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菁下意识想躲藏起来，她找到了一处阴暗的角落正准备藏起来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喂，你想干什么？还不赶紧躲起来。”少女焦急地盯着林子鱼。
“笨蛋，这么小一个隧道躲有用吗？”
林子鱼看起来丝毫不慌，这种对于江雨菁来说是危急情况的事情在重生的林子鱼面前完全是小菜一碟。和前世朝堂争斗、战场厮杀比起来，这些太过于小儿科了。
倒不如说，对于林子鱼，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欣赏还处在幼年期的江雨菁的可爱表现。
“雨菁，以前我可一直是你的跟班，没想到还能有看到你慌不择路的一天。哈哈哈哈哈。”
“笑你个大头鬼！……完了，被发现了。”江雨菁一脸苍白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
当那边的人彻底出现在眼前时，林子鱼突然感觉有一只手伸到了自己手中，那柔软温热的手有些湿漉漉的。
他转头看向少女，少女向他投来了惊惧的目光。
那些对面的人，全都穿着黑冰台的衣服——在女帝还没登基之前，老皇帝病重，黑冰台由丞相掌管。
直属于丞相的黑冰台怎么会来到如此偏僻的山贼窝点？
江雨菁心中一突。
很明显就是要来这里除掉某些涉及到朝堂权力的人——也就是自己。
可是丞相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少女思绪纷乱，不知不觉将林子鱼的手越握越紧。
既然对面都已经不掩饰身份了，很明显就是要下定毒手将江雨菁铲除。
林子鱼微微一笑。
都是老熟人了呀，藏在大虞背后的暴力机关，专门为大虞最高权力者服务的机构。
黑冰卫见到两人面容，对视一眼，眼神变得肃杀起来，几人刚准备动手，林子鱼的一声厉斥打断了他们：“黑冰台南衙萧挽雪镇抚代行事！”
那为首的黑冰卫眉头一皱：“挽雪大人闭关三年，如何让人行走办事？”
“挽雪师尊近日已然出关，无需诈我，我领南衙掌令出发。这里已经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的角斗场了，我旁边的就是江雨菁，你可以选择把我们送到南衙归案，或者按北衙命令，杀掉江雨菁搅乱山贼山寨，以此栽赃大公主，然后被南衙惩罚。“
黑冰卫皱了下眉头：“小五，你和我压着他们回南衙，其他人上去做任务。”
“可，大人……”
“这位都已经把我们任务和背后对象都说了，不是萧镇抚的弟子也是南衙关键人物，你们去吧。”
林子鱼嗤笑一声：“这就对了嘛，黑冰台可是权力的刀，也是黑冰台自己的刀，不随机应变把自己划伤了就不好了。”
“别多嘴了，等我们回到南衙，你要是不是萧镇抚的弟子……呵。”
那黑冰卫嘲弄地讽刺一句。
“你应该希望回到黑冰台我不计较你对我起杀心。”
两人被带上枷锁，跟着黑冰卫从隧道出了山贼的山寨。
或许是因为今世林子鱼做出选择的缘故，天刚刚变黑两人就逃离了山寨——或者说早早钻进了另一个套子里。
林子鱼还记得前世时，江雨菁装作镇定，趁黑冰卫大闹山寨时将守卫诓骗来打晕，动乱中还被打断一条胳膊，最后两人逃到最近的小镇才捡回两条命。
也是那时候，江雨菁带着林子鱼加入了二皇女——也就是将来女帝的队伍。
至少现在，林子鱼多了很多选择。
二皇女确实是明主，打败大皇女，铲除丞相，弹压荆州叛乱，建立督察院。
但——林子鱼不会为建立一世功业为荣了，也不再想和那个女人重新相处，最好是能和江雨菁平平淡淡过一生。甚至于他还想通过黑冰台伪造出江雨菁的死亡证明，使两人脱离女帝的掌控。
做完这一切，两人漂泊五湖，钓于长江，共赏日升日落，操琴读书，赏花手谈，何等快意！
