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离原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待着,他打了一个哈欠,身体虽然已经恢复了原样,但是稍微动一下都会让他痛的倒吸凉气。他只希望今天薛子兰不要再心血来潮的参加什么比赛了。
绅士蛛最后还是溜掉了,在那之后薛子兰因为感觉不舒服,在苏寻的陪伴下早早的回去了。而贝利娅也没有再出现...姜离原望着来往的路人叹了一口气,那只缱绻于发丝间绯红的眼睛仍旧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嗨,想什么呢?”薛子兰突然跳进了姜离原的视野里。
姜离原吓得一仰身,今天薛子兰换上了一身渐变水蓝色的连衣裙,长长的头发也放了下来,此刻她故意凑上前,促狭的笑道“脸红了呢。”
姜离原窘迫的左右顾盼“咦,苏寻呢?”
薛子兰直起身拂过长发“她临时有事不来了,所以今天只有我们两个。”
姜离原哎了一声,夹杂着失望和激动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来,这个给你。”说着薛子兰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项链,那是一个鸡心形状的银色坠饰,薛子兰在鸡心的中心轻轻一推,坠饰一分为二,分出了一个更小的鸡心,原来这是嵌套在一起的两条项链。
薛子兰把小鸡心放在了姜离原手上,自己留下了中空的那一个,笑着道“小的给你,我要大的。”
姜离原一惊道“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薛子兰把项链重新戴上“这是昨天比赛的奖品,所以准确的来说本来就是你的,而且是情侣项链哦~”
姜离原当然看出了是情侣项链,但是从薛子兰口中说出来还是让他心中莫名一热。不等他说话薛子兰就拉着他的手走进人群“好啦,开始逛街啦,一会不许喊累哦。”
拉着姜离原信步于琳琅满目,薛子兰拿起衣服一件一件的在姜离原身上比划着。姜离原对服装搭配一向不在行,过去谷雨拉着他问他喜欢哪一件的时候都是他最头疼的时候。不过薛子兰却从始至终没有问过这样的话,她谈笑间就给姜离原买了一堆衣服。
“服务员这一件也给我包好。”说着薛子兰满意的拍拍手笑道“这样就好了,你对衣服太不讲究了,不要以为是男生就可以不注意,以后出来就穿我给你买的衣服,听到没有。”
姜离原捧着好几袋发愣道“这些衣服很贵吧,我明天就把钱还给你。”
薛子兰鼓着嘴“说什么呢,既然离忧老师让我带着你,不穿得像样一点怎么行,你不用在意,就当是工作服好了。”
“工作服吗...”姜离原苦笑着“薛子兰你对选衣服很在行呢。”
“那当然。”薛子兰挺起胸笑道“我以后的理想就是当一名服装设计师,而且现在已经试着做自己设计的服装了,你不会不知道我的主页吧。”
姜离原傻笑的表情已经完全出卖了他,没办法只能在薛子兰的美目逼视下老老实实打开网页进行补课。虽然之前已经听谷雨说过薛子兰的人气很高,但是真正看到“芙兰达”主页上的关注量时姜离原还是被吓了一跳“35万...”他忍不住说出声来。
薛子兰“哼哼”笑了两声说道“才35万吗,我以为这两天会更多一点哩。我主要做一些ACG的服装设计,偶尔会有线下聚会,那时好多人围着我要签名,还有人追着我叫老师呢。”
“好厉害,有人跟踪你也不奇怪了。”
一提到这件事薛子兰就紧张了起来“对了,昨天那个人你追到了吗?”
姜离原摇了摇头,于是把追绅士蛛的情况大致的讲了一遍,当然略去了蛛魔的事情,只是含糊的说道“所以跟踪你的人很危险,我觉得你还是报警让警察处理比较好。”
薛子兰咬着嘴唇背过身去,过了一会才轻轻说道“不行,不能报警。”
“为什么?对方可是随时都可能再出现啊。”
薛子兰没有回答,忽然指着前面热闹的人道“我们去那里看看吧,好像很热闹的样子。”
姜离原被拉着只好暂时忍住。人群围着的是一个出售木偶玩具摊点,木箱搭设的小舞台上,木偶在店员的手下摆出各式各样的动作,引来孩子们一阵阵的欢呼。
薛子兰跑到一位正在演示的店员跟前,眼中冒光的说“能让我也试试吗?”
“当然可以。”店员微笑着将提线交给薛子兰。薛子兰拿着提线有模有样的摆弄起来,短短几分钟便掌握了诀窍,引来了不少人驻足,就连店员都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姜离原惊讶道“你以前练习过吗?”
薛子兰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木偶停止了动作,弓着身子悬在半空。
薛子兰说“你不觉得很像吗。”
姜离原问“什么很像?”
