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了两天，周一早八课陆泠去的时候，在班上同学之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那是陆泠？”
“她来上课了？……不是，彩六B站能播了？”
“很喜欢大学生的一句话：啊？”
教室门口，七点五十九分，齐肩发前侧修成公主切的娇小少女迎着众人的目光走了进来。
她戴着平光银色圆框眼镜，身披深蓝色呢绒大衣，内里套着同色的西装小马甲，打底白衬衫扣满最上一颗扣子；下身则是蓝灰色格子的制服裙，搭上标志性的黑色加厚丝袜，女士黑皮鞋油光锃亮，轻轻叩地发出声响。
少女既没有带书也没有背包，一只手揣进衣兜，另一只手拿着一杯咖啡，朝那些惊异的男生睥睨一眼，眼神如往常一样阴沉。
不过，她预想到男生们的反应了。
“我超，JK！脑婆脑婆恰个V！”
“收收味，差不多得了，这是JD，懂都不懂……”
也有些人朝她投来了问询的目光，大概是以为她这段时间翘课失踪了。因为不止柳老师的课，她先前其他老师的课也多有缺勤，虽然达不到强制重修的地步，但平时分也好不到哪去。
今天大家伙看到陆泠一袭装束正式，开始还惊讶，但一对上她那像是看垃圾的眼神，一下就释然了。
味道对了。这才是他们记忆里熟悉的阴沉大小姐陆泠。
“Bonjour madame.”（老师早。）
柳老师正坐在讲台前开雨课堂的授课系统。
陆泠掏出手机微信，用二维码扫码签到之后，在坐到座位之前，轻轻向前者致意。
留着一头干练短发，身穿大衣的青年女士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惊讶于面前少女说法语的感觉变了。
怎么说呢，如果感觉之前她像个没学过法语的，现在这两句的咬字感觉。
好像她确实是法语系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错觉。
反正老陆的这个女儿，大概天分是有的，只可惜自我放弃，她也没有苦口婆心劝回来的必要。
“Bonjour mademoiselle, sois ponctuelle.”（早，记得下次上课准时。）
柳老师平静应道。
少女并未在意，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应道：“D’accord.”（好的。）
说完，转过身，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一路经过班上的同学，同学们都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除了习惯性地与她保持社交距离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今天的陆泠，比以前更冷漠了。
“……”
只有易雪知道陆泠今天神色寡淡的原因。
她这是困的。星期天晚上，她看陆泠为了准备柳老师的PPT，一直在自己的桌上笔耕不辍，键盘的敲打声一直没有停过，并且一直都维持着噼里啪啦的快节奏。
只是，易雪在想，她先前的基础缺了那么多部分，现在突然想一朝用功，恐怕也只会是三分钟热度吧。
“我们一节课是50分钟？”
穿着像出来拍校园OOTD的圆脸少女拿着手中的咖啡杯坐下，低声沙哑着问道。
易雪看到了她眼底的血丝，揣测着可能这也是她今天戴起了平光眼镜的原因。
“是，”易雪轻轻颔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陆泠沉默了片刻。前世，学校在某个学期把一节课的时间从50分钟改到了45分钟，陆泠想知道是不是这个学期。
看起来不是。这意味着她得多坐两小节十分钟的牢，一天上午四小节两大节课，加起来就是二十分钟。
“我可能困糊涂了。”
少女掐了一把自己的圆脸，一时吃痛，低低地叫唤了一声：“你妈条……”
最后那两个字忍住没说。她现在是女生，要注意留点口德。
易雪噗嗤一笑，又问道：“没化妆？”
“我早上起来都五十了，哪够我时间化的？”陆泠抬起头苦笑。
其实她是不太会化。如果说其他事情原主都有身体记忆作为教学参考，那唯独这件事，原主的表现不可谓随意。
还好“姐妹底子不错”，再加上陆泠转生前有做男士护肤的经验，这才保住了大家对原主的印象。
只是有细心者会发现，她比以前更“素”了。
“你这不行啊，”易雪瞥她一眼，“B站上边那么多博主，随便搜一个早八妆，对着学就是了。”
“我看了那个叫蛋儿的……哈欠，”陆泠下意识地抬手，低低道，“……学不会。”
“不说了，我睡一会儿……老师让我回答问题就戳我，我应该能醒。”
话音刚落，少女便倒头趴在了阶梯教室的桌上。
“啊？恁困啊姐妹？这就不行了？”易雪吃惊道。
回应她的是室友有规律的轻轻呼吸，很明显已经进入浅层睡眠了。
易雪犹豫了片刻要不要叫醒陆泠，但柳老师没给她做决定的时间；青年女士见班上人已到齐，于是点下了雨课堂“开始授课”的按钮。
“今天我们继续讲几个几内亚湾国家的概况，首先我们要复习一下上节课的地理概念……”
柳老师环顾一圈教室，看到了某位身披深蓝色呢绒大衣酣睡的娇小少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几周不来上课，一上课就睡觉。
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
“几内亚湾，具体的地理概念是什么？老师这里PPT上面有几个关键词，有谁可以根据这几个关键词复述一下的？”
易雪看了一眼幻灯片上的关键词和图片，低头拿出自己的平板，连上触控笔点开了notability，翻找起了上周四的课程笔记。
戴着眼镜的优等生少女皱了皱眉头。
“……”
“Des vonlontaires?”（类同于英语课上的any vonlunteer，询问有无人自愿回答）
好像这一段，她的笔记记得不是很细致。
易雪暗叹了口气，前后又翻了翻附近的笔记，心说好像今天不是很走运。
“如果没有人主动举手，”柳老师推了推眼镜，微笑道，“我们就用雨课堂抽签吧？”
班上的翻书声和讨论声顿时纷杂了起来，间或夹杂着几阵哀嚎。
而柳老师只是默默笑着，等待着同学们准备好临阵抱佛脚的秘籍。
“Vous êtes prêts?”（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慢慢安静了下来。见大家都紧张地看着自己，柳老师和蔼地笑了一下，将光标缓缓移到了“开始抽签”的按钮上。
然而，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回答柳老师的问题，易雪听到身旁的陆泠轻轻“嗯”了一声。
声音娇嫩软糯，和刚刚冷着脸看人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反差。
于是全班人更安静了。
柳老师眉头一挑，原本想抽签的念头也顿时没了。
陆泠，找茬是吧？
她的笑容旋即冷了几分：“……那我们就来请陆泠同学回答一下吧。”
“易雪，帮我喊一下她，可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