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思·霍尔

作者:点灯油 更新时间:2023/7/8 22:53:49 字数:7176

我从未想过我的冒险之旅的展开会这样的“经典”。

一个月前,我决定独自来到这片海域进行所谓的“旅游”,尽管我的叔叔很反对,要求我至少带上家中的侍从去,但经不过我坚持,就答应了我的要求,从小到大叔叔就拗不过他们的女儿。我的母亲在我很小时就去世了,父亲也在我14岁时失踪,后来我就被我的叔叔接走。一直到现在我18岁。

而在半年前,我收到的一封不知从哪寄来的一封信,那封信的落款是我的父亲,那封信的内容奇奇怪怪不知所云,像是古书中的神话,又像是吟游诗人的即兴之作。但那封信中真真切切地提到了一个地名——斯帕尼雷亚。一个南洋的小群岛。

我从一个曾在那个群岛居住了几十年的教授的自传查到说:岛上的人是一个古老的海洋民族的后裔,百年前那个群岛的人大多从事捕鱼、捕鲸、猎鲨等与海洋有关的职业。这本身没什么奇怪的,住在岛上的人除了做这些工作还能干什么。但另外一条信息就很有意思了,这个群岛的人们曾经在那片海域发现过几百种新品种海鱼,那些鱼体状奇怪且只在那片海域出现过,后来就绝迹了。

那个教授把那些鱼的样貌都一一画了下来,看到这些画着怪异海鱼的插图,我不禁怀疑起了这本自传的真实性,这些鱼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就不可能存在。比如这条长得像是带鱼的海鱼,它的身上长出了如同石膏的块状物。另一条鱼则是身上长出了几个巨大的卵,据作者所说,这种鱼的后代直接长成成鱼然后从卵中直接生出。还有一条鱼的骨头直接露了出来,却还能游动……

讲真,看到这些奇形怪状的鱼我还以为这是本奇幻小说——也许这也是那个群岛有这么多奇怪的生物却不出名的原因,毕竟太离谱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嘛。

这个群岛后来在几十年前曾经靠旅游业发达过一阵子,但因为10年前战争对世界经济的打击,现在总人口已经不过300人。而且据说那里曾出现过不可名状的海怪,并导致一支海军舰队在那片海域永眠。虽然身为唯物主义者的我并不相信海怪什么的,但却仍然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

为什么父亲会寄来这样一封信?斯帕尼雷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无数的疑问在我心中堆积成山,于是我决定自己一个人前去看看。

当然,那封信的事我没告诉叔叔。

经过我的软磨硬泡,叔叔最终还是答应了我。

但这次会答应也出乎了我的意料,毕竟以前即使是再由着我瞎闹也从不允许我做会威胁到我的健康安全的行为。虽然我已经这么大了,但这次批准我进行一次这样的娱乐活动也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的吧。

不过还是给我带上了一个所谓的“航海专家”兼“探险专家”。他长什么样叫什么我已经忘了,不过也没必要记住了,毕竟他和带我们来的船夫大概都已经“下海”喂鱼去了。

只剩我一个在这个孤零零的沙洲上凌乱,不免让人很是沮丧。不过想到如果我带侍从来的话会死更多人,心中又涌起一股莫名的成就感。

“这么说我也算是有故事的人了。”我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思自嘲,该说是大小姐的定力呢,还是说是被吓傻了呢。

刚进入这片海域的第一个夜晚,一场诡异的大雾就降临到了我们的头上。不知为什么连指南针都出了问题,而叔叔雇的船夫竟然不是这片海域的本地人,遇到这种大雾束手无策,那个“航海专家”兼“探险专家”也像个蠢货一样除了在甲板望来望去什么也做不了。

就这样游荡了几个小时,一团巨大的雾如同雪崩一般直晃晃地向我们冲过来,那团雾浓得像有实体一般,冲向我们时我就下意识闭上了双眼,然后便失去了意识,醒来就到这个小小的沙洲上面了。

