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忠山门内。
“外门弟子何枭,因丹田破裂,修为尽失,再无缘修真之道,现逐出佑忠门,终生不得再踏入佑忠真山半步。”
雄伟的大殿中,冰冷的声音如同上苍的宣判,充满了不可忤逆的威严。
下方,何枭静静伫立在殿中,脸色苍白如纸,听着那无情的宣判,拳头也随之紧握了起来,也许力道过大,指甲都插进了手心,浸出了些许鲜血。
丹田破裂,无缘修真。
何枭笑了,却是满眼的悲凉。
数天前,他帮门派下山取真药,却被敌对门派的高手偷袭,他拼死守护真药,虽然九死一生回到门派,但可惜修为被废,丹田破碎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只是,他不曾想到,他的忠心,在这群高高在上的人眼里,却是一文不值,竟然这般迫不及待的要将他赶出去,就像扔掉没有用的垃圾一般。
“还不走?”
见何枭依旧站着不动,大殿中又有声音响起,很是不耐烦。
“丹田都破碎了,还赖在这有意思吗?佑忠门从不留废物。”
“多养了你几天,已经仁至义尽了。”
殿中不屑的声音格外的刺耳,落在何枭耳中,恍如一根根钢针插在他的心上一般。
“这样的门派,真是让人心寒!”
沙哑的声音带着几许悲愤,何枭默默的转身。
殿外,真山遍布,真木参天,真石林立,真气朦胧氤氲,真雾缭绕弥漫,真鹤衔枝起舞,一片祥和宁静,恍若人间真境。
这就是佑忠门,大秦远东的一个普通修真门派。
但是,如今这一切,在何枭眼中,都显得那么冰冷,让他忍不住抱着身体瑟瑟发抖。
“我说吧!还是被逐出门派了吧!”
何枭刚一出来,就有门派弟子对他指指点点,有嘲讽,也有轻叹。
“要说何师兄也够可怜的,他之前对我们挺好的,要不我们去送送他吧!”
“送什么送,我们可是修士,他算什么东西。”
“今夕不同往日了,哈哈哈!!!”
周围的嘲笑与轻叹,让何枭垂下了头,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嗓子口,却好像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此刻他像是一个被拉去游街的犯人,为世人所唾弃。
是啊!他不再是以前的何枭了。
如今的他,不再是修士,而是一个修为尽失且丹田破碎的废物,昔日的高傲,早已荡然无存,面对世态炎凉,只能默然承受。
“哟哟哟!”
玩味的笑声自前方传来,一个手盘佛珠的白衣弟子迎面而来,满眼戏谑的看着何枭:
“哟!这是谁啊!这不是咱们何师兄吗?”
何枭微微抬头,从发丝缝隙中看到了来人的模样,他面目白皙,两片轻薄的嘴唇彰显了刻薄,生的还算俊朗,却偏偏长了一双尖眼。
“赵凯勒。”
何枭从记忆中寻到了此人的名字,那时的赵凯勒,可不像现在这般阴阳怪调,那时的他,对他这个何师兄可是恭恭敬敬的。
“啧啧啧!”
思绪被打断,赵凯勒围着何枭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满嘴尽是咂舌之声:
“何师兄啊!如今怎么变得这般狼狈了,看得师弟我着实心疼啊!”
知道是嘲讽,何枭就没打算说更多,当即迈动了脚步。
“别走啊!”
赵凯勒一步横跨,又挡在了何枭身前,轻扶着佛珠,饶有深意的看着何枭。
“让开。”
“都成废物了,还这么硬气。”
猛地将佛珠往掌中一收,赵凯勒脸上的笑容顿然散去:
“你还真以为你是以前的何枭?”
何枭身体一颤,想要反驳,却是无力开口。
“想走呢?也可以。”
赵凯勒再次发话,说着已经叉开了双腿,戏谑看着何枭:
“从我胯下爬过去!也许我还能赏你几块真石当路费。”
“赵凯勒!”
乍然一个声音响起,何枭豁然抬首,他黯淡无光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寒芒。
“赵师兄,你这样做是不是……”
围观的人群中,有些弟子小声说了几句,想为何枭抱不平,奈何修为低弱,说的很没有底气。
“找死吗?”
赵凯勒回头大喝,瞪了那名弟子一眼,现场瞬间鸦雀无声,似乎是恐惧赵凯勒的实力,众人大气都不敢再出一声。
震住了四周弟子,赵凯勒再次看向何枭,冷笑一声:
“何枭,你爬不爬呢?我......”
