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
“有救了有救了!我能活命了!我能活命了!哈哈!”
韩财两手紧紧抱着那一小袋米,一改先前的愁苦,心中是按耐不住的狂喜。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大米对于他来说可比玉石金贵多了!
人在极度兴奋的情况下,能忽视掉身上的所有痛苦。此时的韩财也不例外,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拖着的是一个孱弱的身躯,不顾一切地向家中奔去。
但他此时的奇异的举动却被前方不远处的一双眼睛注意到了。
韩仓。
韩仓吃饱喝足,又睡了一觉,实在没什么事儿可做。遥望天边的太阳即将落下,到了傍晚时分,天气凉快不少,于是决定出来到村子里溜溜。
“睡得老子腰都痛了……嗯?那不韩财么,今早我看这厮不是都快饿死了么还能跑这么快?不对,有问题,且待我上去问他一问……”
此时的韩财正高兴呢,完全没有注意到前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而他已经被人盯上了。
“回到家我就煮碗粥……不不,省一点,今天韩叔给我吃了块干粮,就不煲粥了,等官府发粮,一定能活过这次旱灾的……”
韩财还在精打细算规划时,此时耳边传来了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哟,这不是韩老弟么?啥事儿这么高兴啊?”
韩财脚步一僵,前方出现一道人影,像一堵墙把他拦在了路上。
“韩……韩哥……”
韩财此时心里那叫一个恨,脸上就连假笑都撑不起来了,把怀里的布袋子藏着紧紧的。
“嗯?”
“没,没事儿。”
突然韩仓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搞到银子了来找我换粮的,是吧?咱俩什么关系啊,你一句话,老哥我现在就把粮从家里给你带来。”
“不是……”
“不是?”
接着韩仓话锋一转,又问道:“那,你怀里揣着的是个什么宝贝疙瘩呢?”
韩财心里一紧,心跳加速,感觉胸口又闷又疼。
“没,没有,什么都没有……”
可他话还没说完,韩仓冷笑道:“拿出来!让我看看!”
“没有没有,韩哥,真的什么都没有……”
韩仓可不管他那么多,他一只手就能打十个韩财。
他一巴掌就把韩财扇倒在地,韩财惨叫一声,怀里的东西马上就滚落了出来。
韩仓一听着袋子落地的声音心里就有了猜测,他伸手一抓想要拿起来看看,结果一双干瘦的手无力的抓住他的手。
“韩哥,别,求求你了,你还给我……”
韩财怎么可能抓得住韩仓。
“放手!老子倒要看看你这里面装的什么!”
韩仓甩开他的手,抓起布袋,随意捏了几下,笑了一声,打开袋子,里面果然是大米。
可这村里谁家有粮谁家没粮这一年来他韩仓都记得七七八八了,这韩财是从哪里弄来的大米?去隔壁村?那怎么可能,就他这身板子怕是得死在半路上。
韩财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凄厉的咆哮一声。
“我跟你拼了!”
然后又被韩仓一脚踢得老远。
韩仓继续说道:“原来韩老弟找了个好东家啊,连米都换到了?怎么?你这是瞧不起我韩仓?”
韩财心里更冷了,连滚带爬的来到韩仓面前,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他已经记不清楚这今天他跪的第几次了……
“韩哥我求求你还给我好不好,这是我的命啊!这是我的命啊,你还给我好不好。”
韩仓一手摸着下巴的胡子,一手拿着米袋,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
能在这种时候把米借给别人,量还不算少,这足以说明那个人家里还有不少的余粮啊,值得干一票。
“瞧你说的什么话,老弟?老哥是那种人吗?岂会抢了你的米不还?不过你给老哥说说,你这米是怎么来的。”
韩财愣住了,吞吐道:“我,我在路上捡到的。”
韩仓气笑了,冷冷的说道:“捡到的?哈哈,你他娘跟我说捡到的?这米我看你你是真不想要了啊,老弟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着韩仓作势准备把手里的米全都倒掉,韩财被他一逼,再也忍不住了,哭道:“韩全!是韩全借给我的!韩哥我求求你还给我吧……”
韩全?那老东西家里居然还有多余的粮食施舍给别人?
韩仓看看跪倒在地上的韩财,他还不至于抢别人这么点米,于是嗤笑一声将米袋扔在地上。
“还你,赶紧滚吧!”
韩财连忙爬起来,把米袋子揣到怀里,把洒落出来的米粒一点一点的收拾回去。
“好好,我滚我滚,我马上滚,谢谢韩哥……”
说罢,韩财生怕他反悔,立刻转身就跑开了。韩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低头不语,心中下了个决定。
……
深夜,四更天。
夜尘躺在床上,与平常淡漠的样子相比,此时的神情显然有些不自然。
下一秒他双眼猛然睁开,眼前是漆黑一片。
夜尘缓缓坐起,右手扶额,长叹了口气。
夜尘喃喃道:“又是那个梦……”
自从夜尘从昏迷醒来,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梦到那副画面,经过他的计算大概是两个月就会梦到一次。
那团不可名状的燃烧着的漆黑火焰,耳边令人烦躁的声音,还有心底莫名其妙的情感。
每当他梦见这火焰的时候,身体都会变得阴冷起来,伴随着轻微的疼痛。而且经过这一年来,这个梦非但没有消失,反而间隔越来越短,到现在已经缩减了三四天。
除此之外阴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包括疼痛,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但无论他在梦里怎么看,都看不真切那模糊的画面,但它确实有在随着时间次数慢慢清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夜尘眼里流露出迷茫,这种完全未知的奇异事件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并不喜欢这种隔着一层厚厚的墙,什么都摸不透的感觉。
沙沙———
突然夜尘眼神一凛,看向门外,他听到了外面正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是脚步声……
一道念头在夜尘脑海中闪过。
这种动静,不是韩爷爷,有贼人。
夜尘控制全身力道,慢慢下了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接着他提高注意力,向外靠去。
夜尘来到厅堂,感觉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
哐———
一阵细碎的声音悄悄响起。
是瓦罐瓦缸与盖子相碰的声音……
夜尘心里顿时有了眉目,小心翼翼来到厨房。
果不其然,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此时正蹲在家里的米缸面前,嘴里念念有词。
这个人蒙着面,光线又暗,夜尘无法分辨他是谁。
但是有一点他心里很明确,既然是贼人,那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夜尘摸过案板上的一把刀,动作十分谨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同时心里思考着应该怎么做,算着可能发生的后果。
我和他的体型相差太大了,就算偷袭挥砍他的脖子,先不说动作容易被发现,以我的力量很难一击毙命。
第二种方法就是我捅他一刀,将他恐吓走。这也不一定能行,万一这一刀没有引起他的恐惧反而会激怒了他。
但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于是夜尘拿定了主意,站在贼人的背后,手中高举着那把刀。
那蒙面的小偷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浑身上下微微发颤,像是有些激动的捞起一把米。而夜尘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手中的刀闪着寒光,朝着他的右肩和颈部连接处狠狠刺下一刀。
“啊啊啊!!”
小偷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声,接着不顾自己的伤势扭头就往外冲,夜尘闪身躲过,没有拦他。
夜尘手里举着刀站在门口,望着小偷逃窜的背影,口中自言自语道:“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