要死了吗?船难幸存又饿死在孤岛什么的不是波澜壮阔的冒险故事的走向啊。不过我现在呆的地方根本算不上岛,在饿死之前更有可能在涨潮时淹死吧。

海上的天空堆了几团积雨云。我卧在这片沙滩上,海风带来阵阵腥味。

“我还不想死啊。”我带着哭腔嘀咕了一句,就好像能有第二个人听到一样。叔叔好不容易答应我来这里,就出了这样的事,如果能回去他们绝不会再同意我来一次这样的娱乐活动了。不,更大的可能是我根本不可能听到叔叔拒绝我的话语了,等到涨潮了我该怎么办?从小到大一直梦想能够出海远航的我却连游泳都不会,而且就算会游泳也无济于事,最终我一定还是会沉入冰冷的海底,与无数海底的怨灵作伴。

想到这,我的双眼已噙着泪水,我多么希望我能在这里听到某个人的脚步声。那个人在沙滩上的脚步声一定是沉闷的,就像叠被子时被子的声音,一如我现在听到的一样。

………

等等,我现在听到的动静是怎么一回事?

………

有人?!!

那毫无疑问是脚步声,走在沙滩上特有的脚步声,这种地方竟然有人?!

我翻过来用手撑起身子,向着声源满怀殷切地望去。

你是谁派来拯救我的?!

………

从客观来讲,我现在呆的地方是一个一涨潮便会消失的不大不小的沙洲,这个地方连棵能给我遮阳的椰树都长不起来,除了几只小螃蟹外就只能看见卧沙中的我,也就是说是不可能有除了我以外第二个双足灵长类生物的。可谓苦寒之地中的苦寒之地。

那么就不得不分析分析我的精神状态了。我,斯特蕾亚▪伊雷尔,伊雷尔家族的唯一的女儿。家境富裕,接受过高等教育。虽然处理小事时手忙脚乱,但遇到大变故时反而可以冷静下来,这是活了十多年的我对自己性格的总结。换言之,刚刚经历船难的我现在反而是头脑最冷静的时候,所以幻觉什么的可以自信地排除了。

那么,我眼前这个长着鱼头的、浑身绿色皮肤上全是疙瘩、红色嘴唇滴出不明黏液的生物必定有着实体。它确实双脚直立着,但它的脚是类似鸬鹚的全蹼足,虽然有一个鱼头,但它的皮肤却像鸡的皮肤一样全是疙瘩,身上有些地方还像肿瘤一样凸起来了。

目前可以判断的是——这东西绝不是正常生物。

在脑中得出这个结论后,我才反应过来它正站在距离我不足三米的地方。我和它几乎只隔了一步,意识到这点后我就像被弹簧弹起来一般站直了身子。

…………

那本自传里说的竟然是真的?!!

虽然那本自传里并没记载我眼前的这个生物,但这个生物的存在已经可以证明那个教授的话不是假的。竟然能有这样的发现!所以……

这种情况该跑吗?不,这里没地方可以跑,既然它长了个鱼头那就说明它大概会游泳,所以水路也不行。不,想想我也根本不会游泳。

当我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以思考对策之时,它向我迈出了一步。作为回应,我后退了一步。它嘴唇上的黏液拉了好长一条丝,垂在了沙滩上。看得我发毛,并且恶心地让我不禁咽了口口水。

它又迈出了第二步、第三步,我不断后退。然后,它向我快步走了过来,于是我扭头跑了起来。

在我扭头就跑后,我听见它的脚步也变快了,它在追我啊!不要啊!!!!

这算什么啊,这种恶心的东西,我宁愿下海去陪怨灵喝酒!

我和那个东西像两个人类幼崽玩耍一样在这个沙洲上兜着圈子跑。

刚经历船难的我本就没什么力气,而且看到那种恶心的生物我腿都要软了,真的跑了没一会儿我就要累趴了。据说人在绝望时也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跑了五分钟还没倒下的我大概就能证明这句话是正确的吧。

“哈、哈、呼、呼……不要啊……”

与现在的情形相比,在沙滩上躺着等待涨潮时淹死的结局是显得那么的美好。

终于,我还是撑不住了,累的倒在在了我挑选的那块没有那个东西的黏液的沙滩上。扭头望去,它距离我还有一小段距离,但脚步也慢了下来。

——它会不会也觉得累啊?