“我和木偶。”
木偶不会说话,但是薛子兰会。木偶很漂亮,但是薛子兰更漂亮。姜离原必须承认薛子兰真的很美,比大部分女孩子都要美,尤其是当她垂着眼睛不说话的时候,她的鼻尖、她的唇角和耳垂就像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拨弄着卡布奇诺上的浮沫薛子兰紧抿的朱唇轻启“我的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从小都是爸爸照顾我,不知道是出于歉疚或是补偿,无论我想要什么爸爸都会买给我,我小的时候觉得非常开心。但是现在...就像被人吊起了四肢,在观众面前摆出理想的姿态。”薛子兰苦笑了一下复又垂头“是呢,我只是爸爸的木偶,他把我打扮成他理想的样子也不管我是否喜欢。一开始是各种家庭老师,围棋课、油画课、音乐课、甚至是礼仪课,然后是我的作息、饮食、社交等等,再之后只要稍稍反抗他的意思他都会大发雷霆,虽然他仍旧会满足我的各种需求,但那已经不是我想要的了。”
“你就没有向他说过自己的感受吗?”
薛子兰摩挲着杯缘“怎么会没说过,也大吵过几次,但是每一次看到他失落的样子我也会难过。妈妈已经不在了,他这么多年也没有再婚,他把一切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如果我再惹他生气那不是很可怜吗。”
姜离原也叹了口气“所以你才会选择网络?”
薛子兰点点头“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是最近才下定决心的。在网上我才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我希望有更多人看到我,那个真正的芙兰达,而不是打扮精致的薛子兰。”说着薛子兰扶着额苦笑起来“很可笑是吧,人们都说网上都是虚假的,但对我来说那才是我唯一可以获得真实的地方。爸爸不会上网,所以一直都不知道我的事情,现在你明白了吧,为什么不能报警,如果一旦让他知道我因为上网而被人骚扰,恐怕以后我都没法再碰网络了。爸爸只是一心想要我接替他的人生,他为我铺好了一生的道路,有时我甚至都在怀疑他是不是连我墓地都已经买好了。”
“可是你总归是要向你的爸爸说清楚的啊,就算不是现在,以后还是要面对。”
薛子兰抬起头略带疲惫的笑了笑,这是姜离原从未见过的样子“这一点我都已经想好了,等到高中毕业我就会申请国外的大学,到时候再给爸爸看我在网络上的人气的话,他也一定无话可说了吧,只是现在还不够...还远远不够。”说着薛子兰的手按在姜离原的手上,眼中光点闪动的说“所以你会帮我抓住那个跟踪狂的,对吧?”
姜离原心中没有来的一紧,像是被丝线狠狠牵动了一下,用力的点头道“放心吧。”
姜离原从书堆里爬起来,他揉着眼睛看向窗外,天已经亮了,他为了找蛛魔的信息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伸了一个懒腰姜离原从房间里走出来,姜离忧已经起来了,抱着腿蜷坐在椅子里,捧着一杯热牛奶无精打采的样子。
姜离原不禁讶道“离忧姐今天起得好早。”
姜离忧面无表情的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慢悠悠的抬起手指了指身后的钟。姜离原除了一身冷汗,今天居然是自己起晚了!
“对了。”姜离原一边飞速穿上校服一边探头出来对姜离忧说“缠着薛子兰的是一只蛛魔。”
姜离原终于找到了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了姜离忧,姜离忧虽然很懒但每个月都会莫名的消失两三次。她走的不声不响,回来的又措手不及,姜离原如果问她去了哪里,她只会眯起眼神秘的回答“大人的秘密。”
听到蛛魔的事情姜离忧似乎毫不惊讶,向牛奶里咕噜咕噜吹着泡泡“是吗。”
“离忧姐你早就知道了吗?”
“不,蛛魔以猎物无法挣脱的悲鸣为食,就算真的看到蛛魔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他们的食物。”姜离忧翘起一根手指“半夜盯着屏幕抢特价的人;五分钟就要刷一次股市的人;沉迷虚拟世界不能自拔的人;每周都在等新剧更新的人;自拍总是遮住脸的人;网上聊天总试图加入话题的人;不把意见不合的人说服就绝不罢休的人...”打了个哈欠姜离原慵懒的侧过脸“当然也包括偷窥别人生活的人,各种各样的他们都是被缠住的人,都是网里的猎物。”
姜离原呆道“被缠住的人?”
“是,被缠住。”姜离忧漫不经心的说“如果人们存有自知之明的知难而退或是足够强大到追逐自己的目标的话都不会被缠上,正因为弱小愚昧又止步不前才会被捕食,这不是很正常吗。”
“那怎么才能赶走那只蛛魔?”
姜离忧撑起头眯起眼“那就是你该烦恼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