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毒辣，把船舱里加温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纳特是在床铺上被热醒的。
刚一睁眼，宿醉的头痛就一阵阵地袭来，冲击着纳特迷迷糊糊的神智。
“嘶~”纳特用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嗜酒伤身啊。”
前世的朗姆酒能到75度，这一世的朗姆酒因为生产工艺的落后，肯定达不到前世的度数。
但十几度应该也是能有的。
纳特有些忍不了了，他伸手抓住床头的布包，拿起来抖了抖。
剪刀、指南针、怀表、打火石、胶套等小玩意儿掉了一地。
还有一本厚厚的书被纳特的手接住了。
打开书，熟练地翻到某一页，纳特努力记下了上面记着的手势和魔力回路图。
“净化！”纳特闭眼酝酿了半天，才把这一小术法释放了出来。
别误会，纳特不是什么中二男，只是释放不熟悉的法术时，为了避免在最后一步脑袋胡思乱想，最好把法术名念出来。
毕竟，法师内心的想法，会直接影响到法术的真实效果。
在莱昂伦萨上学时，学生之间就流传着一个荤段子。
传说有个四年级的学长在和女朋友打扑克时，念动咒语，想让自己小兄弟变大，结果施法过后，他那玩意儿的洞变大了，正好可以把他原本的小兄弟塞进去。
可想而知他当时绝对是身体指挥脑子。
如一头清水冲刷着大脑皮层，纳特脸色舒缓下来，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似乎连大脑褶皱里24年的积垢都被冲刷干净了。
净化咒语不愧是莱昂伦萨lsp们强烈安利的简单强力咒语，效果果然很顶。
纳特合上书，珍而重之地用布帛裹上其精致的封面，放进包里。
事实上，这本书是在他四年级选修魔法研究导论一课后，费里娜女士开了小灶，自编了一套基本法术，送给他的。
上面用到了所有的自然咒语语句和施法逻辑表达，基本上做到了一本魔法入门教材的极致
自从得到这本书后，纳特便对其精心保养，爱不释手。
不仅隐瞒目的，从费里娜女士处讨来了她常穿衣服的一块用料，用缝合的手段重新装订了书的封面。
还将其归为自己的贴身物品，无论去哪从不离身...拜访费里娜女士除外。
纳特一直好奇费里娜女士给的是什么衣物的布料，弹性极强，却无论怎么延申都不会透光。
当初纳特缝线装订的时候，可是手忙脚乱了好一阵。
毕竟想要拉扯到刚刚适合封面的大小，却又不起褶皱，实在是一门技术活。
“笃笃笃！”
“请进！”
对方并没进来，只是隔着门传话：“纳特先生，船长说吃完早餐后，请去船长室找他。”
“好的，我会去的。”
来人走后，纳特起身换衣。
昨天的衣服到了最后沾满了酒味和呕吐物，已经被纳特扔到海里去了。
他从床底的木箱里又掏出了一件长衫。
等穿戴洗漱完毕，纳特离开舱房，径直走向去船长室的方向。
敲门进去后，纳特见到了站在桌案旁的船长。
船长叫福斯利，是个有些秃顶的老头，蓄着稀稀松松的胡须。
个子矮矮的，但他有一对吸引眼球的大臂，上面裸露着虬结的肌肉，让人看了相信，他是个已经与风浪搏斗了无数次的勇士。
把船交予他指挥，所有人都能安心。
“纳特先生昨晚可还尽兴。”
“要不是今早的头痛提醒了我，我大概只会记得昨晚做了个累人的梦。”
船长笑了，脸上的皱纹拧巴到一起。
“我们这些人，每天过的就是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
或许是难得有一位文化人愿意搭他的船，船长很喜欢叫纳特过来聊天。
然而今天叫他来可不是为了寒暄消磨时光的。
船长俯身，示意纳特看向地图，手指轻点了点一块大陆。
“我们距离霍格印伽大陆已经不到50海里了，离最近的港口奥尔嘉还剩60海里，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傍晚就能看到海岸线，明天就可以靠岸。“
紧接着问道：“我们的船将在港口停靠大半个月，货物只销不购，补充补给后便会启航南下，沿海岸线一直航行到布达莱梅，纳特先生还要与我们同行吗？”
“多谢船长的好意，我打算就在奥尔嘉下船。”
船长点点头，：“纳特先生的押金今晚就会退还，祝你在海上的最后几天过得愉快，海神会保佑你接下来的旅途的。”
再多闲聊了几句，纳特便告辞离开了。
他没有回到舱房，而是去了三仓，那里有一块水手们自开的酒吧。
水手点酒要用船长每周分发的配额，但像纳特这样的随船客人，只需要给金币就行了。
金币是海上的硬通货，然而大多数国家不允许金币在陆地上流通，只是提供金币和本国货币自由兑换的服务。
不仅给跨国贸易锚定了一种货币，还一举扼住了海上武装势力发展的命脉。
买不到陆地上生产的物资，没有官方背景，除非不上岸了，不然连海盗都做不成。
不过，霍格印伽大陆是一个例外。
这块大陆自从霸主印伽帝国崩盘后，整整七十年，没有形成对其他政权具有压倒性实力的势力。
大大小小割据封建主在这块大陆上彼此攻伐，战火纷飞。
