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菲尔回到自己的房间,在窗台的位置注视着眼前活跃着的女佣们,手中把玩着那把象牙梳,有些愁眉苦脸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计划能否成功,而且也不能保证魔王明白了水浴精华的好处,并在知道是自己建言献策之后,魔王会主动召见自己去她身边。
况且,打理秀发这种比较私密的事情,肯定也是让那个叫拉菲的女仆负责,自己的胜算则很渺茫啊。
好在露易莲并未限定时间,只说了尽快拿到魔王身上的一根头发,又没说死线只有几天。
在来往的人群之中,菲尔也没有看到那个可憎又熟悉的青色身影。哦,不对,是长着两条腿走路的青色拔丝大蒜头!
先前巴不得她每天都吃错东西跑肚窜稀,脱水到没力气走来这儿折磨自己。
现在又希望她的身影出现在拐角,想要听到鞋跟踩在地板发出的有节奏的噔噔声。
这种复杂的心情还真是难以理解了。
太阳都西沉了,魔王还是没有出现在外面过道的意思。
菲尔不知道她都在忙些什么,心想:不会几天都见不到一次了吧?
不过她也明白,无论自己再怎么操心,事情的发展也不是可以轮到她来做主的。
在进展是否顺利的结果出来之前,只能向神祷告,一切顺利啦。
手里的象牙梳被收在了抽屉中,无所事事地坐在窗边发呆,目送最后的余晖从天边消散。
夜幕降临,一盏盏魔导灯接连亮起,将过道照得通亮。
魔王肯定是来不了了,菲尔的心思转移了地方,放在昨天晚上没有出现的亚拉缇身上。
今晚上吸取了教训,她不再靠着冰冷的墙壁等,而是将枕头竖着放靠在墙上,依着床头处的墙壁打盹。
如果有敲击的动静,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的。
这么想着,菲尔浅浅进入了梦乡。
时间一点点流逝,迷迷糊糊之中,耳畔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但是由于菲尔处于半梦半醒状态,只感觉到有人似乎在用木槌敲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十分难受。
直到脖颈上的银铃突然响了一下,菲尔才一下子惊醒过来。
她第一时间赶紧查看铃铛的情况,不过也许是由于睡姿问题晃到了它,所以才会发生声响。
确认完毕,菲尔才响起睡之前应该摘下来的,顺手放在了床头上。
打了个哈欠,就要倒头就睡。
“咚咚咚。”
壁画的木框被轻轻敲响,微弱到难以察觉。
菲尔双肩一振,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子睡觉的原因是什么。
轻手轻脚来到画框处,将其取下,密道之中探出一个小脑袋瓜,用小女孩幽怨的语气说道:“菲尔姐姐,你睡得好死哦,来得好慢……”
亚拉缇赌气似的嘟嘴,菲尔连忙说着“对不起。”,将她从墙里拔了出来。
菲尔给她拍拍身上的灰尘,轻轻拂过娇嫩的背部时,亚拉缇吃痛地叫了一声。
“嘶……好痛……”
“你怎么了,亚拉缇妹妹?”
