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学堂

作者:你亮只想困告 更新时间:2023/7/10 11:54:23 字数:3293

飞鸟掠前林,晨光上东檐。

小灶添薪柴,茅上升残烟。

……

卯时一刻,韩家村已经回荡起了鸡鸣狗吠。

务农的人作息非常规律,尽管外面的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但是村里大部分人都已经醒了。

鳞次栉比的茅屋草舍升起清晨的袅袅炊烟,烟火气和空中的尘雾水汽混杂在一起,早晨清寒的气息沁人心脾。

躺在床上的夜尘早在鸡鸣前睁眼醒来,虽然他七情六欲上的表达感知异于常人,但他的五感十分敏锐。所以早在外面的动静响起前,他就有所感应了。

夜尘坐了起来,感受到左手手背上传来略微的不适。

他神情淡漠地掀起衣袂,只见手背上有道不规则的伤疤,借着窗外的微光能清晰看到伤口还未愈合,隐隐能看到里面的红润的新肉。

这现象十分古怪,因为夜尘手背上的伤只是简单的皮外伤,还是五天前留下的伤口,按理来说早该愈合了,再不济也是结痂,可夜尘的伤口愈合速度却如此之慢。

“哒,哒,哒”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夜尘不紧不慢的放下衣袖,向门口看去。

韩全迈着步子走进来后,发现夜尘已经醒来,缓声道:“醒了?快去洗漱吧,今天还要去张先生那儿听讲课吧。”

“好。”夜尘轻声回道。

接着夜尘换好衣裳下床洗漱,然后走到堂屋用餐。

农人早餐很简单,有时可能是一碗白粥,有时也可能是一碗素面。

夜尘一口一口喝着白粥,一旁的小碟子里有韩全自己做的咸菜,韩全还特意煮了个鸡蛋给夜尘吃。

韩全已经出去在地里干活了,夜尘吃完早饭洗完碗筷就出了门,前往西边儿的学堂。

在夜尘四岁的时候就被韩全送去学堂听讲学了,恰好在教书先生中张桥也擅长启蒙,于是夜尘就成了张桥的学生。

韩全从前一直是孤家寡人,如今也不缺这点学费。

夜尘绕了条小路,并没有选择在大道上行走。因为大道的两边都是田地,他要是被村里的人看见了,难免又要被说闲话。

村里的屋舍间隔不远,夜尘一盏茶的时间便能走到学堂。

只见他来到一间相当大的茅屋,整个院子打扫的干净清爽。屋檐下有几只燕儿簇拥在一起,发出一声声清鸣。

透过房门能看见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正站在讲台边上,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执着典籍。神情严肃而专注,一身轻薄儒衫穿在身上,宽大的衣袖随风晃动,显得整个人清瘦潇洒。

这位老儒生正是张桥。

读书人穿儒衫就是追求这种两袖飘飘的感觉,讲究一个风流倜傥

夜尘缓缓走进屋子,拱手行礼唤了声“先生”。

此时的屋内只有张桥和夜尘师生二人,一老一小和和睦睦。

张桥闻言视线从手中典籍离开,低头看向门口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说道:“夜尘?又来这么早?”

“是。”

“到左边坐着吧。”

“是。”

张桥望着说话言简意赅的夜尘抱着书卷坐到位子上,心中既欣慰又无奈。

欣慰的是自打他回乡教书以来,在所有孩子中夜尘可以说是最优秀的学生之一。

夜尘学东西可以很快记住他讲课讲的内容,学习能力很强。并且也能够理解他所讲的内容,他所理解的非常客观冷静,这是更加难能可贵的。

无奈的是夜尘的性子实在是太过寡淡,倒不是不好,但在读书这条路子上没有一颗上进的心和坚定的意志是万万不能的。

不仅如此,夜尘从未表达过自己的观点与想法,只是被动的吸收他所讲的知识内容。但这样只进不出的学习也毫无意义啊,若是以后仍是这样,怕是难以踏上仕途。

张桥在心中默默的想,以后一定要改正夜尘的性子,将他送上仕途,有朝一日能够位极人臣,改变这天下。这是张桥仅存的私心,最后的寄托。

张桥合上书卷,走下台来到夜尘面前,和蔼的问道:“昨日为师教的“三省”你可还记得?”

夜尘放下书卷回道:“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

等夜尘背完,张桥接着问道:“理解其中有何意义么?”

夜尘没有犹豫,缓缓回道:“‘忠’,君子修身准则。”

张桥满意的点点头,对于想要改变夜尘性子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为了夜尘能够居庙堂之高,张桥决定让他沉浸在儒家圣人训之中,用儒家书山文海的熏陶来改变这个学生!

