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
这个数百万人正为之欢腾的节日,
诞生过神子、
加冕过英雄,
消灭过病毒。
它,总是不断给人带来好消息。
而在半个月前,德国炮击了我国边境的,一个名叫萨洛曼的村子,并造成了我军数十人的伤亡。
这不得不令我们用战争的号角来替代圣诞的钟声……
……
他们竟然认为这场民族与民族的战争中,他们能胜过优秀的维姆斯克人。他们的行为就像是鬣狗在挑衅雄狮,我们必须得用嘶吼去回敬他们。
你们想要惩戒德塔斯的傲慢吗?你们想要证明你们民族的优秀吗?你们想要看见伊维利的边疆与履带一同碾向敌人吗?
前进吧,人民!前进吧,伊维利!风暴将在德塔斯的土地上肆虐!”犹如病毒般极具感染力的话语从电影院保安室的电视中传来。
由于元首突然的患病,圣诞节的演讲推迟了五天。我不得不感叹,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为了这场演讲,他把广播日期改到了这饱富穿透力的声音彻底“康复”后。
我点上一支香烟,站在电影院的门口,刚刚从电影中得到的片刻与现实隔离的机会,也被那电视中的声音拉回。
马路上,雨水从漆黑渺远的那端落下,潜行在留白的夜空中,躲着光,打到地上。只有听到那断续的沉重的“啪嗒”声后,才会意识到那漆黑的空气中竟藏满了雨点。
“元首万岁!为了伊维利!”身后的几个青年从影院里奔跑出来,冲进雨幕中,他们打闹着,高呼着,随着几声拐角的车笛声,消失在了雨中……
我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打起伞,独自走回了公寓。
公寓的走道很暗也很寂静。 我走进门,打开灯,又打开了厨房的柜子,并拿了瓶啤酒出来。
“丁零零零……丁零零零……”突然电话铃响了。我不得不把啤酒先放在桌上,跑进卧室。“喂。”我接起电话。“钢铠师将参加这次的行动,慕里森上校,你需要马上赶到前线,司机已经开往你的公寓了!”面对突然的情况,我一时失措。
“是的……我会尽快。”我挂上电话,匆匆跑着把军装、义肢的保养液和信纸都塞入了手提箱。我关上房门,阶梯上脚步声疾快地一个接一个“炸”开。
公寓前,轰响的引擎声逼退着稠密的雨声,锥形的光束把夜照得紧张。寒冷寄生在流动的空气中,怂恿着它刺入我的骨髓。“怎么回事,这次行动至少该再晚上一周吧?”我钻入汽车。
“上校,听奥斯托塔将军说似乎是德塔斯先派兵到了姆恩河畔(是德国在二战时期签订的沃兰地条约中缓冲区)。元首思虑再三才决定发动进攻的。”
“那群德国佬在搞什么!”
汽车驶到了马路上,呲呲的溅水声像是粘在了轮胎底下。路上很空,街两面变幻着的灯饰把那暧昧的光融化了淌入我的眼角,但我很清楚这些暧昧与我无关。
“上校,你吃饭了吗?”说着,司机反手递来了一个三明治,“我妻子给我准备的,她以为我的工作会持续到很晚,但把你送去机场后,我的任务就完成了。现在回去应该还赶得上晚饭。”
“不用了,我吃过了。”……
路上的光源随着汽车的行驶越来越稀疏,机场大约也快到了。
逐渐减速,汽车停在机场的关卡前。其中一个卫兵走到了汽车窗口,司机递上了军事司机证,卫兵拿过确认了一下:
“通行!”
