跑到大明,不会只是为了寻个亲吧?”慎沧浪问道。

“我想问问家兄是怎样看待父亲的?”小西阳太似乎怀着某种目的。

“从记事起,我就在师父的照顾下习武生活了,对所谓生父并没有印象,但我承认这个父亲,如果有必要的话,逢年过节也会随你涉洋去看望父亲。”慎沧浪答道。

“其实家父已经去世了。”小西阳太说道。

“是有什么意外吗?”慎沧浪问道。

“朝鲜战争结束后,东瀛并没有得到多少好处,发动这一战争的丰臣秀吉威望大减,后来德川家康发动叛乱,家父作为丰臣秀吉的家臣联合了石田三成等人与德川家康战于关原,败阵被俘,斩首于京都六条河原。”小西阳太依旧平静地说道。

“倒是个忠君之士,从这点来说家父令人敬佩。”慎沧浪叹道。

“到目前为止,东瀛还在德川幕府的控制下,德川一族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杀父仇人,你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回东瀛灭了德川一族,重新执掌东瀛政权,让家父在天之灵得以安息?”小西阳太问道。

“我刚才已经说过,家父与我甚至没有一面之缘,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我对家父确实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若是为了报这个仇就去与德川一族对抗,我是不愿意的。况且你我二人,何以灭掉整个德川家族?”慎沧浪说道。

“办法是有的。”小西阳太的眼底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谋划。

“算了,我不想听,报仇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我闯荡江湖许久,见过很多武林高手,也有很多武林高手执着于复仇,而我所见执着于复仇的人,没有一个有好的结局,我不希望你也重蹈他们的覆辙。”慎沧浪说道。

“我明白了。”小西阳太仍然平静地说道。出乎慎沧浪的意料,复仇虽是一件不会善终的事情,但心怀复仇的人几乎没有一人会像小西阳太这样内心毫无波澜地执着于复仇,越是这种平静的态度,越是令人胆寒。

小西阳太看了看慎沧浪腰间的太刀,说道:

“你的刀是不是断了?”

“你怎么知道?”慎沧浪惊讶地问道。

“我对太刀很有研究,况且你那把太刀正是小西家的专供太刀,看刀鞘部分微微外翻,刀芒都露出几分,想必已经断了很久了吧?”小西阳太说道。

“确实。”慎沧浪承认道。

“我给你再锻一把太刀吧,七日之后你来取,权当是给家兄的见面礼好了。”小西阳太说道。

“没有帮上你的忙,我怎好意思再要你锻刀?”慎沧浪推辞道。

小西阳太摇了摇头:“不要紧的,家兄未曾与父亲有过交集,更何况我的请求本就强人所难,家兄不愿意是理所当然的。但我的一点心意在七日后还请收下,就当是家父没有尽到抚养义务的一点补偿吧。”

“既然都这么说了,没办法呐,正好这把断刀用起来不方便,那就拜托你了,感激不尽。”想到有了一把完整的太刀的话,就不用委屈兜兜化身影刃了,慎沧浪便欣然接受了小西阳太的好意。东瀛人啊,总是会在不经意的细节之处给人感动。

但谁也没想到,这约定的七日,即是明亡的倒计时。

北风呼啸着吹过居庸关的城头,拂起红芸的秀发挣脱了发带的束缚。城内涌入了数千号京城门派弟子,剑锋所指,即是红芸首级。望着蓝蓝的天,红芸回想起出发前骆养性说的话:

这是你最后一次任务了。

骆养性要她在居庸关把前来复仇的京城门派弟子引至外门,在大顺军破城而入之前把他们拖住,最后便能让两拨人马火并,给明军重新整顿争取时间。

大概觉得她会死在这里吧,所以才说是最后一次任务。

领头的是少林寺缘意,一声令下,各门派弟子无不使出看家本领向红芸攻去。

“对付这个毫无人性的女杀手,没有必要用江湖的规矩一个一个单挑,只顾群起而攻之,乱刀而分之。”不知谁嚷了一句。

红芸一面刺出银针点点,一面向外门移动,且战且退,终于来到了居庸关的寒铁铸门,门外便是茫茫的林海雪原。一番激战后,红芸已受多处重伤,但大顺军还未攻到这里,不能脱身逃走。重重地将背靠在铁门上,染上血迹斑斑,大口地喘气调整呼吸,红芸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身后的铁门外传来杀声阵阵,由远及近,直到马蹄声被清楚地传进众人的耳中,骇得止住了他们的动作,红芸感到铁门被往前一顶,知道是撞门的前锋到了,捂着伤口闪到一旁,大顺军破门而入,冲在最前面的竟是紫蝉,这是红芸始料未及的。

紫蝉已经通过慎沧浪的书信得知了大致情况,因此攻进居庸关看到红芸被各门派弟子围攻时并没有太惊讶,没有喝停自己的坐骑,直接俯身顺势把红芸从地上搂抱到马背上,勇往直前,冲散了武林门派的方阵。

马背多少是有些颠簸,震得红芸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不时发出嘤咛的呻吟,听得紫蝉好生心疼。

后面的大顺军和武林弟子厮杀在了一起,另有一半的武林弟子朝着紫蝉这边追了过来,但毕竟人的脚力不及马力,不一会儿就被甩远。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至城楼的转角处,忽地从炮台上飞落下一人,直取红芸喉咙。紫蝉急收缰绳,堪堪停住,拔出戒刀架住这天降仙人的攻势。可当他们看清彼此的脸时,不禁同时惊呼:

“是你!”