话未说完,赵凯勒就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不远处有一道倩影正缓缓走来。
来人衣袂飘摇,五尺玄丝如水般流淌,丝丝萦绕光华,那一张绝世的容颜,美的让人窒息,她如同下凡的仙女,丝毫不惹凡世纤尘。
“是夏拾淩师姐。”
周围弟子眼睛都纷纷一亮。
特别是男弟子,眼中更是一片火热,赤裸裸的垂涎和爱慕暴露无遗,那可是佑忠门外门绝美无瑕的仙女,是所有男弟子倾慕的对象。
在佑忠门没有谁不知道,夏拾淩在所有弟子面前,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但唯独在曾经的何枭面前会露出倾世的嫣然笑容,他们是佑忠门公认的金童玉女。
自然,那样的画面,也仅限于曾前。
如今何枭落魄至此,高傲的夏拾淩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他露出嫣然笑容。
“夏拾淩。”
何枭声音有些沙哑,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他没有转身,眼中却还有复杂之色。
那曾是他愿用生命守护一生的人,但自从他丹田破碎、修为尽散的那一刻起,那个整日对他绽放嫣然笑容的夏拾淩,却变得格外的冷漠。
自那一刻起,何枭便已经明白,所谓的情,所谓的山盟海誓,都烟消云散了。
“拾淩师妹。”
这边,赵凯勒已经干脆利落的盘上了佛珠,笑脸相迎,和之前的凶神恶煞,当真是判若两人。
对于赵凯勒的笑脸,夏拾淩只是客套的点了点头,神色却依旧是冷漠,好似世间的任何纷纷扰扰,都不能让她的瞳眸泛起丝毫涟漪。
轻轻来到何枭身前,夏拾淩心中虽有轻叹和惋惜,只是瞳眸中除了冷漠却再无其他,好似在说:
‘我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一路走好。”
寥寥四个字,虽然声音美妙如天籁,却依旧掩饰不住夏拾淩语气中的冰冷。
“你这是什么表情,怜悯吗?”
没有去看夏拾淩,何枭只是弯腰去捡落在地上的挎包,话语中再无往日的温情,这样的话语,让人无比心痛。
夏拾淩不语,对往昔的情感,有的只是一瞬的恍惚。
“走了,走了。”
轻轻拍打着背包上的尘土,何枭缓缓的转身,迈动疲惫的脚步,他消瘦的背影,在月夜之下,显得格外孤寂。
“即使在最后,你还是放不下那名为情的残留么……”
何枭已走远,在他曾行过的路途上,只留下了这句喃喃自语。
“你明明可以弃我不顾的,但……你却这样,这叫我日后该如何言正义顺啊……”
……
“啪嗒!啪嗒!”
漆黑的夜晚,幽寂的古道上,一匹瘦马缓缓而行,马蹄撞击地面的声音轻慢而有节奏。
何枭疲惫的躺在了马背上,静静地仰望着虚空。
自佑忠门下来,他便一直躺在这马背上,被瘦马驮着,漫无边际,不知道要去往何方,也不知道能去往何方,他自小便是孤儿,被带上佑忠门,没有家,没有父母,记忆中也找不到任何的亲人。
他一直把佑忠门当作自己的家,师兄弟们就是自己的亲人。
如今,他被赶出佑忠门,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前所未有的孤寂,让他不由的蜷缩了一下身体。
“何处是家啊!”
喃喃的话语,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不知不觉中,何枭的双眼变得朦胧,疲惫让他忍不住要睡去。
然而,就在他眼波迷离的瞬间,那漆黑夜空之上,却有一颗耀眼的星辰坠落,格外的刺眼。
见状,他豁然坐了起来,眼珠也随着那颗星辰坠落的趋势而转动,那颗星辰是玄色的,却又在黑夜中那么的明亮,与黑夜的黑并不相存,似是汇聚了亿万星辉,穿越了亘古的岁月,历经了万世沧桑,炙热金辉垂落,照耀了整个星空。
“那...…那是什么。”
何枭怔怔的看着夜空,他甚至可以看到那一道道相连的雷霆。
轰——
他怔然之时,乍然一声轰隆,那颗星辰坠落了,大地都为之震颤了一下,瘦马似是受到了惊吓,仰身嘶鸣一声,而他也随之跌落了马背。
星辰坠落,千古奇观。
何枭慌忙爬起身,踩着焦石、顶着滚滚热浪缓缓靠近。
只是,走近了才发现,那里不是星空坠落的星辰,而是一朵只有巴掌大小的玄色火焰。
顿时,何枭一愣,不曾想到引起这么大动静的竟然是一团火焰。
很快,耀辉散去,那火焰就如灯的烛火一般,孤零零的悬在那里,虽是火焰,但何枭感受不到丝毫的温热,摇曳着玄色的小火苗,孤零零的,像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
“你,也没有家了吗?”
似是孤单心境相似,让何枭忍不住伸出了手掌,轻轻摸了过去。
那火焰似是有灵性,竟然跳到了他的掌心,像一个天真灿烂的孩子,在他掌心中玩耍。
“有意思。”
何枭忍不住伸出手指点了点那火焰。
只是,这一点不要紧,那火焰竟然化作了一道黑光,蹿进了他的身体。
“你.....”
何枭突然色变,来不及反应。
而那玄色火焰似是很贪玩儿,在他身体内转了一大圈儿,最后一溜烟儿又窜进了他破碎的丹田之中。
很快,丹田处传来一阵炙热,让他慌忙内视自己的身体。
他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因为这玄色火焰的缘故,他那破裂的丹田,竟然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愈合了,温暖之意,流遍全身,似是寒冬腊月,沐浴在炙热的阳光之下。
“这……”
何枭有些惊奇,张了张嘴。
只是,这还没有完。
那玄色火焰在他丹田里上蹿下跳的,似乎是感觉到他的丹田容量的狭小了,它那小火苗的身体,竟然急速的变的庞大,散发出黑耀灿灿,直至变成一片玄色火海,而随着这片火海的出现,也随之似乎把何枭的丹田撑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