……

一刻钟后,学堂内陆陆续续坐满了孩童,他们都四岁到十岁不等。

大多数孩子的父母送他们来听讲学,也没指望他们能读出个花开,主要是希望他们能多认点字,以后过日子够用就行。

只有少部分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能戴上一顶乌纱帽,衣锦还乡。

坐在学堂里的也有女孩,只占一小部分。只是大武并不允许女人考试、做官,所以她们也只是被送来简单的学一些识字、礼仪廉耻。

而这一小部分女孩都聚集在了夜尘附近,不为别的,就因为夜尘生得好看啊。明明是个男孩子,却漂亮得不像话。光论皮相,村里的小丫头没一个比得上他。

而且夜尘安安静静的,比村里其他每天到处野的男孩好多了,那些泥猴子只会欺负她们。夜尘就从来都不会欺负她们,还会给她们讲书卷里的知识,教她们认字。

所以夜尘左边儿和后面的女孩子总是时不时就和他讲几句悄悄话,但夜尘基本上都是点头或者摇头,偶尔口中会吐出几个字来。

可学堂其他大部分男孩对夜尘的态度就不是很友好了,在后面向夜尘投去不屑和鄙夷的眼神。他们甚至不清楚自己的眼神中已经带着丝丝缕缕的嫉妒,和孩童的倔强。

“夜尘夜尘,你知道吗,听镇上的人说他们后山上闹鬼呢。”

一个相貌清秀,坐在夜尘左手边的小姑娘煞有介事地小声对夜尘说道。小姑娘名叫小春,是村里对夜尘最好的孩子之一,尽管她的父母都不让她和夜尘接触,但只要悄悄的就没问题了。

夜尘看着书卷摇摇头。

这小姑娘也没在意,她早就习惯了夜尘淡漠的态度了。

周围的丫头们反应就相对激烈多了,虽然是大白天但感觉身上起了一堆鸡皮疙瘩,胆子小得很。

一个小胖妞颤颤巍巍的问道:“不……不会吧……小春你莫要吓我们。”

小春摇摇头认真道:“我怎么会吓你们,我在镇上的时候听货郎说的。那鬼全身黑不溜秋的,那货郎好像说……这鬼肯定是怨气未散,在找什么东西!”

夜尘身后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探出个头来,撇撇嘴道:“小春你肯定被那个货郎给骗了,他逗你玩儿呢,镇上哪来的后山啊?”

胖妞喃喃道:“是嘿……哪来的后山?”

小春蹙眉思索,接着摇摇头道:“兴许是我记错了吧。”

紧接着麻花辫向后看了看,连忙小声急道:“别讲了别讲了,先生来了。张先生打手心可疼了,你们悠着点别被看到了。”

胖妞和小春忙回过身来,端端正正坐着,装出一副严肃认真读书的样子。

张桥在后面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她们这些小动作,看了一眼就没再理会,继续讲着经义。

教书先生管女娃子时总会松懈点,毕竟女人不能入仕途,放松点也无伤大雅。

讲完一些简单的经义后,张桥便带着学生们练习书法。在孩童阶段,启蒙和书法才是最重要的,能够为以后打好基础。

二十几个孩子端正地坐着,桌案上铺着宣纸,上面写着歪七扭八的毛笔字,着实不太好看。

许多孩子的脸上都沾染上了墨迹,他们也不自知,右手执着笔一笔一画专注着写字。

也有的孩子写着写着便不耐烦,拿起毛笔载宣纸上涂涂画画。

胖妞看了看自己的字,胖瘦不齐,又扭头看看小春宣纸上的字,一个个圆润秀丽。忍不住赞道:“小春,你的字好好看啊!”

小春俏脸微红,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道:“哪有,一般啦。”

谦虚完后小春习惯性地看向夜尘,只是夜尘两耳不闻窗外事,同桌的动静也撼动不了他练自己的字。

虽然已经看过许多遍,但她还是忍不住看向夜尘的宣纸,发自内心感叹道:“夜尘的字才好看呀,我觉得是我们之中最好看的了。”

夜尘笔下的字劲痩有力,个个都具独特的风骨。或倚或正,力透纸背,收放自如,只是其中韵味全然不像一个孩童能写出的。

胖妞也微微直起身来看向夜尘桌上,内心赞叹,但她感觉有些熟悉,挠了挠头吞吐道:“夜尘的字也好好看,就是……有点像……谁呢……哦,好像张先生的字!”

小春也回过味来了,夜尘的字和张先生写的好像啊,基本上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张桥听闻小春这边传来的动静,眉头一皱负手迈步走向他们,在他们身后站了一阵子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小春感觉身后有些不对劲,回头吓了一跳,忙道:“先生!学生错了!学生不该课上讲话!”

胖妞也连忙回头认错,但张桥的心思已不在她们身上,摆摆手示意放过她们。

看了看夜尘笔下的字,他心中又是一阵无奈,缓步来到夜尘面前。

夜尘抬起头来,张桥看着他的眼睛耐心道:“夜尘,你的字虽好,但也不要一味模仿为师啊。字如其人啊字如其人,你的字应有自己的风骨,如你这般照本宣科是不可取的。”

夜尘不明白,平静道:“先生,学生不知。”

张桥也哑了声,他明白夜尘心里的确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如何和他解释。只能叹了口气道:“罢罢罢,倒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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