本以为下了上藜山就再也不会相见,可如今竟是兄弟二人拔刀相向,造化弄人,何以至此?紫金禅的金拳习得者金吾和紫刀习得者紫蝉对峙在这苍凉的居庸关中,天空盘旋而过的秃鹫不知在预示着什么。

金吾向后空翻,稳稳落在地上,紫蝉也是跳下马背,将红芸平放到一旁。

“没想到你我兄弟二人还能再见,看来真如师父所说,缘分未尽。”金吾开口道。

“我也没想到。”紫蝉说道。

“你命中看来是与女人情缘不解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这个女子你是万万不可护着的。”金吾说道。

“为什么?”紫蝉问道。

“她杀了师父。”金吾冷冷地说道。

“这……你骗人,怎么可能?”紫蝉虽是嘴上不肯承认,但心里已经想了个七七八八了,当时在上藜山偶遇红芸,她又是个杀手,为什么会出现在上藜山?难道不是因为任务吗?

“你不信吗?那个时候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上藜山,为什么她走后师父就咽了气?”金吾继续说道。

紫蝉怔怔地站在原地,戒刀似脱非脱地挂在手上,像他一样失了神。

“没错,我是杀了你师父,当时也是受骆养性的指令,要盗走你们寺中的那本《紫金禅》,你杀了我吧,好给你师父报仇……”红芸气息微弱地说道。

紫蝉还是一动不动。

金吾慢慢走向红芸,就在他要伸手了结红芸性命时,紫蝉一个瞬身到了他们中间挡住了金吾。

“你要干什么?”紫蝉质问道。

“超度。涤荡她一生的罪恶,好让她来生向善。”金吾回答道。

“什么超度,不就是杀了她还要念几句经吗,你好歹也还是佛家人,怎么狠心杀死一个女孩子?”紫蝉问道。

“她去杀你我师父的时候有这么想过吗?”金吾反问道。

“化解仇恨,原谅众生,这难道不是佛家的宿命吗?”紫蝉说道。

“不要以凡人之念去妄语佛祖的想法!”金吾叱喝道。

“你这岂不是先动了嗔怒?”紫蝉说道。

“好,我也不跟你说什么佛语了,就说你能听得懂的,若是留着这女杀手继续到处作恶,你师父的在天之灵还能得到安息吗?”金吾说道。

紫蝉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说出一句话:

“那你觉得,倘若杀了她,师父会感到欣慰吗?”

金吾没有说话。紫蝉接着说道:

“虽然我知道她因为任务而杀掉师父这种理由是不能被原谅的,但师父当时为什么放走了她,还为她疗伤?”

在对话间,二人拳脚招式也是没落下,师出同门,过招间就看间隙的破绽,没有克制可言,紫蝉向金吾划过的戒刀含蓄而有力,既不欲伤人又不愿心爱的人被他人伤害,金吾明白了紫蝉下山这一遭也成长了许多,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只会冲着他直扑过来的傻小子,他想起从前如烟的过往,想起师父那慈祥却不失威严的面庞,想起了上藜山上的飞鸟和落日,想起了山涧的潺潺流水,想起了日出练功日暮坐禅的生活,想起了那个时候他们兄弟俩本不在乎什么,也没有争执。

也许紫蝉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刀起刀落间,二人各一掌对在了一起,这双双掌击没有撞开二人,反而短暂的一瞬间好似吸在了一起,金吾恍然大悟,这或许就是能让时间停住的紫金禅的奥义,只有当紫刀和金拳习得者心意相通时方可奏效,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一刹那的美好,身后呼啸而过漫天的刀剑和暗器直指红芸,原来是之前被甩掉的武林弟子追到了这里。我弟弟还是一如既往的愚钝啊,金吾笑了笑,向紫蝉的掌中注进金拳的气力,紫蝉也被逼出紫刀的气焰和进了金吾的掌中,顿时只觉天地为之旋转,金吾抽出手来,向那天空中静止住的刀剑暗器飞去,拳出脚踢弹飞了一半,但忽觉时间恢复了流动,想必是第一次发动紫金禅能停住的时间并不长,等到紫蝉察觉到时间的异常流动时已经晚了,时间再度正常流动时,映入紫蝉眼中的是被刀剑刺穿了的金吾,宛如一座雕像一般矗立在红芸身后。

“为什么?”紫蝉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金吾艰难地笑了笑,回过头去看向武林各门派弟子们,竟没有一人敢出一言,直到金吾含笑说道:

“放过她吧。”

江湖恩怨写到这似乎已没了色彩。

红芸支起了身子,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了过去,武林弟子不知为什么带着些许恐惧让开了路,红芸觉得自己身上在散发着灼烫的血气,让人避之不及,让人变得不幸。

紫蝉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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