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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思脉 更新时间:2023/7/15 11:58:19 字数:3759

我没有赖床的习惯,但这并不值得羡慕。相反的是,我曾被舍友抱怨过起床的声响太大,打扰了他们的睡眠。所以在那之后我每次早晨清醒后都会在床上发呆,直到他们懒洋洋地起床才开始准备事宜。和往常一样,我这次也清醒得很早。虽然睡眠时间只有堪堪五小时,但今天却获得了不一样的清晨。我不禁看向左手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她的身躯。

我傻了眼,觉得自己恍如隔世。我没有伸手确认,而是迅速地起身,也不顾舍友先前的警告,穿着拖鞋走向卫生间,开始小心翼翼地刷牙。我和镜子中的自己大眼瞪小眼,看到最后眼睑都隐隐作疼。

将用来自我安慰的复习课本带上,就可以走出宿舍门,跟新升的太阳说“你好”了。或许吧,但我也说过,今日的早晨是和以往截然不同的。

我又走回自己的床铺,然后站立在床旁向那遥远得只能落得人顾影自怜的一角轻轻喊道:“喂,该起床了!”

没反应也就算了。我心里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夜里我和她都没有顾得上盖被子,格子花纹的被子还在方方正正地展现昨日的姿态。

空气暖融融的,我不由自主地眨了下眼。

在那睁眼的瞬间,她奇迹般地出现了。她背对着惊呆了的我,慵懒的大腿在不停摩擦。我感到很好笑,却又笑不出来,反倒是眼眶湿润了少许。我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她突然翻过身,用同样湿润的眼睛看着我。我这才知道她原来一直醒着。

我发现她在颤抖,她应该也发现了我其实抖得比她更厉害。我想,一旦我们之间有人流下了第一滴眼泪,就不会再有最后一滴了。

所以我率先忍住了,“什么嘛,我以为你睡得很熟呢,压根没想着叫你。”

她什么都没说,但神情看样子已经恢复了正常。她一声不吭地下了床,再将脚穿上袜子塞到运动鞋里。一切过程不需要在意动作的声响,因为除了我没有人会受到打扰。

我也开始穿鞋。将鞋带系好后我发现她一动不动地站在我眼前,我突然意识到没有供她洗漱的工具。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只好无奈地说:“牙刷免谈,你就用用我的洗脸毛巾吧。”

“其他人的牙刷我也不介意哦。”她调皮地说。“help yourself”我知道她是在开玩笑。

她微妙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进入卫生间。等五分钟过后她从里面出来时,我已经拿好课本做足了一切准备。

我本来以为她真的用了别人的牙刷,要不然不至于要这么久,但她其实只是换了一个发型。她扎起了侧马尾,看上去有些孩子气。

我不知道换一个发型对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姐姐在去世的前两天也换了一个新发型,那样子和费雯·丽在《乱世佳人》中扮演的斯嘉丽很相似。

我当时没有出口询问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在聊天时都没有提及到她的发型。姐姐平时都是在脑后扎一个单马尾,看上去很干脆利落,只不过在许多人看来有些普通罢了。

我向她示意已经准备好了,随口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教室。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像服输似的点了点头。从我的角度来看,我还是有一定的自信了解她,毕竟是自己前一天刚刚跃下的教学楼,心里有所抵触也在所难免。

但当我日后得知那悲伤的理由后,我回过头来嘲笑了当时的我的天真和可笑。

我悄悄地关上宿舍门,这时楼层的起床铃正好响起。临走前我瞥见舍友挣扎着起床的动作,心中不免感叹这还是相似度极高的日常。

我去食堂买了早饭,还不忘问她是不是也要。她摇了摇头,我也只得作罢。我们一起走出食堂。

走在路上,我还不禁好奇地问她:“真的没人会听见你和我的对话吗?”

她翻了一个白眼。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她都是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表情,我在说话时总感觉自己在自讨苦吃。

“你担心个屁,别人看见你和女孩子走在一起去教室,眼神早就不对劲了吧?你看别人把你当回事了吗?”她好歹空袭般地回应了我。

至于这样吗?我忍着没吐出这句话。

不过看了看四周,零零散散的学生中的确没有一个人将视线停留在我的身上。四周都是我平时熟悉的环境,这个将我搅拌其中的像个大汤勺的环境。

关于不久前她从我的视线中消失这一件事,我也极其想要得到解释,但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掩饰了过去。究竟为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原以为她会去到自己的教室,但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坐在我身旁。因为我是单独一人座,所以她就干脆地坐在了地板上,看得我都有点心里过不去,甚至都没有纠结她为什么在教室里还要纠缠着我。

“反正别人看不见你,搬个凳子也没什么吧?”我好心提醒道。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能太过头,你旁边突然多了张凳子怎么看都不会觉得正常。”

“也是。”我喃喃道。

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地进入班级,而她就像鉴定师一样注视着他们走过,时不时还对我评价他们说。“这人长得不错”“他看起来好恶心”“这女的不会是**吧?”听得我在放弃交流的同时也不禁莞尔。

很快就开始了这一天的课程,我也尽量打起精神听老师讲课,她也很知趣地不打扰我,只不过她会起身去近距离端详那些刚刚让她产生兴趣的人,而且还对此乐此不疲。看到她在教室里走来走去,我的注意力还是难免追随她四处乱窜,老师的话进入脑中后基本荡然无存。

在上数学课的时候,她终于安分了下来,一直坐在我的旁边。但这时她又炮语连珠地向我进攻,我在应付她的同时心中不禁恼火不已。但估计在他人看来我只是在走神而已。

“喂,你,这题选什么?”终于,数学老师可能看不惯我的模样,严厉地将我叫了起来。

我应声起立,大脑却还是一片空白,看着陌生的题目,我心里低呼“完蛋!”

