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光从窗口亮起,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照耀在邪魔身上就像是硫酸一般,“滋滋”响着,冒着白烟。
猩红色的剑定在了空中,她能清楚的看见邪魔胸口上插着的青玉剑柄。
缓缓伸出手,将其拔出,好像没有任何阻力似的,它胸口上的洞仍旧被灼烧着,邪气久久无法治愈。
她用着体内最后一点力气,强撑着站了起来,即使邪魔此时也是强弩之末,她却连简单的挥砍都做不到了。
邪魔又挣扎着想要刺下手中的剑,被面前的鲁珀狠狠的一撞——
一人一魔倒在了地上,青玉剑直直的插在邪魔的头顶,任凭它如何嘶吼咆哮都无济于事。
李沫雪拖着残破的身体一点点朝着神龛的方向爬去,直到摸到了那片蒲团。
她撑着供桌,面前的不详神龛仍散发着诡异的红雾。
“哈...就是你这东西了吧...”
她用尚且能动的左手用力拿起了神龛,暗红色的光顿时炸开,充斥了整座祠堂。
沫熙啊...再帮姐姐一把...
她心里默念着,持着绝对的信任,举起了手中的神龛。
金色的光吞噬着漆黑的影,炙热的神龛灼烧着她的左手。
老将军不再挣扎,眼中的猩红也尽数熄灭。
温暖的金光好像又让她恢复了一些力气,她站起来,手里握着已经黯淡无光了的神龛,缓缓走到了地上的老将军身旁。
“...咳...这堂课...可真贵呢。”
木质的神龛扔在了旁边,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支离破碎。
“喂...都看见了吧...啊?你应该看着啊...”说不出的情绪在胸口淤积着,很是堵塞,“你得亲口告诉我,我合格了啊!”
“戚...真是的...一个人跑了,又一个人回来,一个人守着,现在又要一个人离开?”
“...咳咳...算了,至少以后没人再要求我读书,也没人逼着我跪板子了...”
她缓缓站了起来,摇晃了几下,用力拔出了那把沾满血污的青玉剑。
“我带点东西走,没意见吧?要不...我什么都没得到...有些太亏了...”她用力眨了眨眼,“那不符合佣兵的守则...”
“罢了,罢了...我走了,出趟远门,再见。”年轻的鲁珀缓缓转身,捡起地上的剑,朝着窗户走去。
腐朽的躯壳那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似乎笑了一下。
窗户早就破损不堪,年轻的鲁珀费力的爬上了供桌,轻轻踹开了玻璃,一跃而下,安稳落地。
尸骨化为飞灰。
“沫熙?你在哪儿?”
烈士不被吊唁。
“我完成任务了!沫熙?”
英雄永存于世。
“沫熙?沫熙...?”
活人还需继续。
年轻的菲林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阵法的纹路,赤与金交汇的褐色如此扎眼。
“沫熙!”李沫雪从未感觉过如此慌乱,她不顾一切的跑了过去,将地上单薄的人儿抱起。
“...醒醒啊...我已经遵守了合约了啊...”仿佛胸腔中最后一点力气被榨干,她有气无力的喊着,“你看...那把剑...我带出来了...”
你看...姐姐我回来救你了啊!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瘦小的菲林缓缓睁开了眼,静静的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姐姐。
灰暗的天空好像被撕开了一道裂口,橘色的夕阳透过了黑暗,温暖的洒在了她的身上。
远处传来汽车的引擎声,李沫雪只是不断木讷的轻轻摇晃着怀里的身躯,直到车声越来越近。
“沫雪?你没事吧...熙她...”德克萨斯下了车,她的身上也全是血污,似乎刚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苦战。
“没时间说这个了吧?那群萨卡兹疯子又过来了!”拉普兰德跳下车,双剑舞动,面对着无数行尸走肉。
“沫雪?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的确没时间了。”德克萨斯有一次催促道。
有些失魂落魄的李沫雪这才反应过来:“是...是...得走了,我们没事...没事...”
“...好,快上车吧,我来开。”
天再灰蒙蒙的,暴风雪也消退,只剩缥缈的几点雪花,落在地上瞬间化成了水。
黑色的越野车在街道中横冲直撞,再经过几个十分狭窄的小路后,终于回到了公路。
身后再无追兵,车速依旧飙到极致。
“现在去哪儿?”
“...姜齐,找一家最好的医馆。”
“沫雪,你的手...车上只有消毒绷带,伸过来我帮你包一下吧...”拉普兰德翻出了一个小箱子,取出一卷长长的绷带。
“会很痛,忍着点...”拉普兰德十分罕见的用尽可能温柔的手法包扎着伤口。
感受到剧烈刺痛的李沫雪却像丢了魂似的,一声不吭,只有不断颤抖着的嘴唇暴露了她的苦涩。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姜齐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城内,一辆越野车毫无顾忌的飞驰在路上,停在了城中最好的医馆前。
愤怒的人群不断大声骂着,直到后座上下来一个位鲁珀,她抱着一位菲林,冰冷的眼神扫过群众,顿时鸦雀无声。
“大夫,救救她。”
黑发的菲林被轻轻放在了床上,医生皱着眉头,凑了上来,屏退了几人后专心的看起伤。
过了许久,医生紧锁眉头,走了出来。
“大夫!怎么样?”
医生叹了口气:“唉...不容乐观,我已经尽力稳住了她的状态,但是这种以命续法的手段,不是我能够解决的。”
“...那,还有多久?”
“好的话,半月有余,坏的话...”医生顿了顿,有些犹豫的看了眼面前些许煞气外露的鲁珀,“两日不足。”
医生说完就离开了,李沫雪呆呆的愣在原地,瞳孔紧缩,盯着旁边昏迷着的李沫熙。
“打扰,我也许有法子能多续她几日。”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中年男性声音。
李沫雪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惊喜的回过头:“您说,要怎么做?”
身材高大的菲林抱着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小鲁珀,缓缓道:“我在外面游历很多年了,也不是没见过这种以命续法的手段,不过我还缺一味药。”
“哪里能弄到?”
“据我所知,目前只有极北之地有这种药。”男人思索了一阵,“而且我是偶然得到的药方,真要熬制还需一位功夫了得的医师。”
“我明白了,无论事成与否,我都万分感谢您。”
“不必,只是我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我见你是个英雄,如若事成,回来找我,我们打一场,不求胜负,只求一战。”
“...行,随时奉陪。”
菲林男性咧嘴笑了:“好,事不宜迟,我们先去寻药,我来开车,就让你的同伴留下照看伤员吧。”
“听你的,我去知会她们一声。”
“怎么称呼?”
“李沫雪。”
“我认识李家将军,李政。”
“你和他打过?”
“我赢了。”
“...我也赢了。”
“他和你什么关系?”
“是我父亲。”
“好啊,虎父无犬子。”男人又笑了,“我,槐天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