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们已经无论可退了”士兵的一只手臂已经被荒兽撕扯开来,暗紫色的蛮荒毒素正在侵蚀他的伤口。
蛰夏尹逸手握天炎剑,迟迟没有反应。
“将军!”士兵们喊了出来,纷纷持剑以示决意。
“穆廖,带着兄弟们逃走吧”他叹了一口气,望了望身前死伤惨重的队伍。
“可是将军你……”穆廖看了看他破损的铠甲,有些为难地说着。
“没什么可是!士兵首先要学会服从命令!”他怒目圆睁,以命令的口吻说着。
狂风大作,黄沙被鲜血浸染,旌旗在风中摇摇欲坠。大将蛰夏尹逸孤身一人,戴起伤横累累的凤钢头盔,奔赴不归的战场。
他踏出的每一步都是那样的沉重,他不仅背负着战友的期盼,还有,公主的牵挂。
“呆木头,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少女淘气的模样依旧历历在目,但他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他抿了抿嘴,不知是汗液还是干涸的血液,苦涩难耐。
他从衣兜里掏出公主送给他的鸢尾花香囊,凝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好。
在他面前不远处,几只人形蛮荒正桀桀地笑着,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撕开这个讨厌的人类的血肉。在他们身后则是成千上万的,扭曲地蠕动着的荒兽,血淋淋的口器不断开合,发出粗暴的嘶吼声。
他深吸一口气,将天炎剑拔出剑鞘,瑰金色的雰将他包围,破烂不堪的盔甲也因此熠熠生辉。
阵云密布,斜阳正浓,将军双手握剑,凌厉的目光之中是视死如归的决心和难以言表的忧愁。
荒兽蜂拥而至,企图利用体型优势碾死将军。只见四五只荒兽将他包围之际,无数金光贯穿了荒兽的身躯。腥臭的肉块四散开来,浓厚的血液犹如倾盆大雨浇在黄沙之上,而将军被结界保护着,屹立不动。思维简单的荒兽感到被挑衅,又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包围,被粉碎,如此反复。但蛮荒的数量远远超过将军所能承受的上限,他的力量也在被一点一点地消耗殆尽。
那几只人形蛮荒却岿然不动,似乎将军已是它们势在必得的猎物了。
荒兽被一波一波地粉碎,将军的防守也陷入了颓势。一只荒兽挥舞尾鞭,抽打保护他的结界,固若金汤的结界竟然出现了裂痕。
荒兽们似乎是抓住了这一弱点,纷纷效仿,将军完全陷入了被动。
砰的一声,结界破碎了。将军双手撑着天炎剑,仍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那些隔岸观火的人形蛮荒纷纷行动起来了,一个个暗紫色的魔法阵在他们身前生成,目标直冲将军。
将军瞥了一眼四周密密麻麻的魔法阵,竟狂笑了起来。
“值了,值了!”他自顾自地说着“为了消灭我这么个人,还要如此大动干戈”
将军的笑声对于人形蛮荒来说是莫大的嘲讽。它们咬紧了牙关,额头布满了皱纹,暗紫色的眼珠似乎随时就会爆裂。
轰的一声,数十道光柱径直射向将军。预想之中血肉腾飞的场景并没有到来,将军依旧手握着天炎剑,屹立不动。
空气中的血腥味浓的让人窒息,身负重伤的将军已是强弩之末。在一众人形蛮荒失去理智,用肉体冲撞时,他的内心却十分平静。在那一刻,他看见了许多人如走马灯般一闪而过;唯有公主的身影,公主的笑容,公主的一举一动深深地印在脑海,挥之不去。
人形蛮荒步步紧逼,将军只是冷笑了一声,手中的天炎剑释放出异样的暗紫色光芒。
“公主,请原谅在下失约之罪。”自加入守卫军后,这是将军第一次落泪,也是最后一次落泪。
最后一刻,将军选择了引爆自己和天炎剑,以人形蛮荒为引子,这场爆炸吞没了战场上所有的荒兽。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撼动了整个世界,被将军勒令撤退的穆廖一行人纷纷起立脱盔致敬,各个防线在得知情报后无不举行了哀悼仪式。
痛心疾首的莫不过将军心心念念的公主。
“公主节哀,蛰夏将军他虽死犹荣。”
“出去!”她歇斯底里地喊着,不愿面对残酷的现实。
“可是公主您已三日未进食了,殿下很担心您的身体……”
“告诉他,我很好,不劳他费心关照了。”
“公主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哐———公主用力地关上了门,侍女也不再追问,放下案几后离开了常曦宫。
“银月人支系公主伴沫因施展禁术,大长老决定驱逐伴沫及其宗族,终身不得自称银月人。”十五日后,伴沫一族被驱逐至寒冬地区,不再享有公主之名。与禁书脱离干系的银月人顺理成章地得到了成神的资格,他们通过七百年开放一次的昼界通道,迁入昼中成为合法住民。
殊不知,真正让银月人拥有成神资格的却是使用了禁术的伴沫。伴沫已无心追求成神之道,她只想再看一看那个呆木头,看一看那个以死相逼的傻子,看一看那个心口不一的笨蛋。
“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的,尹逸。”她坐在冰雪覆盖的青石上喃喃自语,满月的光辉照在她那一头洁白如雪的发丝。她身上的衣物是那样的单薄,让人不禁怀疑能否抵御这凛冽的寒风。
她紧紧握着能给她带来一丝温暖的将军令牌,但她的心却比坚冰还要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