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下层结构区,这是最后一支断后的部队。
说是部队也许不太恰当,因为那里只有一个人。
一位洁白的卡特斯。
这里没有,也不需要躲藏的地方,李沫雪与阿米娅直接汇合了。
“很高兴看到你恢复,李沫雪小姐。”
“小姐...吗?”她笑了笑,“我还从来没试过这样的称呼,不过这次,我会直接听你调度。”
洁白的卡特斯缓缓走出了结构区的阴影。
“你们好,罗德岛。”她的目光又停留在阿米娅旁边的李沫雪身上,“还有,不知名的鲁珀。”
“很高兴再见到你,‘霜星’小姐,你可以叫我李沫雪,不过,你是否愿意介绍一下自己的真名?”李沫雪歪了歪头,笑着说,“至少能让我死得明白一点?”
“...叶莲娜。”
轻轻的自我介绍伴随着刺骨的寒风,呼啸的风暴以霜星为圆心展开。
“该死...好冷,比在废城里那次要恐怖的多...”
“你握着剑的手在颤抖。”旁边的菲林说。
“呵...你也没好到哪去,精英干员。”
在雪崩面前,再多的人也是徒劳无用,阿米娅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李沫雪,你应该撤离!这里跟废城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是吗...那我不就违约了?”她缓缓摇了摇头,湛蓝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霜星,“况且,你怎么知道,我是否也会不一样?”
煌和李沫雪一左一右发起攻击,剑与锯斩在了坚冰之上,半空中划过纯净的冰蓝色弧线。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术士...所以弱不禁风?”
李沫雪不喜欢在战斗中废话,那只会扰乱她的注意力。
她没有退后,极快的斩击着冰盾,这里没有迂回的空间,要么打要么死。
“唔...”冰盾出现了裂纹,寒流从缝隙中迸发,鲁珀倒飞了出去,剑掉在一边。
“阿米娅!”
“是...啊!”小兔子抬起的手指上覆盖着冰霜。
“想都别想!”
寒冰碎片朝着阿米娅飞来,这次不同之前的冰蓝色,巨大的碎片拖着漆黑的尾翼。
“呃...”李沫雪用尽全力挡下了碎片,她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断了,“...阿米娅,去煌身后!”
身后传来破空声,数发箭矢飞来,却凝固在了半空。
“——怎么会!?”
“别白费力气,你伤不到她的,退后!”
“可是...”
没有对话的机会了,空气中的寒冷愈发凝实,只是移动都很费力。
“...煌!”
“我知道!”豆大的汗珠从那坚强的菲林额头滑落,转眼变成冰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我化不开。”
“...我知道了。”李沫雪回头看了看苦苦挣扎的阿米娅,“小兔子,回头记得告诉凯尔希,给我涨些酬金。”
空气中传来微小的声音,咔咔几声后,黑色的鲁珀消失在了原地。
“...什么?”
眨眼间就来到了风暴的中心,速度达到了极致,挥剑,坚实的冰盾在无数次攻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破碎。
半空中,暗红色的冰渣在飞溅。
是血。
她的皮肤中渗出鲜血,此刻她就是一台完全过载的机器。
冰刃在霜星的身后快速凝结,然后不断的进攻,破碎,凝结,再进攻。
沸腾的菲林再次冲了过去,滚烫的血液与极寒的坚冰碰撞,白色的雾气疯狂的铺展。
漆黑的冰晶从霜星的身体中浮现,漂浮在半空,冲向了地面,然后炸裂。
黯淡的波环冲击着地面,李沫雪有一次飞了出去,这次她没有再站起来的力气了。
好疼...好冷...
地面传来的冰冷侵蚀着她,很快,她只觉得麻木。
“够了——!”
寒风的呼啸声渐渐变小,煌也败退了,原本意气风发的菲林半跪在地上,用力撑着手中的链锯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远处的霜星同样精疲力尽,矿石病不断的摧残着她早已破破烂烂的身体,风中残烛的她就在飓风的中心,而这风暴却是由她自己释放。
而最后一小段烛芯,尽数燃烧。
庞大的寒流汇聚在了一起,如同洪荒猛兽,蓄势待发。
两位相同又不同的卡特斯互相注视着,她们说了很多,可惜李沫雪只能听见呜呜的风声。
她从从地上爬起,拄着剑半跪在地上,已用尽全力。
可惜我的那笔钱,应该早些立下遗嘱的...
寒流的状态突然飘忽了起来,一个人影从霜星的上方掉下,不偏不正的扑倒了极寒的白兔子。
结构区的检修洞,年轻的乌萨斯战士心脏猛烈的跳动,他没有犹豫过,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是“人性”。
他的人性就像风暴中的铁标,渺小又顶天立地。
寒冷瞬间席卷了他,冰冷的身躯只剩下一颗炙热的心。
霜星半跪在地上,一把破旧的乌萨斯军刀插在她的肩头。
她没有余力再驱动源石技艺了,蜡烛上的最后一丝火苗变得摇摇欲坠。
“蠢货!”李沫雪拼命的站了起来,剑插在地上,这是她支撑自己不倒下的唯一依靠。
年轻的乌萨斯躺在地上,是他的错觉吗?凛冽的寒风似乎少了一分。
洁白的卡特斯倒在地上,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
罗德岛医疗室内,面色惨白的乌萨斯躺在病床上,他的身体毫无知觉。
“...李姐姐。”
“说吧...布拉谢夫。”
伤痕累累的黑色鲁珀浑身缠着绷带,坐在一旁,手里是一颗削了一半的苹果。
“嘿嘿...我现在...是‘铁标’了。”布拉谢夫努力的扯出一个微笑,“...李姐姐,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吗?”
“...当然,你父亲会为你自豪的,‘铁标’。”她将苹果切成了小块,“需要我喂你吗?”
铁标半阖上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熟悉的鲁珀,那个他称之为“姐姐”的人,摇了摇头。
“不了...我累了...”
“...好好休息。”
李沫雪离开了,装着苹果的盘子就在旁边。
另一个人进来了,那人默默的坐在刚刚的凳子上。
“拉达...谷米。”
被称作谷米的乌萨斯女孩看着面前躺着的人。
“嗯。”
“能喂我吃几块苹果吗?”
“...当然可以。”
一块切的十分粗糙上面还带着些许果皮的苹果送进了铁标的嘴里。
“嗯...挺甜的。”铁标艰难又享受的咽了下去,“剩下的,你吃吧。”
他闭上了眼睛,他真的累了。
“再帮我一件事,好吗?”
“你说。”
“帮我烤一炉曲奇,就是你前天教我的那种...少放些糖,她不爱吃太甜的。”
“...没问题。”
年轻的铁标闭着眼,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心跳监测器响起了刺耳的提示音。
他的嘴角上扬,高傲的像是依然还活着一般。
......
“...李沫雪?”
“...是我。”
谷米看着病房门口那个被铁标称作“姐姐”的人。
“你都听见了?”
“...或许吧。”
“他说你的苹果很好吃。”
李沫雪咧嘴笑了笑:“我削的,当然好吃。”
谷米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等一下...”她叫住了刚走没几步的乌萨斯,“拜托你了,我很想念那些饼干,多放点糖吧,他挺喜欢甜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