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寒暄了几句,两人一起离开了,然后在路口分道扬镳。
不同于煌,李沫雪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确认,现任的那位“鼠王”能否真的给自己一个新的身份,一个完全斩断过去的机会。
时间过得很快,至少对现在的龙门来说。
淡黄的朝阳悄无声息的出现,而叫醒那些临时军营中的人的不是闹钟,而是战鼓声。
众人都没料到萨卡兹能如此快速的发动第二轮进攻,但仍然迅速抖擞精神,准备作战。
“来得竟如此快,看来他们要鱼死网破了!”一个将领手里捧着头盔,随后瞥见了走来的一人,点头招呼道,“陈长官。”
后者也只是轻轻点头示意,“战况如何?”
“阵亡一成,重伤一成,轻伤四成。大门已经堵上了,还没破,也没遇到技术员提到的天灾发生装置。”那将领突然顿了片刻,然后面色有些凝重,“那座军事要塞已经逼近了,龙门的动力系统完全跑不过它,而火力更是不足其十之一成,只怕到时...”
“不必担心,克莱德对此方向的火力系统已经被罗德岛瘫痪,据估计没个几天根本修不好。”提到罗德岛时,陈的脸色轻微变化,但很快恢复如初,“再派人试一次联络终端,让黑钢国际和罗德岛注意一下,不要硬拼。”
“好...”
“再告诉罗德岛的人,找条安全的路,龙门还有些多出来的物资。”
“是。”他点头应道,快步离开了。
过了一小会儿,一个联络员小跑了过来,似乎成功接入了,但只有失真的噪音。
“不出所料...继续盯着,每半小时联络一次。”陈又吩咐道,望着联络员离去的背影有些失神。
长久的休息不足已经让她的大脑有些昏昏沉沉,犹豫片刻后,她从上衣内口袋里取出一个小药瓶,吞了一片后又不着痕迹的放了回去。
“老陈!”身后是熟悉的声音,然后是较为整齐的脚步,“你起的真早,不用休息的啊?”
陈转过头,果然是星熊正带着近卫局的队伍走来,她不禁又把那小药瓶往里推了推,随后若无其事的回到:“没时间休息了,迅速整队!”
“是,长官。”那个“是”字拖长了音,星熊经过身边时拍了拍她的肩,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
“啧...”陈再次回过神,刚准备斥责几句,肩上似乎有个小东西掉了下来,她手疾眼快的下意识接住。
原来是一块水果糖。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
龙门城外几公里处,一大片简陋帐篷连成的营地如黑潮般坐落,细看才能发现,那所谓“营地”中的帐篷许多都是破破烂烂,别说遮风挡雨了,一卷铺盖席地而坐的都有不少。
当然,这里绝对是在龙门城防炮的射程之内的,但为何他们仍扎营在这,龙门又为何迟迟不作反击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龙门已经是强弩之末1,再来个一次两次就应该...
“长眼睛了吗?”一个坐着的萨卡兹怒吼到,身旁经过一人似乎是没站稳,狠狠撞在了他的身上。
他站起身,面色不善的盯着身前的背影,后者紧跟着回过头,残破的兜帽下是一张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表情。
这时,被撞到的萨卡兹突然睁大了眼,磕巴了一阵后惊讶的微微指向对方:“你是...是巴洛?巴洛·卡列特!”
“是...你认识我?”巴洛痛快的承认了,他摘下兜帽,这才看清了面孔,年纪似乎挺大了,因为歉意或是什么的,眉头蹙在一起。
“哈,将军身边的新红人啊,怎么来这破地方了?”被撞那人完全没有一丝刚刚的怒气,很是自来熟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力道大的让这位半老的萨卡兹有些难受,“将军又有什么指示了?”
“没有...咳,我的意思是,这不该问我,我不过是懂一点机械...”
“那就是克莱德的事情了。”他低沉的笑了两声,又很自然的与巴洛勾肩搭背起来,“不为难你,老伙计,来根烟?”
巴洛望着对方另一只手上出现的两根劣质烟卷,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又解释道:“不必,我还有事。”
“呵,那是当然看不上我们这些烂货的。”他松开了巴洛,后者趔趄了两步,但没有说什么,“别在意,伙计,我可能只是饿的头昏脑涨了,你去吧,你去吧...”
说罢,他落魄的跌坐下去,手里的烟卷掉在地上,随后他又后知后觉的从肮脏的泥沙中摸起来。
点燃,土腥味与刺鼻的焦熏味冲合在一起,火辣辣的感觉一直冲进鼻腔,然后顺流直下,被烟雾模糊的视线中,那道身影逐渐消失。
“到你这种位置...就能活的久点了吧...”
“不能。”
“......”有些意外的,他夹着烟卷的手楞在半空,一阵冷风吹过,被点燃的烟头猛的蹿了一节,暗红的灰烬消逝在空中,他懊恼的将剩下的半截烟卷咬在嘴里,报复似的狠吸了一口,随后又被呛的咳嗽起来。
“咳...你不是还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巴洛坐在他旁边,两人的衣服都是一样的,是从维多利亚的领地内掠夺的军装,显眼的双狮鹫徽章布满尘土,显得滑稽至极,“你叫什么?”
“...什么?”
“名字。”
“......”又一阵沉默,周围的各种噪音越来越大,“没有,代号是‘Z-31’。”
“末队第三十一号,嗯,谢谢你的烟。”巴洛摇了摇头,“恭喜你,不是冲在前边的。”
“那又怎样?早完是要死的...呸。”最后一小段烟卷燃尽,再就只剩下土腥,他吐掉烟头,抬起脑袋,天空中的灰色雨云在汇聚,显得这片大地格外压抑,“然后变成冰冷的尸骨,再之后可能‘砰’的一声变成满地源石。”
“...你不希望战争?”巴洛在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两根更好的香烟,“当然,你原来是干什么的?在去伦蒂尼姆以前?”
“是...问这个干嘛?”他犹豫了一阵,但看在那根烟的份上,还是伸手接过。在点燃后深吸一口并露出陶醉的神情后,终于还是倒了出来。
“保洁员,对,帮人家洗墙擦地的。”未等对方反应,他又自嘲的笑了一声,“哈,很可笑?对...的确很可笑...”
“不好笑,一点都不。”巴洛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战争的命令已经发出,那座军事要塞独特的沉闷响声逐渐响起,“这次我真得走了,祝你好运,等我们把龙门拿下之后,各种好日子为我们挑。”
“好运...”他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也跟着站了起来,然后望着不远处架子上锈迹斑斑的长刀,一时间有些发愣,“好日子,嗯...”
就如同那位王描绘的,一个充满希望与未来的辉煌宫殿,但鲜血与泪水成就的地基是必然。
正如同抗争之路边骸骨铸成的信标。
于是,他,他们。
将前赴后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