我脑子里下意识蹦出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不过与其说这是乐观,不如说这是已经放弃希望、自暴自弃了。

可能因为刚刚在跑步,它身上垂下的黏液一晃一晃的,红色的厚嘴唇一张一合,如果这是在海里想必能冒出几个气泡的吧。而我能观察到这样的细节的原因是它现在又回到了距离不足三米的位置。

——如果故事里出现了一只怪物,那它就非被杀死不可!所以快去死吧,不要再靠近我了!

怀着这样想法的我,却连继续挣扎地向前爬两下的动力都没有。

随着它的逐渐靠近,它身上那种生海带和腐烂的味道传进了我的鼻腔,令我一阵反胃,还好我在上那艘已经不存在的船前没吃什么东西,否则现在非得吐出来不可。

那个东西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黏液一丝一丝地落在沙滩上。好吧,结束了,都结束了,我,斯特蕾亚·伊雷尔18年的人生就要结束了。

海风为我带来一丝我已不在乎的清凉,海浪的声音清爽而平静,如果是在某个清闲的午后,这里一定会让人感到安心又悠闲,拿本书还可以让自己的格调上升几个档次。

可我现在面前却站着这样的怪物。我冷漠地看着它,既然要死了那就体面些吧,来吧,给我个痛快。

就在我已做好觉悟的时候,它却停下了,它把一只手放在它的面前,又开始看它自己的身体,它的动作让几坨黏液洒到了地上。

什么啊,它在干嘛?

杀我之前还要进行某种仪式吗?

它突然又停下来,睁大了它的那双鱼眼盯着我。那双鱼眼本就凸了出来,现在它一睁大双眼就让人感觉它的眼球随时要被挤出来。

它把它的双手放在了它的脸上,仿佛看到了什么东西一般。然后,又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什么啊,最后结果还不是一样。

它又迈着缓慢的步伐向我走来。虽然我的表情看上去平静,但我还是忍不住大声喘气,双手也微微地在颤抖。

而就在这时,我的双耳捕捉到远方传来的一声响声,随后,我的双眼切切实实地看见:眼前浑身绿色还长满疙瘩的鱼头怪的头的左侧突然炸开并喷出血肉。它双眼的眼珠瞬间变白,并直直地倒了下去。

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响声是枪声,有人向那个东西开了枪并命中了它。

远方传来笛鸣,我扭头望去,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艘船。烟囱排出黑烟,缓缓向我驶来。

× × ×

…………

天不亡我啊。

我坐在驾驶室的一个大箱子上,看着眼前握着船舵的男人。船舱不大,有点杂乱,船舵的后面有一个台子,上面堆了几本旧书,旧书旁有一本红色的书,像是圣经,还有一张被指南针压着的地图。

两侧的舱壁上各有几个钩子,右边挂着几件衣服,左侧则挂着一把步枪,就是刚才干掉我眼前怪物的那一把。

这艘船随着浪不断地摇晃着。刚刚的事还历历在目,是眼前这个男人救了我,他穿着一件海军蓝的夹克和一条黑裤子,留着一点络腮胡,浅黄色的头发有点长,看得出很久没理了。他留着胡子,不太好判断他的年龄,虽然第一眼看上去有四五十岁了,但我也见过二十多岁的男性留胡子后长成这样的。

但他沉稳的模样确实看起来年纪不小,能隔如此远命中那个东西的头颅也说明他的射击经验丰富老练吧。

外面的海风好像变大了,带着海浪声一并传进我的耳朵。眼前的男人还是沉默地掌舵,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至少先问问他的名字总没错。”我抱着这样的想法便开了口:

“那个,请问您贵姓?”我用友善的口气试探地询问他。

“霍尔,克里思·霍尔。”

“啊,霍尔先生,感谢您刚才救了我的性命。”

听到“霍尔”这个姓我稍稍有点感到奇怪,因为这个姓听起来不像这个南洋地区的人的姓啊,倒是像北境人的姓。而且,这个姓有教堂的意思,只有那些担任神职的人才有吧。

“小事。”

…………

“呃,请问霍尔先生是这的本地人吗?”

“不,我妻子是这的本地人,我是纳维亚人。”

原来如此,也难怪会姓“霍尔”啊,他原本是神职家庭吗?

