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昏暗的房间里。
他猛地一惊,迅速唤起沉睡的大脑。
他大概记得自己中午吃完饭正准备回医院,走过小吃街跟医院交界的巷子时后颈突然传来一记重击。
那之后他几乎是立马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便被绑在了这里。
等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老李开始观察自己所在的地方。
他通过桌上煤油灯黯淡的光线能隐约看出这个房间已经有了不少年头。
墙面的白漆已经开裂,布满了斑驳的裂缝,仿佛一张蜘蛛网将整个空间笼罩起来。
而奇怪的是,墙上没有一扇窗户。
房间正中放着一个木制圆桌,圆桌的木板也有了几道裂痕,坑坑洼洼的表面诉说着它存在的年代。
而除此之外,房内的摆设就只有同样破旧的两个大红木书柜和一扇木门……以及自己正对面的椅子和上面坐着的人。
那个身材削瘦的男人正借着煤油灯的亮光缓缓翻动书页。
老李估摸着男人大概是三四十岁的样子,有些凌乱的碎发贴在他的脸上,身上那件白色衬衫稍微有些褪色。
发觉老李恢复了意识,男人放下手中的书本,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李国忠,55岁,退伍前服役在32军,最高军职中将。50岁退役,在丰江市医院任职。”
男人逐字念出老李的个人信息。
“没错吧?”
老李静静看着他,没有回答。
男人看着老李严肃的表情,露出淡淡的笑容。
“别那么严肃,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有没有绑错人。”
男人那玩味的笑容让老李看着恶心。
“你是谁?”
但他毕竟是军营出来的人,心理素质比一般人强上不少。发觉自己被绑架后并没有感到慌乱。
男人想了想,说道:“姜成津,姜太公的姜,‘莫道花开便是春,莫言沙涨即成津’,刘基写的,怎么样?”
老李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姜成津接着说:“看来您心理素质挺不错,那我放心了。”
“几个意思?”老李虽然被绑着,气势还是一点不降。
“没什么,您也这么老了,别这么激动。”姜成津摆了摆手。
“啊对了,听说您有个女儿,没算错的话今年要二十七了对吧。”
“她早就死了。”老李淡淡地说。
“那还真是可惜。”姜成津脸上仍挂着微笑,“要不您跟我讲讲?我挺好奇的。”
老李一脸看傻子的样子看着姜成津。
“看来您对我意见不小啊,也是,赖我,早知道我该把您请过来的。”姜成津挠挠头发,一副懊恼的样子。
老李冰冷的眼神不减分毫。
但姜成津接下来的话如洪钟撞上他的胸口。
“啊,忘了提醒您,现在绑着您的绳子全长四米四二,绑法的话……我研究了挺久,应该您女儿死前那会半差不差。”
老李愣了一下,瞬间反应了过来。
登时,老李青筋暴起,猛烈地想要挣开绑着他的绳子。剧烈的动作让坐着的椅子都摇摇欲坠,但绳结却纹丝不动。
“你个畜生!”
老李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句话。
“冷静,冷静……”
老李根本听不进他的话,撕扯着在椅子上怒吼,结实的麻绳将他身子勒出一道道红印。
“千刀万剐的畜生!老子要杀了你!”
“哎……”看着失控的老李,姜成津拿出几张照片,端详了一会,走到老李身旁。
“您女儿很美,也是可惜了。”姜成津将照片凑到老李面前,“毕竟嘛,人都是很脆弱的东西。”
“你……”
老李怒视着他手上的照片,那确实是他的女儿。
照片里穿着白色露肩装的长发少女与另一个天蓝连衣裙的女生并排走在路上,背景是学校大门。
二人像是在聊天,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笑意。
但从相机拍摄视角明显能看出这几张照片是偷拍来的。
一连着好几张,照片的背景在不断变化,从校门到闹市再到小区,但主体始终都是这两个少女。
接下来,一个少女从照片中消失了,只剩下白衣少女孤零零地走着。
相机拍摄角度始终保持在一个巧妙的不远不近的位置,使得少女正好处于镜头正中四分之一的位置,又不被障碍物遮住。
姜成津无视老李的愤怒,一张一张地翻动手中的塑封相纸,很快翻到了最后一页。
照片的风格猛然一变,平实的风景化成了血淋淋的鲜红。
那是一盏诡异的灯笼。
或者说一个形似灯笼又相差甚远的物体。
首先,这盏“灯”的灯罩是用破损的人皮制成,表面上还残留了不少血污。
人皮与其他动物的外皮有比较大的区别,无论是颜色、形状、质感都是很有辨识度的。
一般来说,如果制成五十公分左右的灯,人体躯干部分的皮肤是够用的。
而它除了一块较大的皮肤比较完整,其他部分则用了很多块不同形状的皮肤拼接起来,接口处还有类似针线脚的痕迹。使得整个灯罩,简陋得就好像打了好几块大补丁的衣服又再次被穿烂一样。
即使这样,“灯”的主体还是有一部分没能被遮住。
不难能推测出,它的高度大概有一米左右。
从照片的角度,刚好能从灯罩的空隙中望见内部的构造。
“灯”的主体和支架都是由骨架组成,骨架上还残留了薄薄一层像是没处理干净的血肉和筋膜。
骨架制成的支架上摆放了一个暗红色的器皿,里面满满盛着鲜血,皿壁上还流淌着溢出的血迹。
妖冶的火苗就这么在这盏“灯”中摇曳着。
瘆人的火苗如同地狱里燃烧着的引魂灯。
老李呆呆看着这张照片,布满血丝的双眼里化着浓浓的愤怒与哀伤。他脸上的肌肉痛苦的扭曲着,半晌,滑过一缕浑浊的泪。
他颤抖着低下头,半张着的嘴发出嘶哑的无法辨别的哀鸣。
这时,刚刚承受了他的怒火仍坚挺的木椅终于断裂了。
随着“碰”的一声,老李整个身子“跌落在地上,青筋暴起的肌肉蜷缩成一团,有如一只受了伤的猴子。
