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手紧紧摁住太阳穴,发出痛苦的呻吟声,那副场景已经深深镌刻在了我的记忆墙上,拿一辈子的时间来抵消也不够了。我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应该往下看的。
身旁的那个同学若无其事地凝视着我,那略一歪头的动作仿佛在强调自己的不解。学生开始在我周围聚集起来,像看热闹一样旁观着,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大家的视线都聚焦在我的身上,明明楼下的画面才更加不得了不是吗?话又说回来,刚刚那个同学的话是什么意思?楼下什么都没有?戏弄我也就罢了,表情还那么理所当然。我真想拧着大家的头让他们将本应注意的目标好好看个清楚。
难道那个女孩没死,用了什么障眼法把我迷惑了?我不敢相信,咬着牙再一次畏缩身子吸到栏杆处,向下方抛去一两眼。大家凑合着我的行动,我们的视线于是形成了一张强力的网,让我有信心能够抓住任何细节。
我原以为楼下仍会是以往惯常的风景,刚刚的恐怖只不过是我一个小小的幻觉。但刚在我卸下心防时,那个女孩苍白的面孔直直地从下方占据我的脑海,我甚至觉得自己随时会泪流不止。
我没收上视线。这绝不是因为我已经习惯,其实我仍在两腿发抖。然而,这时的惊讶奇迹般地盖过了我的恐惧。
下方零零散散的学生正在悠然地结伴散步,这倒还没什么。诡异的是,就在他们来来往往的脚边,躺着一具早已失去生命气息的尸体!
这不可能是没有察觉,他们中的有的人,甚至刚刚从那滩血液中踏过,然后在洁白的道路上留下一道道血红的脚印。
我们这里的人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闹开了,但话题完全脱离常规。那个同学对四周小心翼翼地传播“有人跳下去”这一新闻,同时还着重强调“但我没看到”,所以大家才争着往楼下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眼中的世界仿佛已经完全变了样。或者说,变样了的人其实是我。
“喂,下面的!”有人高声向下面呼喊,以至于下面的人通通翘首好奇地仰视我们,“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这还真是一个委婉的说法。
“神经病!”下方传来一声声笑骂。
没有看见想象中的场景,大家似乎都大失所望,同时还隐隐将怒气撒在了我身上。看来,大家已经知道一切的源头就是我了。
“无不无聊!”我只听到了骂得响亮的部分。
我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开,徒剩下早已心神麻痹的我还有寥寥几位仍在搜索的学生。
我不想争辩什么,但也不像糊涂下去,可以的话,我甚至想直接自由落体踩在那个深红色的圆上。不过那个圆现在看上去,已经开始逐渐变黑了。
虽然那是效率奇高的办法,但我显然难以践行。眼的幻觉肯定还没有结束,于是我决定将一切放手不管。跑下楼再近距离观察,那不是我能做到的事。
我放弃了原本的上厕所计划—或许我本来就不应该去,回到了教室。所幸的是走廊发生的事并没有在班级里掀起太大的波澜。
我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翻开夹着书签的那一页,竭力将心神在上面摆放端正。细小的铅字不断掠过我的视线,却没在我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我将困扰自己的那一页翻了又翻,终于“嘶”的一声,崭新的书籍发出惨叫。
而在这时,我的腹部也突然开始不知轻重地叫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