“从我的姓氏就能看出来吧,我爷爷是神父。”

果然如此。

不过纳维亚国十年前爆发了赤色革命,教堂等提供信仰的场所在革命中尽数被毁,有很多神职人员和他们的家人被驱逐出纳维亚,他也是其中一员么?不过这个问题还是过于敏感,我当然问不出口。

“那霍尔先生为什么会来这里定居呢?”害怕空气沉默下来的我决定先有一拍没一拍地聊几句,但第一句话一说出口我就反应过来我的嘴是有多笨:这不基本等于在问他是不是被驱逐出来的嘛!?

“我不是说了吗,我妻子在这里。”

“……”看来霍尔先生也没往那边想,还好,不至于太尴尬。

“那您的妻子现在在……”

“几年前去世了。”

“……”

“对不起,失礼了……”

“没事。”

好尴尬……尽管霍尔先生的语气没什么波澜,但我感觉还是冒犯到了他。

…………

接下来便是我最讨厌的沉默了,但我也不好继续问些什么了。

我扭头看向船外,想通过看看风景来转移注意。海面不知何时已只剩下了夕阳的光芒,一轮红日在我眼中缓缓落下,这个时候能够让人直视的太阳让我觉得很优雅。

夕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落下。说是缓缓,只是对于肉眼而言,实际上是很快的……但这速度未免有些太快了吧?南洋这边都是这样的?

只是发呆一会儿的时间,外边就从令人感到舒适的橙色变成了彻底的黑色。随后,霍尔先生开了船头和船舱里的灯。但船头的灯并没有什么作用,原因嘛,就是这艘船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浓雾包围了。船头的灯光此刻也变得朦胧无比。

这浓雾迅速激起了我不好的回忆,我才想起我可能有些关键的问题还没问过霍尔先生。

但就当我还在犹豫现在开口合不合适的时候,霍尔先生的双手突然离开了舵。

“偏偏在这个时候?”霍尔先生小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意思?果然浓雾会带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你先起来一下。”霍尔先生转过身,向我这边走来并对我说道。

“噢,噢。”

霍尔先生接着打开了我刚才坐着的大箱子,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铁制物递到了我手上。

“这是,钢盔?”霍尔先生给我递来了一个有点掉漆的灰色军用钢盔,接着我向那个大箱子里瞟了一眼,里面还有一个军用水壶和几把插在刀鞘里的刺刀。如果说拥有一把步枪可以说是用以自卫或打猎,抑或说是兴趣,但还有这种军用品……大概可以说明这个人有军事背景吧。

“你先戴上吧。”说着,霍尔先生他也戴上了一顶钢盔,看来戴这个是很必要的。

“哦,好的。”

先不管霍尔先生他有什么背景,现在要做的事应该是老实听话以保命才对。我把这顶对我来说很大的钢盔的固定扣扣好,霍尔先生已经转身去拿枪了。

事态果然不简单。要拿枪就说明是要面对和我之前遇到的东西差不多的生物。

霍尔先生把枪背带绕到背后,但并没有解除枪的保险。他一只手又握回舵,但一只手拿着枪。

外面除了雾什么也看不清,我的耳朵此时只能捕捉到海浪的声音。外边风不大,听不见书中这种场景下常常出现的诡异风声,阵阵摇晃的船体倒是让我感到阵阵不安,但被霍尔先生手上的步枪稍稍驱散了一些。

我的直觉和头上的钢盔告诉我接下来可能会有些颠簸,于是坐到了那个装满军用品的箱子旁,然后抓住了它。手里抓些东西能让我心里平静一些。

这平静的氛围被那本放在船舵后面台子上的红书打破,明明没有任何东西触碰到,它却突然自己翻动了起来,就像是魔法师的法书。这似乎是个信号,霍尔先生迅速向右急转舵,我的身体也随之靠到了那个大箱子上,那个箱子很重,我靠上去也纹丝不动。

就在我庆幸我刚才的决定时,我的身体却突然腾空而起,同时一声沉闷的巨响传进了我的耳朵。有什么东西撞击了船底!我瞬间反应过来。

“噔!”是钢盔撞击地板的声音。我心里一直十分感谢霍尔先生,尤其是正好头朝地的现在。

明明已经急转舵了,那东西还是撞了上来足以见得那东西速度不慢,而且通过我的惨状也可以看出那东西的块头不小。

大概是意识到单纯进行机动无法甩开那东西,霍尔先生快步跑出了船舱,顺手拿走了舱门旁边放的一盏提灯,途中好像还瞟了我一眼,不过很明显他现在并没有时间管我的事。

理智和之前面对鱼头怪时的记忆告诉我还是待在船舱里比较好,我可不想做那种帮不上忙还要拖后腿的女人。

船舵后面的台子因为刚才遭到撞击的缘由已经变得乱七八糟,唯有那本红书还在原处自己翻动着,看起来很有分量。

“砰!”