姜成津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仿佛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突然间,缩在地上的老李猛地爬起,狠狠地咬向身旁的姜成津,刚好咬住他裸露在外的左手手臂。紧接着老李脸上扭曲成一个能面面具,用力地撕咬下大块血淋淋的肉。
做完这一切后老李一头栽倒在地,不再动弹。
姜成津的眼神里闪过一分惊讶。
但这份情绪波动并不大。
即使手臂多出一道可怖的伤口,他仍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
看着地上的老李,他口中还紧咬着自己手臂上那块肉。
姜成津没说一句话。
他只是抬头望向天花板,像是在想什么东西。
没过多久,他终于有了动作。
姜成津缓缓走近地上的老李,像踩着皮球一样踩向他的腹部,坚硬的皮鞋挤压着老李的肌肉在地上慢慢碾动。
听着老李的呜咽,他没有理会,只是缓缓加大力道,直到他的脚底能依稀感受到地板的硬度,说明那块肉已经被他踩烂。随后暴起一脚,便将老李整个人踢得横飞出去。
老李重重撞向墙壁,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再次跌落在地,嘴角涌上一口鲜血。
姜成津取出藏在圆桌底下的长刀,走向老李。整个过程不紧不慢,仿佛是在让老李能看清楚。
到了老李跟前,他毫不犹豫对着老李胸口连刺三刀,刀刀贯穿胸膛。带着血污的刀口从老李背后刺出,殷红的血液从老李胸口和嘴里涌出。
此时的老李早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成津一刀刀捅向自己,感受着身体里涌出的鲜血和死亡的痛苦。
感受着肉体刻骨的疼痛,老李的视线逐渐模糊。
直到眼前一片漆黑……
在无边无际黯淡无光的海洋中,老李无意识地漂泊着。
这是死寂的海洋,意识的终点,就连时间也在此停歇。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如墨的海平面中升起一道微小的亮光。
属于老李的意识缓缓松动,直到这片光亮缓缓照耀整个海面。
老李终于从一片黑暗中苏醒。
眼前还是那个昏暗的房间,和那个静默着翻动书页的男人。
而姜成津手臂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老李试着挣开麻绳,却发现此时他没了一丝气力。
他试着开口说话,听到的只是呜哑难听的声带撕扯声。
他试着怒视这个男人,但即使是这样简单的肌肉活动都让他痛苦不已。
他放弃了。
姜成津听见屋里的动静,仍继续翻阅着手里泛黄的书页,头也不抬地说道:“刚刚的您需要冷静一下。”
说完这句他顿了一顿。
“杀李欣悦的凶手,不是我。”
李欣悦是老李女儿的名字。
老李发出呜哑的声音,无法辨清内容。
姜成津接着说“如果我是真正的凶手,您觉得您还能完整的出现在这里吗?”
“说实话,我也算半个好心人,您女儿的事情,我也很遗憾。之所以请您过来,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一个可怜人就这么被这份无妄之灾纠缠一辈子。”
“您应该能理解吧。”
姜成津的话,老李半句也没听进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安然无恙,但刚刚的痛苦是切实的。他明白眼前的男人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姜成津看了看他,道:“看来您完全不相信我。”
“那再给您看点东西吧……您追寻了六年的东西。”
说完,姜成津从身后的书架里取出一台有些老旧的智能机,在屏幕上划了几下后立在圆桌上。
老李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又作罢。
屏幕里正播放着一段模糊的视频。
映入眼帘的便是被五花大绑的李欣悦。
她的衣服已经被扒光,赤身裸体地被绑在看着像废弃大楼里的一个椅子上,口中塞着一团黑色物体,纤细的身体不断扭动挣扎却又无法挣脱。
李欣悦就这么不断挣扎着,拼命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
老李的眼眶不知何时又湿润了。
他多想那时候自己能出现在女儿的身边。
虽然他早已从警察的报告里知道了大概情况,也想象过无数次女儿曾经经受过何种非人道的折磨,但当他真正看着她如何经受折磨时仍旧是一股巨大的冲击。
屏幕里的李欣悦不可能知道老李再经受如何的心理煎熬,只是不断地挣扎着,双目中带着巨大的恐惧。
随着视频的播放,一个白衣长发女子出现在屏幕里。
女子体态消瘦,手中提着一柄修长的弯刀。
她缓缓接近李欣悦。
李欣悦更加疯狂地挣扎着,连带着身下的椅子都不停晃动,她眼中的惊恐更是触目惊心。
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白衣女子就这么慢慢走向她,不紧不慢,像是在享受猎物最后的挣扎。
等走到近乎癫狂的李欣悦面前,她缓缓举起弯刀从脖颈处慢慢划下,到胸口,到小腹,到下体。
李欣悦的挣扎根本没有影响到她的动作,整个过程缓慢而流畅。
而就在这里,姜成津暂停了视频。
老李双目通红,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姜成津看着他,摇了摇头,道:“看来您需要好好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