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这东西总是麻烦的，特别是关于还回来的借阅本。
借出的时候百般叮嘱，回来的时候破损的情况屡屡发生，有些时候遇上整本书遗失了的，还不得不叫这些人去重新买一本回来，年代和出版社一点不能改变，总是很麻烦。
“所以学长……要是碰上一些特别珍贵的书怎么办呢？”这已经是今天张芝羽第三次询问这个问题了。
傅明柯侧身，从书架后面探出头去，宁辞秋站在她的身边。
今天是周六，计划是在图书馆吹空——工作。
缺失的那部分记忆给现在的生活造成了一定的麻烦，不过好在并非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所以表面上还过得去。
宁辞秋不住校，所以周六日应当是要比在学校里面的人自由得多的，但是若是想要来找同学朋友，就会变得异常麻烦。
她抽下来几本书，好让傅明柯不必要从书架一侧像是探头射击那样露出上半身。
只不过因为身高受限，她打开的空隙直到傅明柯的下巴位置，他不得不连连后撤，这才能看见书架另一侧的两位少女。
“不会的哦，真要有那么珍贵的书，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图书馆，而且也不会外借，那种情况该是在博物馆了——”傅明柯觉得有些新鲜，因为大一时候宁辞秋也问过一样的问题。
可能她自己已经不知道了。
宁辞秋正巧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往常的那副冷漠，只不过视线有意无意地朝着傅明柯这边飘过来——
傅明柯当那是意外，所以没多在意，只不过宁辞秋的的确确是在盯着傅明柯看。
虽然中间夹着一个小矮子张芝羽就是了。
宁辞秋想要去傅明柯打工的店里看看。
要是我可以去实地观察的话，会不会就能够恢复一部分记忆了呢？不过傅明柯一直都不想和我说过去的事情，总是在有意无意地回避关于我们感情的事情——他应该不会带我去的吧？
要是以前，记忆还在的时候，她当然不需要发这样的牢骚，可是现在，傅明柯不肯告诉自己，母亲全然不知道女儿的事情，自己则是完全忘了个干净，若是不借助傅明柯的话，又能怎么办呢？
张芝羽今天穿着蓝色的背带裤，里面是红色的衬衫，扎了个丸子头，戴着没有度数的大圆框眼镜，她是下午来的，进来的时候被老李夸奖了一下，结果老李现在还在伤心。
原因是张芝羽露骨的表达了恶心。
“没什么……话说你弄坏的那本书呢？什么时候买来？”傅明柯一直记着，只是没想到自己人也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当然，那完全是因为张芝羽不必要的斗争心。
“唔……还、还没呢……”少女有些失落，因为她并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书店，而且这两天忙着打扫宿舍，早上还很忙，下午才能来图书馆露面。
“那要不学长陪我去找找？我请你喝奶茶嘞！”她灵机一动，觉得傅明柯一定是另有目的，便十分做作的捧起了脸颊，然后踮起脚尖，好让自己完全出现在书籍之间的间隙。
“你求我，我就去。”傅明柯随手抓起一本塞进去，堵住了自己和张芝羽用于交流的间隙。
“才！才！才不求你呢！哼！”少女气鼓鼓地瞪了傅明柯一眼，索性躲到了书架的另一边，不和傅明柯说话了。
这孩子究竟是什么心态啊？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能够发出邀请呢？宁辞秋望向了一侧气鼓鼓的张芝羽，顿时心生敬佩。
她虽然不是社交恐惧，但是对于和人类的交流总是能够避免就选择避免，这才被迫养成了看书的习惯，因为这是唯一不会被人打扰的办法了，即便是被人当作书呆子看待。
和动物的交流远远简单过和人类的交流，因为瞻前顾后的事情太多，最后反而会不自然，可是张芝羽，十分俏皮地发出了邀请，虽然被拒绝了，但是宁辞秋还是很佩服她的。
至少，她自己不太敢。
但是至少要制造一下能够说话的契机，所以宁辞秋跟着完成工作的傅明柯，一起朝着服务台走。
老李双手捧着东野圭吾的《恶意》，似乎快要看完了。
服务台上还有一个空的花盆，没有土壤，没有花卉，只有一个塑料的空壳在那儿。
它明显被移动过，因为桌子的边缘位置，有一个圆形的痕迹，因为长时间的放置在那儿，产生了几条圆弧，大小正合适。
宁辞秋皱了皱眉，伸出手拨弄一下那个空的花盆。
傅明柯担心她想起来些什么。
“你们走的时候把这东西丢了吧？反正你们也不爱小翠了。”老李从厚重的镜片后瞥过来视线，然后又快速地落回了文字当中。
“小翠？”宁辞秋将从耳边垂落的发丝撩起，脸上挂着疑惑。
她瞄了一眼傅明柯。
小翠是原本生养在这花盆里面的，所谓爱情的结晶。
现在已经成了祭品，在暑假期间的某个垃圾桶中长眠。
“呃，小翠啊……”宁辞秋眨眼，张嘴，然后又闭合。
她抿了下嘴，视线左移，注意到了桌角的痕迹。
她猜到了小翠是自己和傅明柯一起种下，一直照顾的植物。
她不允许傅明柯离开自己，冰袖下的伤痕正是对于事实的映照，所以这盆花自然活不过暑假。
“你们两个当时就坐在这两把椅子上，每天可没少照顾小翠嘞……可惜了，黑发人送绿发人——”撅着嘴巴故意调侃，老李这句话当中带着抱怨和遗憾两种情绪。
同时他也注意到宁辞秋和傅明柯两人中间巨大的空隙，不由得有些无奈。
关于宁辞秋和傅明柯的事情，虽说这两个人没有明说，但是还算是挺明显的，对于每周都会见面的三人来说，自然是瞒不住。
而且去年，宁辞秋也对老李知晓两人关系这回事表示了默认，总之，三个人都不说，三个人都知道。
可是昨天失忆这件事一经宁辞秋说出，老李便觉得傅明柯有些可怜。
怎么就这么分手了呢？明柯一定很难受吧？明明是那样亲密无间的小情侣，真是可惜了——他每次瞧见傅明柯和宁辞秋刻意保持距离的行为，就觉得遗憾。
只可惜傅明柯巴不得离远些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会知道表面冷漠的人内心是怎样的变态，也不会知道傅明柯那种尴尬的苦笑下是按耐不住的激动。
当然宁辞秋是知道的，因为某种原因，自己的前男友，其实很讨厌自己，说是讨厌也有些不恰当，那更像是一种无奈。
也正是因为这种无奈，她才没办法坦率地说出想要让傅明柯陪自己的想法，万一被拒绝是不是等于今后的关系也应该直接画上句号呢？若是同意了，是不是说明当时分手的决定有些草率？
应该顾虑的东西太多，她还是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可是老李你明明每天都在，却不照顾小翠吧？”
“小翠又不是我生的——”他撇着嘴，将这件物件的主人的不负责任当作是为自己开脱的借口。
傅明柯还想着给宁辞秋稍微疏解一点负罪感的。结果老李直接不粘锅。
“嗯，那我走的时候拿去丢了。”宁辞秋十分冷静，却像是要把过去的一切全都抹消。
老李盯着她那张淡漠的脸瞧，最后放弃了挣扎，耸了耸肩，“那就交给你了。”
而在书架那边，隐隐约约听见了这番交谈的张芝羽，正十分震惊地捂着嘴巴。
啊？学长和学姐都有孩子？老师居然都知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