外面传来了枪声,那个东西是在海里吧,子弹还能杀伤它吗?

“砰!砰!砰!砰!”

外面又传来了几声枪响,而且枪声之间的间隔相当短,我记得霍尔先生的步枪是一把栓动步枪,竟然还能打出这样的射速?这让我更加确信霍尔先生有资深的军事背景了。接着外面又传来了枪响和锁链滑动的声音。霍尔先生看起来对处理这种东西经验丰富,应该没问题吧?

虽然有枪声,但这片海域其实还算宁静,没有呼啸的海风和汹涌的巨浪,只有厚重的雾。

趁着霍尔先生与那东西激战的时候,我想确认一下我一直很在意的事——那本红书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我对它感兴趣是因为我想起了落款是我已经失踪了的父亲的那封信。那封信的内容奇奇怪怪不知所云,不过想起来却很像是经书里内容……那封信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来着?我忘记了?明明出发之前刚看过的。不管了,我现在就想看这本书。

不知何时,这本红色的书已经停止了翻动。

我捧起这本书,发现这本书上的文字我并看不懂,但我却没有将目光移开的念头。我突然很想读出这些文字,而且还有一种我可以做到的错觉。

遇到看不懂的内容时,我喜欢来回走来走去。我的耳边还可以听见枪声。

我大概是在船舱里来回踱步吧,我一个字一个字地阅读这本书,那上面的内容有种想要让人继续读下去的魔力。像是还有只差一步就可以触碰到真理的哲人,像是还有只差一步就能面见上主的虔诚教徒,我一边踱步一边看着这本书上我看不懂的一字一句。

耳边已经听不见枪声,是霍尔先生已经把那东西干掉了吗?他回来看到我读他的书会不会生气?再读一会儿就放回去吧。

这里是那样的宁静,仿佛时间已经停止流动,气温好像下降了一些,我打了个寒颤。霍尔先生要回来了,我得把书放回去了。

抬起头,却发现我正在船舱外的甲板上,厚重的雾笼罩在我周围,就像四面墙把我包围了。

什么声音都没有,枪声、风声、浪声都没有。明明刚才还能听见巨大的枪响,现在却什么都听不见,这给我一种一场剧烈的大火突然被熄灭的感觉。

啊,那边有个光点,是霍尔先生的提灯。

我想走到那个提灯那,一旁平静的海面却突然浮起了什么,我能知道是因为它浮出海面发出的声音和溅到我身上的海水。我隐约看见了那东西巨大的背鳍,雾气好像正在消散,我逐渐看清了那个东西的模样。

它像是一只长着巨大背鳍的蜥蜴,只有一半身体浮出水面,它同船平行游着。

——它就是撞击船底的东西吗?

——霍尔先生还没干掉它?

我手上的红书突然又自己翻动了起来,我望向它,还是我看不懂的内容,但我的嘴却开始嘀咕起了什么,是书上的内容吗?我可以读出它?我明明根本看不懂这上面的文字。

像是那位按捺不住自己的哲人和教徒,我大声地读了出来,读出了那我根本看不懂的文字,说出了我根本不知其意的话语。

我的视野突然变暗,我的身体好像遭到了重击,双腿就要支撑不住我的身体。我想坐下,但身体却不听使唤,而嘴却还在大声读着那书上的字。

忽然,我的眼前涌现出红色的光芒,我感觉我正在从高处坠落,又感觉正在被海水吞没,让我一阵反胃。

我再也支撑不下去,书从我的手中滑落,掉进了海里,我跪坐了下来,意识逐渐消失,这时,我隐约感觉一双手托起了我的背。

“是……霍尔先生?”

嘀咕出这句话后我的眼中就只剩下了黑暗,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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