“没,没什么……”
她的样子可不像没什么,想到魔族可能对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菲尔关切而又焦急。
“亚拉缇,发生什么了,都和我说说吧。说出来的话,比闷在心里会好受很多的。”
似乎是很需要温柔的姐姐劝慰,亚拉缇扑进了菲尔的怀里,哭了起来。
“菲尔姐姐…呜呜,她们做的事情好过分……我好怕啊……”
亚拉缇断断续续地说着,将昨晚上没有来的原因讲给了菲尔听。菲尔则用自己的怀抱给她作庇护,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倾听亚拉缇的哭诉。
当了解了一切后,菲尔胸前已经被泪水打湿了好一片。即使如此,也没有任何芥蒂的意思。
亚拉缇的经历,好令人心疼。
她的父母是国王钦定的继承人,而且被传闻里的勇者祝福过,因此对魅魔的洗脑术有一定的抗性,并没有臣服于魔族的脚下。
未被邪恶术式控制的人,魔族便用其亲属加以要挟,令亚拉缇的父母顺从,交出法尔维掌握着的魔导水晶储存处的信息,以及开启的“钥匙”。
先前提到过,魔导水晶乃是魔导士们回复自身魔力最重要的物资,王室贵族掌控了其藏匿之处的钥匙,自然也能与魔导士们平起平坐,拥有平等商议国家大事的权力。
“她们威胁…咕……威胁爸爸妈妈交出钥匙,不从……就把我带了过去……一直抽人家……咕……打人家。”
亚拉缇蜷缩在菲尔的怀里,不断颤抖着,哽咽着说完,回忆那场可怕的经历,掀起了身上薄薄的衣衫。
菲尔不忍地抿着嘴,看着她掀起衣衫,露出衣服下那一道道紫青色的鞭痕。
娇嫩的肌肤,狰狞可怖的鞭痕肆意妄为地留在了上面,触目惊心。
“……她们打我,又……用魔法治好我……然后又打我……”
小小的身体经受了这么残忍的摧残,让人见了潸然泪落。
“好了,好了……姐姐已经知道了。她们做的好过分……”
菲尔不能再看下去了,怕脆弱的心变得破碎。
将可怜的亚拉缇轻柔地搂在怀里,不敢太用力,怕触碰到那些伤口,柔声安慰她道:“不疼了不疼了,姐姐在这里呢,帮你全部分担了去……”
亚拉缇双手紧紧搂着菲尔的腰,低低地抽泣着,像是要将内心所有的委屈,都在姐姐的怀里全部释放出来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亚拉缇停止了哭泣,“姐姐,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
想要离开怀抱,语气带着些道歉的意思,似乎是在为占用这么久而愧疚。
“再多待一会儿……也可以的。”
不仅仅是想让亚拉缇能宣泄委屈,也是为了让自己,有一个能感受到还被人需要的理由。
只要被人需要,菲尔就不会那么落寂了。她需要被人需要,才能站起来面对令人窒息的现实。
可是亚拉缇是那么的坚强,不像自己这么懦弱。
狠狠地痛苦一场之后,反过来安慰起菲尔来。
小手努力举着,捧起了菲尔的下巴,亚拉缇脸颊上还有泪痕,却用最灿烂的笑容说道:“菲尔姐姐,人家已经振作起来啦,没那么容易被魔族的坏蛋们打垮的。就像我的父母一样,他们也没有轻易妥协哦。”
亚拉缇不是故作坚强。
她的眼睛是那么明亮,仿佛夜中亮起的魔导灯,能驱散四周的黑暗似的,闪动着迷人的光点。
虽然外貌看起来小小的,却比更像大人的菲尔还要坚强许多,这让菲尔相形自秽,有些无地自容了。
“…菲尔,人家和你相处的这些天里……总感觉,有点喜欢上你了。你人真的好好,嫁给我可以吗?”
“诶…诶?”
菲尔在亚拉缇捧着自己脸颊的时候,就觉得气氛开始有点暧昧起来了。碍于亚拉缇的笑一一菲尔也在依靠着她的笑容来暂时忘却现实的残酷一一没有将她的手从脸上拿下来。
从未被阿涅丝以外的人说过“喜欢”二字,异样的情感从心里涌现出来,菲尔的脸颊微微发烫。
感受到自己的心意得到了回馈,比如手心里的温度逐渐升高,亚拉缇就要凑上来了。
菲尔捂住她的脸颊,道:“你说,说什么玩笑呢,不要捉弄姐姐好不好一一”
“不行吗?”
“哪里有这种事的,我们都是女性啊?!”
被一把推开,菲尔脸上难以置信的神情,深深刺痛了亚拉缇的心。
亚拉缇好像生气还是委屈,转过身去,以落寂的背影对着菲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