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仍然是那样缓慢的调子,但就连这愚钝的鲁珀都能听出些许与之前的不同。
阳台的门并未关上,一角木质的地板被映的亮白,李沫雪这才看清了乐手,萨科塔的黑色长发被晚风吹得飘起几缕,另一侧沐浴在月光下,一片黑一片白,倒也是泾渭分明。
她没有搭话,轻手轻脚的靠在了打开的门板上,四处打量了一番后便觉得索然无味,于是又把视线放在了身前的背影上。
与一般萨科塔不同的是,对方的光环和光翼竟是黑色的,而因为记忆里某个萨科塔的模样,她又试图寻找对方身上萨卡兹的特征。
并没有。
但很快,她就有些尴尬的收回了这失礼的目光,并刻意的再次望向月亮,即使她很确信萨科塔并不会知道她都在后面做了什么。
直到一曲终了,萨科塔转过身,她才从那阵心不在焉的状态中缓了回来。
“...这首曲子,叫什么?”
“这是即兴。”萨科塔说到,“时间还早,您似乎并不着急离开?”
“的确,嗯...至少目前。”鲁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摊开一只手说到,“愿意再来一曲?”
“献给今夜唯一的听众。”
琴声再次奏响,萨科塔抬起手臂,琴弓在月亮的照映下显得闪闪发光。
一分钟,两分钟......
仍未步入高潮。
月亮有些太刺眼了,不是吗?
“嘎吱”,“嘎吱”......
不和谐的噪音响起,木质的地板几乎摇摇欲坠。
一股名为“厌烦”的情绪悄然升起。
“...好了,就这样吧。”鲁珀走上前打断道,她一只手扶上了同样不牢固的护栏,“我已经听够你这些毫无意义的噪音了。”
陌生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李沫雪讶异的看着自己的手——
她没有别的地方可看了。
不...不...我并不是......
自己一定是被吵昏了头。
她想着,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就像身处寒冬早上的棉被中,每个细胞都在劝她继续沉醉其中。
“吉亚洛小姐!”楼下匆忙跑来一个身影,穿戴着厚重的斗篷,一丝微弱的光亮从兜帽下透出。
咚——
底下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闪身躲到了一旁,一个趔趄,摔坐在了地上。
而原地,则是一对七零八落的木头碎片。
“聒噪。”底下人抬起头,空了一块的护栏位置跳下来一个鲁珀,稳稳的落在了自己身边。
因惯性而掉下一般的兜帽下,是一根不明显的角,萨卡兹慌忙的掩饰着自己的身份,匆忙中,那个小LED灯也掉了出来。
萨卡兹咽了口唾沫,紧张的仰视着经过身旁的鲁珀。
“...魔族杂碎?”鲁珀驻足在了身旁,不屑的啐了口唾沫,“你们这种恶心的东西竟然还没有死绝。”
声又响起了,楼上的乐手似乎根本没有被影响过。
萨卡兹死死的盯着那鲁珀的背影,他的斗篷下,有一把匕首,是最极端的情况下用于防身的工具。
而在如此污言秽语的挑衅下,什么都是次要的,将它们抛之脑后,正剩下——
让那个出言不逊的鲁珀付出代价。
“...呃——”
铁制品飞了出去,砸在了墙上,然后掉进了几个木箱的夹缝中,再也寻觅不见。
“嗤...废物,我在克莱德上见过的任何一个魔族杂碎都比你要有用的多。”
也许是吧,他跪在地上,手腕疼的就像断了一般,好在仍有麻木的知觉。
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看着大肆侮辱自己的人扬长而去。
“愤怒只会让你们前功尽弃。”萨科塔不知何时下了楼。“我们走吧,孩子们一定都等着急了,不是吗?”
......
“扎卡拉克!”鲁珀咆哮道,那架势恨不得要用一把柳叶刀将脑中的幻影生生挖出。
屡建奇效护身符却没了用处,就像是一块...它本就只是一块成色上好的玉牌。
无人的寂静角落,她在愤怒,也在恐惧。
在盲目的情绪化中,她觉得自己正变得陌生。
不过长久的生存压力造就的是良好的心态,她很快冷静下来。
那真的是因为...邪魔的影响吗?
她开始质疑自己,虽然所有的异样都本可以心安理得的扔给“邪魔”。
然而胡思乱想终究只是胡思乱想,剩下的,只是因那莫名的“冲动”而感到的后怕。
为什么...会害怕?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快承认了自己的确享受那个可怜的萨卡兹绝望的眼神。
为了活着。
她给出了自己答案。
无数高调的行经所招来的杀身之祸,她见过太多了,不可一世的“大人物”被仇家毒死在酒馆中的故事并不少见。
而如果...它们都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呢?
力量。
名为扎卡拉克的邪魔说到。
一如既往的充满诱惑性,李沫雪却看的清晰,似乎每次亲近之人受到伤害时,都是因为自己的无所作为?
是的,让我来帮你,这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你能...给我保护别人的力量?
我能,给你让全世界俯首称臣的力量。
“...啊,我在。”个人终端响了,默认的系统铃声很小,但在这僻静的小角落也清晰可见,“...我已经先回去了,告诉小乐我很抱歉,实在是不习惯这种吵吵闹闹的地方哈。”
呵,“炎国粗口”的邪魔,你要真那么厉害怎么不直接把我干掉然后取而代之?
她摇摇头,跳梁小丑不再有所动作。
......
当月亮已经爬的很高,鲁珀才慢慢靠近了一户的大门。
德克萨斯轻轻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于是又稍稍加大了力气。
“沫雪,你在吗?”无奈,她只得用藏在花盆下的备用钥匙打开了大门,“我回来了。”
“...啊,抱歉,刚才在捯饬东西,没听见。”片刻,另一鲁珀带着些许歉意走出了房门,“小乐呢?”
“蕾缪安在教皇厅加班,于是去给她送点吃的。”德克萨斯脱了外套,随意的扔在了沙发背上,“哦对了,这是你的。”
“什么...?”李沫雪接过一个塑料袋,里面有几个一次性餐盒装着的小吃。
“看看咯,我觉得这些可能会对你口味。”
“哈...谢谢。”后者却没着急动筷,“哦...我也有东西给你......”
坐在沙发上的德克萨斯沉默了片刻,扭头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鲁珀在翻着自己的行李:“......你又有什么事瞒着我?”
“哎呀,没有。”李沫雪转过头,否认道,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边,一个看上去保护的很好的小盒子出现在了茶几上。
见德克萨斯没有反应,李沫雪有些尴尬的组织了下语言,又问到:“诶...我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突然问这个?”片刻疑惑后,德克萨斯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平时,比较懒,对朋友很好......先等会,你到底怎么了?”
“好吧,那我问你......我没有什么时候,看起来非常...傲慢?”
“傲慢?”德克萨斯疑虑的思索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确信的说,“没有,我很确定没有。”
“那也许真的只是...邪魔的影响。”李沫雪撑着额头,叹道,“总之,这个你得带着。”
她把那只盒子往德克萨斯身前推了推,后者将其捡起后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块很熟悉的玉牌。
正是曾属于李沫熙的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