数学老师冷哼几声,像是要打算略过我然后讲解下去。就在我放弃的时候,身旁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选DOG!”

我不暇思索地依样喊了出去:“选DOG!”同时还不禁摆出胸有成竹的姿态。

就在我出口的同时,班级里不禁爆笑出声,数学老师也像看着一个过期食品一样冷盯着我:“选BOY!真是的,这么简单还能答错。”

我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班级的笑声停止了,我身旁的那个罪魁祸首却越来越明显地捂着嘴偷笑。我强忍着怒气,表面装作无辜的模样,以此来向大家表示“对不起,我的确很笨,答错这道题真不好意思。”

因为我的失误,我被要求站着上课。这倒是没什么,可就在我站立的同时,她便像一只觊觎香蕉的猴子一样一屁股坐上了我的凳子,再用膝盖抵住我的小腿,仿佛这样做就能止息我的怒火。

直到下课,我都没有抢夺回我的座位。

之后,她又给我带来林林总总的麻烦。不过她对其他人就仿佛空气一样,无论是绊别人脚踝以此来嫁祸给我还是对着老师挠痒痒,都没有给他人带来半点影响,她也因此好一阵失望,但没失落多久就将恶作剧倾泻在了我头上。我一开始还有些恼怒,但后来也就逐渐习惯。现在想想竟然还是自己享受的成分居多。我原以为她会因为这个地方的特殊性质而有所抵触,但目前看来实在是我多虑了。尽管觉得不可思议,但我还是在心里为她而感到高兴。

在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前,有一段非提不可的小插曲,不,或许说是转折还差不多吧。

我们学校的领导按照惯例会在下午最后一节课进行检查,虽说极不情愿,但学生们都会反常地摆出正认真上课的自信姿态,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一节课她就像发条坏了的玩偶一样死气沉沉,原本我以为她是耗费了太多精力,但看到她浑身颤抖的模样,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坚持这个想法。

我担心地问她:“怎么了?”但她却拼命摇摇头,怎么也不说话。

就算再好奇,我也对她束手无策,我又尝试着问:“要不然你先回去?”问完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自动将我的宿舍和她串联在了一起。

“不,不……已经来了。”她面色苍白,仿佛又死了一回。

我还在思索到底是什么来了,结果只不过是教导主任神情严肃地路过我们班级而已。我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她颤抖得更为厉害,简直像一条落水狗。

我知道问她也是自讨没趣,于是就没有说话。直到大家都吃饭去了她才镇静下来,期间我一直陪在她身边,我心里认定自己的行为应该是出于义务。当然,至于准确的我肯定说不上来。

因为干等着实在无聊得很,于是我就拿小说来当作消遣。读书时我习惯将书签夹在右手,然后再不由自主地玩弄,虽然看上去有点三心二意,但其实只有这样我才会更加专注。她像是强撑着身子满脸落寞地看着我,一言不发,我尽量不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等到下课铃一响,大家全都倾巢出动,顷刻间教室里就冷冷清清。我将书签夹好,放下书本,和她对上视线,她的眼神似乎平静了许多,仿佛在欣赏我读书时的画面。

我抽出手冲她眼前一晃,她被吓了一跳,我紧接着说:“好多了吧?”

她沉闷着不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的样子说出一句答非所问的话:“你这书签……真好看。”

我顺着她的话将书签从书本里取出。这是一个自制的书签,上面是一些一看就是外行人的涂鸦,我觉得它完全和“好看”沾不上边。

她显然十分想知道这是谁送的,但我并不想为她解答。再说回来,她大概也不需要多么费力就能猜出来吧。不过我还是想尽力阻止她。

“我初中时候的女朋友送的。”我故作老成地说道。她反常地一声不吭,眼睛仿佛没有聚焦到我身上。我们之间被沉默笼罩,等到我快不厌烦的时候,她才冷哼一声:“我回去了。”

“好吧。”我潦草地回应她。

说罢她便起身,拍一拍裤子上的灰尘,再把头发上的马尾散下来。我狐疑地看着这一系列过程,不禁想出口询问,但看到她严肃的神情后又只得放弃。

她临走前说:“每天晚自习下课我在操场等你,教室这种地方来一次就没意思了。”

“知道了。”我在最后还不忘问她,“你说的那个决定怎么办?”

她做出明知我会问出这个问题的神情,“那个啊,还有好多天呢,以后再说吧。”

她走之后我一个人在教室里坐了许久,我心里希望想一些事情,却又总是被乱七八糟的东西打断。明白思考都是徒劳后,我终于还是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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