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馨，你过来一下。”
讲台上的高颧骨女生微微一怔，强打笑意慢慢走了过去：“……徐老师？”
徐老师刚刚和柳老师说完情况，看到陆泠她们小组的那位始作俑者一脸微笑走过来，心底也觉得好笑。
“你胆子不小啊，”徐老师瞥了她一眼，“吴馨。”
吴馨“诶”了一声，面上赧然惊讶道：“怎么了徐老师？”
“还能怎么？”徐老师眯起眼盯着她，“你自己拿了学校给学支项目的预算，然后把这件事扣在陆泠头上脱责，你挺能的啊，我都跟计财那边问过了，吴馨。”
高颧骨的女生眼底闪过一丝讶色，旋即而来的便是惶恐。她没想到陆泠竟然真的会和徐老师说这个事情……而徐老师也还真相信了陆泠的说法！
“徐老师，”吴馨讪讪笑道，“我……”
“吴馨，”柳老师抱着胳膊平静地看着她，“你就说有没有这桩事吧。”
吴馨勉强笑着，拼命地想找一个说辞来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徐老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拍了拍柳老师的肩道：“那我这边话带到了，办公室那边还有学生，我先走了哈。”
“嗯，徐老师你慢走，”柳老师略微颔首，“我心里有数。”
吴馨在惶急中慢慢地转过头去，眼见全班同学都在用一种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这种目光没有恶意，但反而让吴馨更加地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徐老师怎么来了……”
“嗯？能是什么事情啊……”
她看着徐老师的背影离开，连忙朝柳老师露出讨好的笑容：“柳老师你听我解释，当时那批资料是我们一起商量着买的，只是可能在具体操作的过程中……”
柳老师点了点头，打断了她的解释，没有丝毫怪罪似的平静道：“你接着把课堂展示讲完。”
吴馨微微瞪大了双眼。有时候她怕的不是老师们的勃然大怒……她怕的是这些老师们在证据确凿之后，不给她解释与反驳的机会，直接将她置之于死地。
高颧骨的女生强行压下心底的不安，面上大方笑道：“……好。”
她走回了讲台，轻轻咳了几声，又努力装作无事发生似的笑道：“我们刚刚讲到哪儿了来着？”
“石油吧？”下面有同学提醒道。
“啊，对……”吴馨攥紧了手心，笑着指了指黑板上的字，“就是这里对吧？”
“……”
“她明显开始乱了。”游枫在陆泠身旁道。
陆泠点了点头，并未反驳，因为吴馨的表现确实如此。尽管在勉力掩饰，但刚刚徐老师来找她的那件事似乎对吴馨产生了很大影响，让她几乎无法集中注意力进行报告。
“看柳老师，”少女指了指讲台旁的青年女子，“她开始皱眉了。”
“咦？……视力这么好。”
少女不忿道：“是你睡太多了。”
“每天十小时健康睡眠不是很合理吗？”游枫打了个哈欠，不满地反驳起来。
陆泠斜了她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回讲台上。吴馨继续磕磕绊绊地进行着她的展示。
“……”
她看得出来这个家伙确实做了很细致充分的准备，但这些准备的内容对应的水准，和她原有的水平并不相当。也许在心情平静的时候，吴馨能很好地将这些准备展示出来，但现在很明显不是。
“那个学姐还挺厉害的……”陆泠自顾自地低语了一句。
就好比初中写记叙文套作一样。只能写二类文的同学考前背了一篇一类文准备套作，但在考试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的时候，这种套作套上去只会变成一个四不像的东西。
虽然吴馨时间充裕，但她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陆泠微微扬起唇角。徐老师，你做得好啊。
“……可以了，吴馨，”柳老师漠声打断了她磕磕绊绊的四不像，“下了课记得去找一趟徐老师，这个题目就这样吧，请回，我们喊下一位同学上来。”
随着这句话一出口，刚刚被吴馨活络起来的气氛，再次跌入了冰点。
“完了呀，”陆泠又听到旁边的男生苦笑道，“这柳老师不得给我们细细切成臊子了。”
“不要慌，还有大泠……”
陆泠斜了他们一眼：“本人还在这儿呢。”
·“咳，那什么，这个VS下得早啊……”
“我早晚把你们俩都扔进西湖底喂大闸蟹去。”
少女不假思索地温声道。
“别唠了，00，”这时候游枫扯了扯她的衣服，“吴馨她往我们这边看过来了。”
陆泠闻言神情微怔，转过头去心道果然。
只见下了台之后，那露出阴沉脸色的高颧骨女生走上阶梯，在回位之前冷冷眯眼，嘴唇翕动。
“……你他妈是有病吧。”
读出了对方的唇语。
陆泠微微一笑，也比了个口型：“只允许你背刺我……不给我找老师告状了？”
吴馨骤然瞪大了双眼，上前一步。
响动传来，周围的人注意到了此处气氛的不对劲，但更多的还是将目光放在了吴馨身上。
相比于与所有同学都关系一般的陆泠，吴馨确实算得上是班上的交际花。
这时候，陆泠瞥见下一位同学开始了展示。
“吴馨，你怎么还不坐下来？”柳老师抱着胳膊，在下面冷声问道。
又是一阵诡异的寂静。
在众目睽睽之中，高颧骨的女生用力深吸一口气，愤愤转身坐下，竟然是连垃圾话都不想放了，陆泠觉得好笑，心想这可有悖于她的原则。
见她坐下，少女便也不再理会，安心地听起了下一位同学的展示。
“……”
也许是柳老师对这次的课堂展示期待过高，在前面的同学相继被赶下台后，接下来的几名同学遭受了更高强度的批评，以至于没有一名同学能顺顺当当地讲完自己的PPT，全部都是被半途赶下去的。
终于，排在陆泠前面一位的同学被赶下去之后，柳老师开始训话了。
“我给了各位同学一个月的时间，”青年女子冷声道，“就是希望大家能花一点心思，好好准备准备这一次的课堂展示，不要随便做一张PPT上来糊弄自己的专业学习。”
“可是各位同学呢？我看干讲者有之，买PPT然后翻译者亦有之……说的就是你们那几个，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老师也是从你们这个年龄过来的！”
看吧，陆泠心底苦笑，要是真的去买PPT了，她就等着挨骂吧。
只听柳老师又走了几步，声音恢复了几分平静：“既然上了大学，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你们今天拿上来的是什么东西，我就按你们展示的东西给你们打分。就这么定了。”
这句宣言不亚于死刑。
陆泠见前排的同学们已经开始默默低头了。
这印证了她从小到大上学时的观察结果：不管是上什么课，只要老师开始训人，下面的同学都会安静地低下头，然后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当了十几年学生，她很懂得那种感受：等待着惩罚的不安，觉得老师指责有误的不忿，等等等等……各种情绪都有。
但来不及思考更多，老师的声音便再次响起，这次是喊她的。
“到你了，陆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