除了沿海几个拥有自治权的大港口之外，没有一处平和的土地。
就连自治的港口城市，也是在几位大封建主彼此的默契之间，才得以生存。
毕竟他们都不希望对方垄断海洋贸易。
正因这种混乱的政局，在大陆上，所有发行的货币都是一张废纸，没有任何信用。
这才给了金币大肆流通于陆地的机会。
霍格印伽也因此滋生了许许多多小海盗。
为什么没有滋生大海盗？拜托，人家能成为大海盗，那都是有官方背景的，有更加优质的进货、出手渠道，看不上霍格印伽这点小市场。
大海盗唯一感兴趣的，是这块大陆上的龙人。
他们身强力壮、天赋异禀，稍做培养，便是很好的劳工、护卫、战士。
于是，跨洋龙人奴隶贸易盛行。
由于龙人是被龙神之血污染后诞生的产物，他们普遍有着失控倾向的缺陷。
大海盗们凭借这一点，把一些劣质的镇静剂，提供给抗药性强的龙人。
龙人使用镇静剂后，不会昏迷，但确实能平复心情，阴阳差错之下发挥出了镇静剂字面意思上的作用。
于是镇静剂就如同不伤害身体的毒品，在龙人之间一时风头无两、供不应求。
常年刀口舔血的大海盗们，在战火纷飞的土地上做起了和气生意。
用十几箱劣质的镇静剂，向各部龙人首领，换来一船的龙人奴隶，一来一回直接赚取百倍的回报。
纳特点了一瓶酒，坐在角落处，拿出笔记做起研究。
研读龙人的历史之后，纳特觉得龙人的祖先们，可能只是普通人。
神话里说他们是从龙血中诞生出来的生灵，但是从龙血污染了一片大陆的记载来看，纳特有理由怀疑龙人本就是那块大陆上的原住民，只是后来随着大陆一道被污染了血脉。
这不是纳特空穴来风的猜测，他早就获得过一瓶龙人血液，和普通人的对比过。
研究显示，两者的血脉溯源比人和其他任何灵长类生物都要亲近。
呃，据此也可以得出龙人应该属于灵长类，而非爬行类...
反正，这场实验中“新颖”的研究方法、研究对象和结论，都在当时圣里安格学术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倒是给纳特增加了许多名望。
好吧，言归正传，龙人将会是纳特前来霍格印伽的一大目标。
突然，纳特听到甲板上响起一段急促的铃声。
是瞭望手敲响的警戒铃！
听到了水手们的骚动，纳特心想：不会那么巧吧？
刚说完霍格印伽多海盗，这就遇上了？
纳特随着一些一夜宿醉、摇摇晃晃的水手一起上到甲板。
“发生什么事了？”纳特询问刚从桅杆上的瞭望台换班下来的水手。
“有一支大型舰队，正在朝我们驶来。”
大型舰队？大海盗？哦，应该没啥事，人家船上估计装满了珍贵的龙人奴隶，看不上我们这些小船。
但是很快，纳特发现情况不对劲了。
远本还需爬上瞭望台才能望见的舰队，短短两分钟，已经完全显露在众人视线内。
这也太快了吧？
突然，纳特想到了什么，心下了然。
“估计是使用了仪式魔法进行加速，虽然也不简单，但若是只求一个单一的加速效果的话，可以删减大量最繁琐的部分。”
虽然纳特不是钻研魔法领域的，或者说，他的魔法水平仅相当于优秀毕业生，但也足以看出是什么魔法在发挥作用。
毕竟，纳特好歹拥有着教授水平的知识储量，虽然，不是魔法的，而是炼金术。
可是看样子，对方不减速的话，双方就要撞上了！
船长和大副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即刻下令放全帆，抛锚，右满舵。
虽然这样急转弯对船只损害很大，但是总比被舰队践踏撞成碎片好。
船长可不敢赌对方没有施加保护自身船体的魔法，不敢撞上来。
至于让对面的海盗主动礼让？拜托，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啥。
但是，纳特估算了一下，照对方舰队的航速来看，现在避让肯定是来不及了。
“害，所以最后还得让我出手。”
纳特站到船头，尝试沟通围绕在船体的水体。
倒不是纳特多管闲事，先不说纳特就在船上，仅船长愿意让他搭船，纳特也不会在奋尼号遇到危险时袖手旁观。
而且，船长应该是看出纳特会魔法了，毕竟平时纳特也没做隐藏，心大的水手们没有在意，可是船长一定不会忽略。
但是既然客人不说，船长也不会点破。
从今早的谈话就可以看得出来，船长询问纳特是否还要同行，事实上就是传达想要雇佣纳特的意思。
因为，纳特上船可从来没有交过什么押金，早在出发前船费就一次性结清了。
酝酿得差不多了，纳特食指轻轻点了一下裤脚。
几道隐晦而特殊的水流脱离了大海的掌控。
它们共同作用下，压下了船头掀起的波浪，带动四周海水非自然的流动。
敏锐的大副感到船体吃水浅了很多。
他没有去管为什么，只是继续执行船长的命令。
船头转过之后，大副起锚，在风力的作用下，奋尼号以前所未有的航速离开航道。
看样子应该是不会撞上了，纳特微松了口气。
突然，瞭望员又一次敲响警铃。
“报告，对方打帆了，正在改变航行。”
“该死，对方是冲我们来的！”
甲板上，众人望着对面的舰队逐渐调帆打舵，又一次直直地冲着自己过来，脸色难看。
对方这是什么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