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师，我的回答是正确的吗？”
李晓用现在还略显青涩的脸庞，对着在台下十分惊讶的曾秀萍露出了一个开朗且不含任何杂质的笑颜。
“唔...”曾秀萍不可置信的摘下眼镜，用手擦了擦，将眼镜放在自己眼前三四次，确保没有看错，“完全正确。嗯，李晓看来你最近终于醒悟了啊。”
就是可惜了，快中考才醒悟，有点太晚了。
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教过无数学生的曾秀萍还是觉得没有办法眼睁睁放弃一个学生，还是一个渴望上进的学生，所以对台上的李晓露出了一个不是很好看的笑容：
“李晓同学，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我。”
曾老师对我笑了......
上辈子曾老师就没对我笑过......
李晓怔怔的揉了揉眼睛，感觉眼睛进了沙子。
哼！我李晓才没有哭！
原本只是想摆脱尴尬窘境的李晓，完全没有想到在官场沉浮多年、甚至被数十名警察包围的自己，现在的内心会这么脆弱。
没有理会那些或带惊讶、或带探求的目光，李晓默默地回到独属于自己的座位，消化起自己班主任的笑容。
这孩子今天究竟是怎么了？要不要和他家长联系一下？
曾秀萍注视着这个往日完全不让自己省心的学生，神情有些担忧。
因为她教过无数学生，明白当一个学生性格出现巨大变化的时候，往往都是生活出现了极大的变故。
没有人的性格会在一夜改变！
在曾秀萍思考着是否将李晓的异常和他的家长沟通的时候，还有一道目光同样注视着李晓。
他应该只是一时冲动吧......
都要中考了，反正一起同学的时间也没多久了......
坐在第三排的林雨寒很快收回了视线，但是紧握着笔记书页的手指却显示其此时心里的不平静。
有一种希望李晓不要继续浑浑噩噩，能够一直努力下去的心情始终萦绕在林雨寒心头。
当然如果被李晓知道此时林雨寒无法平静的内心，他一定只是笑笑，因为在他看来，偶尔关心一个人不是出于喜欢，而是一个还未被社会大缸浸染的人本身就有的、不愿看他人堕落的朴实、美好的情感。
而中学女生往往就是处在这最感性的阶段，所以就算有“小大人”之称的林雨寒产生这种情绪，李晓也不会意外。
这算不上是喜欢，仅仅只是一种祝福。
“李晓...李晓......”
随着悠扬的下课铃被房间外的小铁锤敲响，李晓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手指捅了捅，转过头打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嗯？你是......”
稍显凌乱的短发下略显疲倦的眼眸与李晓对上，随后李晓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想要寻找与眼前这张脸相匹配的人。
被齐肩凌乱的短发近乎掩盖着的如墨玉般黝黑的眼眸、还未褪去的婴儿肥脸蛋上有两个因笑容而产生的小酒窝、上下两片薄唇即使没有口红的掩盖也犹如宝石般红润，身材即使是坐在位置上也显得十分娇小，胸前洁白的校服静静平躺着没有泛起一丝一毫的涟淤。
她是谁来着？
李晓一时间没有想起来，直到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藏在抽屉里的那本用娟秀字迹写下的名字，轻轻念了出来：
“罗莉......？”
“唔，李晓。呜呜......”
听到李晓说出自己的名字，坐在李晓身后的那位可爱的女孩竟然突如其来的哭了起来。
李晓能够感觉到伴随着罗莉低微的啜泣声，周围的人视线都聚集了过来，而且还都是那种似乎早已习惯的看待恶人般的目光。
喂喂，我也没那么恶劣吧。
好吧，这个时候的我确实好像可能有点恶劣......
但是我现在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罗莉，你先别哭。你这样搞得我好像是做了什么坏事......”
决定要摆脱同学刻板印象的李晓开口说着，还不忘看这个小女孩的反应，然后他就看见了这个叫罗莉的女孩就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般，原本从喉咙飘出的抽泣声瞬间停止，摆出了一副想哭但又忍住不哭的样子。
“唔，对不起，给李晓你添麻烦了。”罗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被头发遮掩下的眼眸似乎闪着光，露出了笑容，“刚刚李晓叫了罗莉的名字，罗莉一时间太激动了......”
嘶。
实在是太可爱了。
李晓的身子稍微僵了僵，他已经彻底想起这个女孩了。
那是李晓从小学升上初中的时候，看了无数武侠小说的他，那时候正处于那种中二病发作想要惩恶扬善的状态，在把周围的小狗小猫老鼠蟑螂全部祸害一遍后，他把目光放在了人身上。
然后就有了后来与罗莉的相遇，李晓用在医院缝了五针和消耗了三根木棍的代价，将她从敲诈她的人手中救了出来。
从此李晓就多了一个怎么也赶不走的小跟班，一个全自动写作业机器。
这对于当初只想着玩、不想读书的李晓来说可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难怪我一开始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瞧了瞧正因自己的名字被李晓叫出来而激动万分的罗莉，李晓想起了原本的自己从来都是以“小不点”来代称罗莉，并且罗莉在中考前夕也就是几个月后，会突然搬走，离开汉南省，从此消失在所有九（11）班同学的记忆中，连毕业多年举办的同学聚会也没有到场。
直到很多年后，李晓为了调查某起发生在安阳市本地的特大案件，疯狂翻阅卷宗时，才在其中一份卷宗里意外发现了罗莉中考前离开的原因。
那就是她妈妈的再婚对象也就是后爸想当鬼父！
平常就对母女两人进行长期家暴的他，在一次毒瘾发作后对罗莉动了歪心思，在两人僵持的时候，罗莉撕心裂肺的求救声终于让她的母亲鼓起勇气用一尊摆放在佛龛上的铜质佛像给那个混球来了个脑洞大开，之后罗莉母亲被捕，罗莉也从此离开了安阳市。
生长在一个无助的家庭还能不放弃对生活的希望......想到罗莉在那起案件末尾的结局，李晓略作感慨后，摇了摇头回应道：
“你可从来没给我添麻烦。我还要谢谢你，毕竟一直都是我给你添麻烦呢。”
“李晓......”罗莉一时间似乎没反应过来李晓的感谢，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突然哭了起来，但似乎因为之前李晓的叮嘱，一直保持着小声啜泣的样子，防止其他人说李晓的闲话，“呜呜呜呜......”
“你...你先别哭。”李晓见罗莉再次哭了起来，像个心累的老父亲般从抽屉里递了一盒抽纸给她，还不断安慰着，“如果你愿意的话，有什么伤心的事都可以和我说说。”
“或者你也可以说说是谁让你伤心的？”
本着自己只是感谢不可能让罗莉伤心的李晓，身正不怕影子歪，自顾自的接过了“知心姐姐”的活，准备开导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然后他就看见了鼻涕还耷拉在小鼻子上的罗莉目光盯住了他。
不会又是我吧......李晓想要收回前面自己说过的话：“......”
“那个...那个，李晓，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罗莉用纸擦了擦鼻子上悬挂着的鼻涕，有些扭捏又害怕且小心翼翼地盯着李晓，还不忘打着补丁以防李晓生气，“等等你千万别生气。不管怎么样，我的笔记和作业第二天都会放在你抽屉的......”
喂喂...你这样搞得我像是在PUA你啊......李晓心中疯狂吐槽，但转念想想自己初中对罗莉干过的事，好像又没有任何问题，只好尴尬的开口道：
“放心好啦，大胆地找人倾诉也是一种很好的放松内心的方法，我不可能生气的。”
“真的吗？”罗莉的眼睛好像闪起了光。
“真的。”
“不会骗我吧？”
“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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