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张兴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的走到城门口时,才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来自古城的威压。
黎安县城——虽然算不上是什么边陲重阵,但是至少也是一座依山而建的要塞,镶嵌在连绵不绝的十万大山天险之中,面南相望,出了城门便是一马平川的江泸平原,可以说,这里便是北方出入中原地区的最大门户。
江泸平原是整片大陆东北地区最大的平原,也是大陆东北方唯一的平原,素来便有“东北粮仓”之称,也正是因此,才导致了黎安县城重要的战略地位,成为了世代兵家必争之地。
整片江泸平原被一条弯弯曲曲的浍河被一分唯二,除了沿河两岸星星点点的分布着一些沼泽,大片大片的区域都是肥沃的良田。
在这里,北面的区域被划给了丰宁王的诸侯国,也就是如今的丰国,而南面则属于是宁远王的领地,也就是百姓口中的宁国。
虽然两诸侯国国土比邻,表面上还算过得去,但是暗地里却是纷争不断,四处风起云涌。
自周天子皇室日渐衰微、形同虚设一来,对两国的压制逐渐减少,其中的矛盾更是日益激化,除了正常节日里应给的朝贡,如今的六个诸侯国都已经是各怀鬼胎,虽然没有明面上敢称王的,但也都是在各自的属地做起了土皇帝。
其他诸侯国的恩怨情仇放下不谈,就暂且说这丰宁之间的摩擦便是源远流长。
有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江泸平原的土地地处南方的宁国或许算不上什么,毕竟再向南走,同样还有一片被誉有“鱼米之乡”的皖南平原,但是对于丰国来说,这里便是唯一的国内粮食生产地,是整个国家的命根子。
在这个科技树不发达的世界,一个国家的粮食收成直接决定了税收,也决定了国力。丰国这等于是被人死死拽扼住了喉咙,一旦宁军踏过河流,焚烧农田,那么举国上下将颗粒无收、民不聊生,所以无论是丰国的哪一任君主,都是把平定南方粮仓作为首要大任,将收复江泸平原作为最高的要务。
而河对岸的宁军当然也不是吃素的,江泸平原以南自古以来就是宁国的土地,哪有轻易拿走一说,况且相较于国力空虚、人民温饱困难的丰国,宁国兵强马壮,野心勃勃,对于河流以南的土地更是虎视眈眈。
因为谁都不肯让着谁,几十年间,两国时战时停,打打和和,大臣们也都是机关算计,各有各的小九九,半年一小打、三年一大战。
近几年,又因为碰上了灾荒,两边的硝烟味更是空前的大,相互招兵买马,使得江泸平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一处既燃,而张兴所看到的便是这火药桶即将被引爆前的临界时刻。
十来米高的城墙拔地而起,两米宽的兵道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城楼上彩旗飞扬,阳光照在金戈铁马上,发出耀眼的寒光,令人胆颤心惊。
作为丰国在江泸平原的最后一道防线,丰国战场的最前沿,整座黎安城固若金汤,除了在四脚修筑了数倍于普通城池的炮楼,这里还额外加固了内墙,使得整座城市被分为了内外两部分,这样即便是宁军攻入其中,也可以继续退守二线,里应外合,关门打狗。
当然,听说宁军为了与丰国分庭抗礼,也在江泸平原的另一边也修筑了三座大城,互为犄角。至于这些是否真实张兴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他也没有亲眼见过,都是道听途说。
“总之,先入城吧。”低头瞅了一眼身上的破烂,脖子上还吊着断臂,张兴心情忐忑的挤劲了入城的队伍,或许是否极泰来了,虽然城门口的检查森严,但是守卫却并没有怎么为难他,或许是因为大战在即的缘故,这些人根本心不在焉,脑子里估计都在想怎么才能不上前线吧。简单排查了一遍张兴身上空空如也的口袋,便放他进去了。
在城里转了一圈,张兴看到了一处医馆,想必是可以为自己接骨,便踏过门槛走了进去。
“客……你什么事?”一个看起来是学徒样的人从里屋迎了出来,本来笑意盈盈的脸在看见张兴的穿着打扮后立马拉了下来。
“您这里能接骨吗?”张兴客气的问到。
“能是能,不过……你有钱吗?”店里不只有张兴一人,问诊的、抓要的,都排在柜台前。随手抓起其他客人支付的银子,学徒工随意的在手里掂量着,比划道。
“可以先赊账吗,我现在身上没钱,等我去做工以后还你……”
“去去去,没钱你来看什么病啊!出去出去!”一听张兴没钱,那学徒连仅剩的耐心也没有了,嚷嚷着就要赶人,原本嘈杂的店瞬间安静了下来,惹得其他病人和学徒纷纷侧目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又没说不给你,只是身上没钱先赊着……”嘴上虽然还在据理力争,但是张兴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此时的他万分窘迫,头低着,脸上火辣辣的烫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疾走着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出了门。
丢人!太丢人了!在这么多人的面被奚落没钱。张兴何时受过这种气,想当时他面对着凌霄派众人的严刑拷打也是愣是一个字没说的。
气!太气了!张兴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是气这学徒不懂事,还是气自己不争气?
明明有系统提供的灵气,却混到了如今这个无家可归的地步。对于学徒的做法,其实张兴心里也明白,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人家救你是情分,不救你才是本分。
自己是可以等,可以等到经脉修复,可以等到修炼大成,可是这右臂上的伤却不等人啊!这几天下来,即便是有着系统的辅助,将灵气全部供给修复经脉,也只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但是这骨折几天了还没有经过处理,部分皮肤已经出现了发黑发紫,等到有灵气去修复断骨,这支胳膊也该废了。
四肢不全,修为被废,家破人亡,自己应该是自带系统的十人中混的最惨的一个吧。张兴找了处墙根坐下,双眼无神的望着这大街上车水马龙的景象,不知何去何从。
没有钱就治不了胳膊,治不了胳膊就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工作就赚不了钱,瞧瞧!多么完美的闭环。
“贼老天!你何必如此对我!我究竟造了什么孽啊!”
用仅剩的左手无力的挥向天空,此时此刻,张兴多么想给这片天地一拳,让它睁开眼看看人间,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编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