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两眼含泪,望着拉走自己的娘,不明所以。
“我和你说过多少遍,小春?我不是让你离他远点,少跟他待在一起吗?你是怎么做的?你倒好,还为他咬人!”
“为什么?他犯了什么错我要离他远点?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韩强的不对!”
小春闻言,显得十分吃惊,她与自己娘亲对视着,分毫不让。
两人的声音没有压低,而是大大方方的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小春娘的脸色更难看了,她看向夜尘尖声道:“你给我女儿灌什么**了?你为什么要忽悠我女儿给你干这种事?”
夜尘沉默的看着她,红瞳中是平静,深不见底的平静。
小春娘又转过头对着芳芳问道:“芳芳你说说!是不是这小野种撺掇的!”
芳芳张了张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点到自己的名字。她看了看夜尘,又看了看身边好几个眼熟的大人,犹豫了一会儿,咬牙道:“我不知道……”
芳芳终究还是选择逃避问题,独善其身。
是嘛,这样才对,他夜尘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才对。
周围人的眼神中充满了厌恶,而孩子们的眼神中还多了一分恐惧。
张桥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他们的争吵,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他旁边的人不敢说一句话。
村民对夜尘的偏见实在是太深了,他们愚昧又迷信,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扭转他们对这个孩子的看法,尽管他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
“夜尘!夜尘呢!”
门外再次响起一道突兀的声音,韩全急急忙忙闯进来,推开围堵的人。在匆忙赶来的路上,韩全对事情已经听说的差不多了。
他首先看向韩强,看着他高高肿起的右脸和丝缕鼻血,他心里一冷。要糟了,夜尘摊上大事了,韩强的爹娘可不是好惹的。
他擦去一把冷汗,左看右看,这才看到浑身是伤的夜尘。
但此时都顾不上了,能帮到他的只有张先生。
韩全走到张桥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张先生,这,这该怎么办啊!”
张桥沉声道:“这件事本就是韩强挑起的,也是他先动的手。”
韩全欲哭无泪道:“这这,这我也知道啊!但他们家可不会管谁先动的手啊!”
张桥愠怒道:“我还能让自己的学生被人欺负不成!”
可紧接着张桥又沉默了,叹息一声道:“这事儿,难办啊!即便是韩强不占理,但夜尘下手是重了些。他们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要真闹起来,对大家都没好处。我这学堂里,还有十几二十人要上课呢。
“韩叔,你来的正好。你瞅瞅,这事儿到底该咋办!”
韩强娘的大嗓门冲着韩全问道,韩全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张桥眉头一皱,站出来道:“这件事本就是韩强先动的手,夜尘固然下手重了些,但他身上也有不少伤,依我看,此事就此作罢吧。”
张桥自认这是他能争取的最好的结果了。一拳还百拳?哪儿来这么多公道给你争取,眼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才是最优解。
“不成!那小强岂不是白挨这野种一顿揍!”
“你!你说话给我注意点,一口一个野种,这是一个长辈该说的话吗!”
“我呸,谁是他长辈?我说他是野种难道说错了吗?连个爹娘都没有的玩意儿!总之我管不了那么多,今天这事儿给不了我一个解释我就赖这不走了!”
张桥气的浑身发抖,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打俺儿子?!站出来让老子瞧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众人一副了然的样子,今天这事儿怕是没完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走了进来,声音粗犷,身上一股痞气。很明显,他就是韩强的爹,韩仓。
韩仓是村里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年轻时就干了不少浑事,成家后才稍微收敛了些。但村里其他人平日见了他也得绕路走,没办法,平民百姓就是怕横的。
“你还知道过来!再晚点你儿子就不知道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赶紧给老娘过来!”
韩强娘一边拽着韩仓的耳朵一边骂道,韩仓捂着耳朵苦着脸站在人堆中。
韩仓停下来,看看夜尘,趁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二话不说上去就飞起一脚。夜尘淡定的把手臂护在胸前,倒飞而出,一直撞到墙才停了下来,发出“咚”的一声。
“韩仓!!你疯了!”
张桥气的快要吐血,双眼通红想要冲上去教训他,其他人连忙拉住张桥。他这么大年纪了跑上前去,怕是韩仓一拳就能把他打死了。况且韩仓还是个无赖,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啊。
韩仓挖挖耳朵,满不在乎的道:“那小畜生打俺儿子一拳,俺踹他一脚不过分吧?张老头别说俺不给你面子,俺也叫你一声先生。先生你已经半只脚都进棺材了,别来俺这找不痛快啊。”
夜尘卧倒在地上,双臂发颤想要支撑着站起来,但根本使不上劲,臂骨怕是有些裂了。
韩仓眉头一挑道:“还站得起来么?看来还是俺踹得不够用力。”
说着韩仓又想走上去补一脚,还没等张桥阻止,韩全已经站到了韩仓面前。
他颤颤巍巍问道:“别打了,再打他就死了……韩仓你到底想怎么办?”
韩仓哈哈一笑道:“这不是有能讲话的吗?看来韩叔你还没老糊涂啊。”
很快韩仓脸色一变,身上散发着戾气。
“五两银子,就当俺儿子的医药费了!”
“你说什么……五两?!”
在大武,普通农户一年不算额外花销,除去供己温饱的粮食,赚来的银子也不过五两而已。而现在韩仓开口就要五两银子,无疑是韩全三四年的存银了。
“怎么?出不起?想来也是,韩叔本就是孤家寡人,又添了一张吃饭的嘴,那就更没银子。我做一回好人,帮你清理一下门户。”
韩仓假装又要动作起来,张桥怒骂道:“韩仓!你脸都不要了么!”
“瞧您说的,俺一个粗人要这面皮何用?它值几两银子啊?”
韩全咬咬牙再次拦在韩仓面前。
“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韩仓停下脚步笑了笑。
“先生你看,韩叔这才叫作识时务。早干脆点不就得了,咱们早点散,先生你也能继续教书,多美?但,还有个条件。”
韩全敢怒不敢言,吸了口气问道:“还有什么条件?”
“你让那个野种给我儿子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就放他这一回,不然这事没完!”
张桥怒道:“这不可能!你……”
“好……”
张桥一脸震惊的看向韩全,韩全扭过头不敢看他。
夜尘没有说话,忍痛站起来,默默走到韩强的面前。
双臂颤抖,一顿一顿的跪下。
咚……
咚……
咚……
有一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退一步,开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