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哦，我的名字是璃。姐姐呢？”
“我叫苏燕。”
于是，在断壁残垣之中，在小木屋门前，黑色头发的女孩与淡黄色头发的少女第一次相识了——至少她们认为是如此。
“不好意思，璃，虽然我很想答应你，但是这个木屋不是我的……他的主人是一个叫祁念的男孩子，不过……呃，你认识他？”
苏燕说到一半，忽然发现对方在听到祁念的名字时，眼里闪出一道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玩味的朝屋内望了望，于是停下问道。
“何止认识，他……”
璃刚想接话，忽然想起现在祁念在幽界，也就是说，在这个位面……
“……没事，苏姐姐是他的朋友吗？”
“啊，嗯……”
“……开心点，说不定来世你们又相遇了呢？”
“你怎么知道他已经……呜……”
苏燕的泪腺似乎又恢复工作了，豆大的泪珠沿颊直下。
这个苏燕与祁念的情感似乎不简单，一提起祁念来就哭，那双发红的眼睛似乎之前也哭过很久了。黑发女孩如此想到。
祁念啊祁念，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个人在为你哭泣呢？
突然间，璃的内心咯噔一下，似乎有一丝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身体里流过，但她却抓不住它。
怎么回事？
……
“主人，可以看到城墙了。”
祁念一行人来到了边林的边缘，面前变得开阔起来，一个高大的城墙，远远的立在视野前方一字排开，延伸到两侧的无限远方。墙后，无数尖顶房屋露出他们尖锐的一角，而更远处，一座黑塔直上苍穹，幽界无云，却也望不到它的尽头，仿佛是接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整个城堡是黑色系的，配上幽界那永远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本该给人阴森之感的，却全然没有，反而只能感到单调，纯净，秩序井然。也是，恐怕没有哪个位面会比幽城更加井然有序，没有哪一族人会比幽族人的心思更单调。
本该如此的，可现在却不一样了。自从所谓『恶灵时代』开始后，幽界也变得不安宁了。
或许这都是自己这个“恶灵之主”犯下的罪恶？
祁念站定在城墙前，旁边跟着槐渊与霜灵。
那么所谓的『罪恶』又是谁来定义的呢？
他缓缓抬起手，向前伸去，没有碰到城墙，却碰到了一层屏障，屏障在祁念手指接触的地方漾起圈圈白色涟漪。
是天理来定义吗？
“咦？幽城有禁制的吗？”
“你身为幽族人都不知道？我都在你们幽界的书上看到过了。”霜灵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个禁制对你们幽城本地人没有影响，对于喝过孟婆汤的灵魂也没有影响——实际上孟婆汤的主要作用就是这个，清除记忆只是顺便的。”
“嘶，怎么你外界人比我这个纯种的都懂得多？”
“……知识的力量？”
天理，大部分人都在夸赞你为他们立下的规矩——即使他们并不知道有『天理』。
祁念眼睛冒着蓝光，他正仔细观察着屏障上的能量走向。
剩下少部分对你不满的人也基本无法影响什么。
他尝试控制这些能量，将它们往四边扩散，在中间形成一个空洞。
但这少部分人中，出现了我。
祁念从空洞走了进去，槐渊与霜灵紧随其后。
我要知道你凭什么可以规定秩序，凭什么可以约束众人，约束苏燕，约束璃，约束我，仅仅因为『天理』？
他们背后的空洞逐渐缩小，最后被补齐，重新隐住形体，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将证明，你不是唯一。
……
等苏燕平静下来，璃又开口了。
“既然这是祁念的屋子，那我进去休息，他是不会介意的。”
璃走入木屋，将门关上。
“那个，请问，璃也是祁念同学的朋友吗？”
“嗯？‘也’？”
“哦，我是看他在学校里没有朋友——不对，有我一个，所以好奇问一下。”
你原来是这么孤僻的吗？可怜的孩子。感谢吾吧，竟然可以让世界法则成为你的朋友。
璃在心里对祁念说。她想应下来，说自己就是他朋友，但——
“不是哦，我不是他的朋友，我姑且——算是他的妹妹吧。”
鬼使神差地，她这么说道。说完后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妹妹？他不是孤儿吗？”
“对啊，为什么是妹妹呢？我为什么会说是妹妹呢？”
璃咬起了手指，喃喃自语道。苏燕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不是你说是妹妹的吗？
“你在说什么啊，璃……璃？”
然而叫了几声，璃都没有反应，仿佛灵魂已经遨游在外了。
“璃？你怎么了？”
苏燕微微晃了晃对方的肩膀，黑发女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那双眼睛空洞无神，满满的都是茫然，与刚刚那活泼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苏燕不禁担心起来。
“你没事吧，璃？要不要去床上躺一躺？”
璃无声地点点头，刚迈出一步，不料一个没站稳，倒了下去。苏燕赶紧接住她。不知怎的，她感觉自己的反应快了好多，力气也大了许多，拖着璃完全没感觉到吃力。她把璃抱到床上，为她盖上了被子。
是太累了吗？她好像说是来休息的吧，我却拉着她说了个没完。
苏燕坐在床边，盯着黑发女孩的脸颊看，温柔的笑着。突然，她觉出有点不对。
刚刚，那股暖流，是怎么回事？我以前应该没有见过她呀，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感？就像第一次看见祁念那样。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脸，这嫩滑的手感，好熟悉……
突然间，她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了，那是一只稚嫩的手，也给苏燕一种熟悉感，此刻正微微颤抖着。
苏燕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女孩醒了，那双澄澈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眼里噙满了泪水。
“姐姐……”
女孩唤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这不是像之前一样的只是礼貌的称呼，而是发自内心的呼唤。
苏燕呆住了。
这声“姐姐”，真的好熟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