汽车驶进机场,停在了等待着的飞机前。我下了车,舷梯前打着伞的乘务员把我接上了飞机。机舱内,正坐着的都是我比较熟悉的军官,我简单地向他们挥手致意,坐到了机舱的后排。坐下不久后,不经意间的一瞥:一个披着卷发的背影正坐在前面——那是曼特伏罗少尉。
我似乎是这班飞机最后等着的人,在我登机后,飞机的舱门便被关上了。后知后觉中,舷窗上的雨突然开始了后退,逐渐又变成了仓惶的逃窜,地平线消失在了缓缓的坠落中。飞机爬升着钻入了云层,
在乌云之上匍匐着,雨点消失在了舷窗前。
——洁白的天鹅躲进了云与穹顶的缝隙,在风的源头飞翔着,又即将成为远方的雄鹰。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命令,最令我在意
的是我并不能履行对汉娜夫人的约定了,但实际上她应该不会责怪我,就像我少时那样,因为她总是很温柔。我,作为战争中遗失的孤儿被她收养,我的不幸也不显得那样凄惨。
在圣诞期间发动的军事行动像是闯进了它不该闯进的地方。一想到,许多人将会在这天失去他们的至亲,我便觉得上帝似乎也没有停止战争的权力。
当初,我也曾对战争无比热烈,认为战场对于士兵就像森林对于猎人,为荣誉战斗在旷野、森林或是沼泽,便是我们最值得骄傲的。但在我的护航航空队——VK3中队的队长,也是我的一个算得上朋友的战友死后,我开始迷茫了。仿佛战场上的每个夜晚都有惶恐在“响”,士兵的惶恐,我的惶恐,敌人的惶恐。我开始反感于从死亡中打捞出荣耀了。直到二战结束前夕,我才真正从战场上逃脱——我被敌人的破甲弹穿过钢铠炸伤了。当我醒来后,左手已经被截肢了,胜利的消息也在不久后传来。在我恢复后,新上任的元首亲自为我颁发铁翼勋章,在人群与许多记者前,我由衷地笑了——为了胜利,为了战场不再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本以为那会是这片大地最后的喧闹,很显然,和平悔约了……
平时只要60分钟的航程,不知道为何今天却感觉格外的漫长。
随着世界的轮廓再次进入舷窗,飞机降落了,军官们一个个走下飞机,最先迎接我们的,却是雪原的寒冷。
“机长,这不是边境的机场,这里是哪?”一个军官察觉了不对,对着飞机门大喊。
“就在2个小时前,这儿才刚被占领,但在我飞到半途中时,战线又向前推进了十公里,我便收到命令停到了这。这是德国阿利尔省北部的军用机场,第一钢铠师就驻扎在那,师参谋部也已经迁过来了。”跟在后面的飞行员站着舷梯上指着远方——一个个绿色的军营正卧在雪地上。
我不禁被这极快的推进速度震惊了,那些坦克兵和摩托兵简直是在和太阳比谁能先越过宛森河。在机场跑道的边缘,列着一排吉普车,走下飞机的军官们三三两两地坐上了汽车。
“维勒!“声音从车队前列传来。刚下飞机的我反应了一会,才听出那是莱尔德斯特将军的声音。我小跑到声音的源头,喘着气,打开后座车门,坐到了莱尔德斯特将军的旁边。
莱尔德斯特将军是我养父——前首相,海涅·福克斯·慕里森,的朋友,近50岁,他在一、二战中的功绩也不得不使我尊敬他。但他的身体近来似乎并不好,我想可能也是这个原因,才被安排做钢铠师的师长。
大家都坐上车后,车队开始驶向了营地。
“维勒,给你当副驾驶的搭档呢?”将军说。
“将军,我和她并不是太熟,只在试驾K20的时候碰过面。”
汽车行驶在一片苍茫中,颠簸被厚厚的雪层藏起,车窗外也只有一望无际的白色,车外的世界仿佛凝滞了。只有傲娇的月亮,跟在车的后面,把车边的雪地照的银亮。
渐渐的,远处那些绿色的点变大了,然后,肉眼可见的变大了。接着,我看到了绿色营帐间矗立着的钢铠——它们高出营帐半个身子,银灰色的身体完美藏进了雪原里。
不到5分钟的车程,车队到了营区。虽然只有8:00多,但士兵们几乎都睡了,营区安静的如荒废的村庄。我们走下车,前来迎接我们的是德莫里克参谋长。
“莱尔德斯特将军,没想到第一天就调动了预备师,虽然大多数后勤工作都完成了,但慕里森上校驾驶的K20还没有运到前线。”
“听天由命吧,但愿后方能在明早把K20运来。”将军那豁达的心态似乎在向他做保证。
随后,德莫里克便把将军带去了参谋部。同时,戈伦斯副官正从车队后面寻来。
“上校,你身后那位就是曼特伏罗少尉吗?“
我转头望去,那位少女模样的少尉正站在那,“是的。”我回答道。
“跟我去你们的营帐吧,明天清晨可能就会开始行军了。”戈伦斯边领着我们走边说着。“至少不会像节日里一样。”
不久,我们便到了一排排营帐间。“慕里森,这两间营帐是空的,你和曼特伏罗少尉可以各住一间。”戈伦斯指着两间营帐。
“那好,明早见。”
“明早见。”
此时的夜已浓得不再变化了,我把大衣挂到衣架上后,便匆匆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