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只闻虫鸣,不见虫影。
夜空星星点点,圆月皎洁明亮,到处铺上了一层蔚蓝轻纱,山上从来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秦九经躺在床上枕着手臂,分明盯着窗台上的清冷月光,涣散的双目却思索着其他事情。
入宗的流程大概分为三步。
完成三个条件是第一步,寄放兵器一定是第二步,最后估计就是拜师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白柒柒告诉了秦九经,寄放兵器的确是清微宗新人弟子的传统。
象征性的带一件就行,相当于身份证明,在本峰师兄师姐的带领下即可寄放。
不过半月后就是招新大典,可能要等到结束之后跟新入宗的大家一起了。
拜师礼则不用着急,师门要求宽松,不会兴师动众的烧香磕头,届时师尊到了,敬一杯茶就算完成了。
青莲剑仙一向忙碌非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说不准何时过来。
但想来她亲自安排了新弟子,应该不会让秦九经等太久,两三天差不多吧,然后就能见到大名鼎鼎剑仙的真容了。
“……”
秦九经计划了很多,正要翻身换个舒服的姿势,随时准备闭眼睡觉了。
耳边钻进来一阵怪异声响,格外细微的刺耳,还不时伴随着嘿嘿谑笑?
或许在隔壁,或许在隔壁的隔壁,又或许在外面的空地。
秦九经掀开被褥,从床上坐了起来,紧锁眉头仔细聆听细小怪声的来源。
“什么东西,有野猫**?”
夜里的猫常常发出令人惊悚怪叫。
可又不太像。
秦九经什么世面没见过,岂会被这点事情吓破胆。
倒是可以继续睡,然而好奇一旦滋生便一发不可收拾,无论如何收拾不完。
倘不一探究竟,今夜注定无眠。
轻轻推开一扇房门,轻手轻脚的来到屋外,只听啪嗒啪嗒的动静似乎来自前方。
秦九经立定原地,四处张望着,确定周围无人才悄悄的往前走。
行经三师姐的闺房无事发生,再然后是二师姐的房间,秦九经背身贴墙缓缓挪动脚步。
“谁!”
突如其来的警惕之声,完全不合时宜,咯吱的动静戛然而止。
秦九经的身影在此刻已然消失,几乎和那句喊声一齐行动,仿佛不曾来过一样。
良久。
当秦九经再度出现,已经紧闭房门,坐在了床边。
尽管没有分毫的修为实力,反应速度和对身手的掌控非二般人可以企及,足够让秦九经在极短的时限里行如鬼魅。
“……什么玩意儿,吓我一跳。”
应激的只顾跑了,加上全神贯注的动用气力,根本没有听清那句声音究竟来自二师姐那里,还是再隔壁的白柒柒的卧房。
秦九经盯着窗户等了许久也不见异样发生,奇怪声响也没能再次响起。
夜更深了。
……
翌日。
秦九经起了一个大早,站在底下观望寝室的排屋,破破烂烂普普通通的木头房子。
原本只是件小事,盖因那一声喊,变得不再寻常。
秦九经在意的不行,到了耿耿于怀的程度,越是想不通就越想探明真相,越不懂就越觉得这破地方充满诡异。
“昨晚休息的怎么样。”白柒柒走近,笑吟吟的说道。
秦九经露出微笑,“还不错,我不认床,到哪里都一样。”
“那就好,我去做饭啦。”
饭是很普通的白粥、馒头,再多她就不会做了。
吃饭的时候秦九经没有多问,仅仅向白柒柒打听了清微宗的灵山位置,专门安葬为清微宗立下汗马功劳的宗主、长老。
宗门重地,她也不清楚。
作罢。
有人做饭就要有人刷碗,吃白食不符合秦九经的一贯作风,所以主动挑起了洗刷的责任。
秦九经是大少爷不假,但不代表有娇生惯养的毛病,绝对不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地主家傻儿子。
洗刷简单。
用不了多久。
秦九经甩着湿漉漉的双手,刚出做饭的灶屋,遥遥望见寝室前的过道溜过去一道倩影,偷偷摸摸的抱着一个小木箱子。
其人行动之迅速,仿佛一只大黑耗子,转眼跑进了不知名的漆黑深处。
“白柒柒?”
不会有错。
秦九经不会认错她的装束。
她人虽然不是很高,裸露的两条大腿却分外的笔直修长,屁股后面还甩着短袍的千丝衣摆。
秦九经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嗨丝也甚是不解。
无聊的一天就这样熬过去了。
秦九经翻来覆去睡不着,掀开被子一跃而起,直奔白天时候白柒柒偷摸去过的方向。
此件辽阔,残垣断壁错综复杂,好在视野清楚。
更近了。
熟悉的啪嗒声再度袭来,嘿嘿嘿的笑声不出所料。
今夜月色明亮。
趁着照明捉见了一道身影,蹲在一扇破烂木窗的下面,留给黑夜的背身玲珑又小巧。
“……四十七、四十八……五十、五十一……咕嘿嘿……”
“师姐?”
“呀!”
几乎在秦九经问出口的瞬间……
白柒柒活像只受惊的数钱小猫,从头凉到脚,脆弱的芳心猛跳似随时碎裂,骇然转身靠到了墙边,满脸惊恐的坐在地上,快速踢着双腿向后挪动,看样子害怕极了。
秦九经看到了她眼里转瞬氤氲的泪光,怜悯的同时也看到了地上的木箱子,装满了铜玉和珠宝翡翠。
铜玉就不用说了,别名铜板的钱币。
秦九经随手捡起箱子里的珠宝,皱眉道:“这么小?”
两两对视,久久得不到回应。
秦九经顿时预感不妙,只见白柒柒小脸儿煞白,泪水决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张大了嘴巴都能看见嗓子眼了。
她的哭声震天动地,饶秦九经见多识广,此时此刻也变得无措起来。
怎么就哭了!?
“那个,我……”
秦九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垂落的双手无处安放,真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
哭声依旧。
肩膀耸动。
悲恸动天。
她的放声大哭,俨然快成了泪人。
秦九经面目狰狞,嘴唇要咬出血了,想破头也记不起曾经有过安慰女孩子的经历,依稀回想到小时候秦沐澜的轻抚。
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哦哟呦呦,错了错了错了,我该死,我真该死,小师姐别哭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我给你表演大象跳舞……”
今夜。
老旧破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个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坐地上蹭了一屁股的土;一个厚着脸皮尴尬安抚,使出了浑身的吃奶力气。
月亮越爬越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