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辞秋对于吃什么东西一直都是不讲究的,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吃,那大部分东西就没有所谓的好恶,只不过唯独苦瓜不行。
乏善可陈的记忆中,唯独自己对于苦瓜有着强烈的抵触,不知道这是因为那个混账父亲的喜好,还是说单纯厌恶这种食物。
在宁辞秋诞生之后不久,家里便只剩下吵架的声音,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是对于父亲责骂母亲的那种姿态,颇有印象而已。
仔细想来,在父母离婚之前,宁辞秋还不觉得苦瓜是什么令人讨厌的东西。
她明知道苦瓜是无罪的,但是还是执意降下了判决,至少现在,她不会选择吃那种东西。
也因此,在排队打餐的时候,她察觉到了些许的异样,刻意避开了有苦瓜的那一列。
因为无法决定要吃什么,她选择开盲盒,把吃什么这件事情交由了打饭的阿姨,只不过还是特地叮嘱了不要苦瓜。
昨天那是因为有傅明柯,说不定以前她也是这么处理自己棘手的食物的。
难不成我其实是因为给傅明柯添了很多麻烦,所以傅明柯才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吗?
那要真是这样的话,这周末似乎就没办法约他出去了吧……
从进来之后花了十分钟,最后也算是拿到属于自己的午餐了,八块钱,是土豆鸡,青椒肉丝和茄子。
她回到自己用“小翠”的花盆占座的位置,发现长桌的斜对面有一个正在边看视频边吃面的女生,戴着头戴式的耳机。
宁辞秋甚至没有浮现她会不会很热的想法,因为头顶上就是大风扇。
花盆从椅子上向左边移动了一点,然后放在了地面,靠近自己的双腿,这样不会影响到别人走路。
她还是会自己做饭的,厨艺这方面其实还是傅明柯不太行,不过抛开这些东西,老妈不愿意让她碰刀具。
可能这手腕上的伤痕还是隐约暴露了一些什么。
在家的时候也会带着冰袖,这本身就不太正常,可是以前老妈从不过问,这并非是她不关心自己的女儿,而是宁辞秋透露出来一种不打算说明的氛围,所以母亲才放弃了。
这两天在家的时候,母亲明显提早了下班,说是为了多陪陪宁辞秋,说不定可以让她想起一些什么。
宁辞秋虽然很想说没什么关系,
但是试过一次之后,发现母亲皱着眉苦笑的模样实在是太揪心,就干脆答应了她,每天一定要在八点之前回家,那个时候,母亲已经下班回来了。
母亲还说宁辞秋变了,变得像是上大学之前那样单纯天真了。
宁辞秋说自己没变,只是忘了。
可能宁辞秋自己也不清楚,失去的那一年记忆当中的自己,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一个在学校没什么存在感的文学少女,一个会因为态度转变而让母亲惊讶的女儿,一个就连男朋友都不愿意过分接触的女朋友——
宁辞秋觉得很有趣,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现在也成了除了傅明柯之外,都不太清楚的情况。
若是去问他的话,一定会被找个什么别的理由搪塞过去的吧。
傅明柯十分小心,为了不让自己知道那一年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说出了部分的真相,但是那和谎言相差无几。
尽管他这么小心,但是却还是有些地方无法顾及,特别是宁辞秋的家里。
想到这儿,她又想起来当时在医院,为了刺激傅明柯而故意说的那番话,做梦什么的都是骗人的,那只是自己编出来的,迷迷糊糊的梦境并没有能够启示宁辞秋些什么,只是单纯的,惊吓到了傅明柯。
只是现在,她不知道当时傅明柯的反应究竟是真的被吓到了,还是做贼心虚。
总之,她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是那种会对爱人施加暴力行为的怪人。
当然这个暴力行为,是否和自己手腕上的伤痕有关,就还需要继续考证了,因为傅明柯不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所以只有自己去找了。
家里有好多自己都不知道用途的东西,除开在“私密”行李箱找到的那些之外,她回家之后还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例如手工制作的小夜灯,植物的种子,基本上只是一层布料,什么都没有遮住的内衣,还有许多自己看了会傻眼的东西。
家里没有电脑,更不会有平板,所以也不奢望自己会有过去经历的电子备份,她想起来高考填写志愿要用到电脑的时候,她还是去邻居家用的呢。
总之,她该找个时候,换掉自己手里的这个旧手机,它很卡,卡到每天都不奢望用来上网了。
这好像是十年前的手机了,一直放在家里。
可惜,这上面不会有自己和傅明柯的过去。
“救命啊!学长!你在哪?!救命啊!”一声哀嚎从楼上传来,让整个一楼食堂的人都看向了楼上。
看着天花板,也瞧不出什么来,可是宁辞秋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然后便是一个飞快跑过楼梯的身影,直接奔着负一层的食堂去了。
宁辞秋这才意识到这是张芝羽。
是,突然回来之后多了个学妹,在图书馆,只可惜自己现在也和一个刚入学的大一新生没什么差别,所以没办法帮上什么忙,说不定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张芝羽疏远的吧。
紧接着,从楼梯口飞奔下去四个人,看起来是追着张芝羽的。
那个人究竟想要干嘛,为什么要那么亲近傅明柯,为什么看起来不管和谁都能够打好招呼,为什么偏偏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宁辞秋的疑惑还有不少,回过神来的时候,声音已经消失,大家都继续吃饭。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完成了光盘行动,果然,只要没有苦瓜就万事大吉!
当然,她的开心也只不过持续了很小的一段时间,甚至不如发现自己居然有写作业的那种。
她发现自从车祸中醒来之后,她对这些情绪什么的都没什么所谓,唯独只有在傅明柯身边的时候,会觉得安心和毛躁。
毛躁是因为看着他和别的女生的互动,安心则是因为还在他的身边,当然她自顾自地将这些情绪认为是过分感性所带来的后果,也就是这具身体当中残存的情感,绝非现在的自己所拥有的情感。
这是她第一次选择将身体和灵魂分隔开,也因此,她不断被怂恿自己去相信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回去种别的花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