总好过身死名败，折辱于小人之手的好。
前世他见过太多的志士流着泪咽着血，呜咽地将他们的使命交给自己，但是这一切付出改变了什么呢？
最终那理想还是跌跌撞撞地倒在了那个下雪的菜市口。
倒不如从未有过——
林子鱼不由地笑笑。
“雁过处，日行迟，薄暮苍苍照尘寰。今归来，往不谏，万物昭昭得其时，吾生行休而复始，此世逍遥无形役！”
黑冰卫看了看林子鱼手上的枷锁，抽了抽嘴角，心中暗诽。讲得挺逍遥，可手上还带着枷锁呢。
“呆子，现在被抓了开心了，还不如在山贼手里，刚才我差点被宰了！”江雨菁愤愤不平。
“你就说你现在有没死吧。”
“……差点。”
“话不能这么说，我又不是没后手。” 林子鱼冲着黑冰卫笑笑，缓声道：“他们不同意的话，最少我能保证咱们脱身。”
黑冰卫和林子鱼对视一眼，突然感到一阵恶寒，即使面前带着枷锁的少年看起来只是一个读书人的样子，但是那双眼睛里蕴含的可怖杀意——他只在黑冰台的几位镇抚眼中见过。
“呵呵呵，不愧是萧镇抚的弟子。在下之前冒犯了。”
江雨菁眯了眯眼睛：“你小子，还有点神秘呢。”
林子鱼转头对江雨菁微笑着：“那可以请你和我在一起慢慢了解我的全部吗？”
“……”
“……登徒子。”
两个黑冰卫携着林子鱼与江雨菁一路向京城行去，脚程虽快但一时也出不了这豫州界。
“前方是洛城，我们先夜宿于此，明日过河而去在河间宿一晚后天就能到京城。”
洛城啊——
林子鱼不由地升起感慨之情。
这个城市是他很熟悉的地方，前世帮女帝建立漕运体系时这里是一个大中转点，雍州梁州的粮食都会从这里发出。
说起来，姬亦瑶这时候是不是还没发家。林子鱼一怔，突然想起这位故人来。
后世女帝上位永安元年，姬亦瑶才正式走到林子鱼目光中，当时她完成了整个洛城的漕运资源整合，控制了九曲大河的上段所有航道和雍州梁州的粮食运输渠道。
要是女帝晚几年获得权力，恐怕这姬亦瑶会成为一方豪强。
前世姬亦瑶和他见面时总以黑纱蒙面，就算今生遇到这位大佬，林子鱼估计也认不出来。
不过——若是现在给姬亦瑶投资和帮助，获得的收益将会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和这种大佬建立关系，可以说越早越好。不管怎么样，都要先试试，能结个善缘就结个善缘。
“等等，我个人认为应该在洛城休息两天，待其他黑冰卫回来汇报情况再说。毕竟这次行动关系甚大，确认了黑冰卫做好任务了，然后不紧不慢到达京城，到时候舆论已起，会让丞相对我们黑冰台更加信任。”林子鱼讲得一板一眼。
黑冰卫以一种疑惑而茫然的眼神看着林子鱼，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刚刚加入黑冰卫首次做任务的下午，他的师傅以呵斥般的态度训斥他。
“怎么？觉得我这个萧挽雪的弟子是假的，或者说，看不起南衙？”
黑冰卫面色一黑，看了看手下迷惑的眼神：“也好，那就暂歇两天，毕竟丞相……咳，上面也是想误导二公主，以为自己的女官被大公主指示山贼杀掉。”
林子鱼嘿然一笑：“老哥，想得很开嘛。我劝告你一句话，黑冰台是大虞的黑冰台，但是归根到底是黑冰台自己的黑冰台。得罪了大虞，黑冰台会保护你。得罪了黑冰台，大虞可不会保护你。”
黑冰卫心中一震，面上笑道：“多谢小兄弟教导了。”
林子鱼摇摇头，这就是，朝廷鹰犬啊。
谈话间，洛城的一角显露在四人面前，灰黄的墙体耸立在平原上，在黑夜中雾雾地像一尊远古巨兽，众人夜间行路也进不了城中，坐城外空地稍等两刻钟，远处天空由黑变紫，那一尊城池忽地吐出了长舌。
“走，进城了。”
林子鱼起身之后忽地发现有个少女没跟上，转头一看，江雨菁竟已睡得昏昏沉沉。
……
江雨菁，你已经把我前世对你的可靠印象全部破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