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在期中考及格，光是反复地硬记知识点恐怕是不行的，夏川向老师们求来了往年的考题进行练习。
一般来说往年的考题属于保密内容，并不会泄露，但看在是夏川的份上，而且随同辅导的只有堀，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空教室内，夏川紧张地作答起来，这种时刻，别说信封事件，就连对花子的恐惧都被他抛之脑后了。
没错，他最恐惧的还是考试这种深刻地存在于现实的东西。尽管因为堀，他对于学习甚至有些依赖起来，然而学习和考试终究还是两回事。
就像王子鸣所说的：
时钟一旦开始倒计时，他脑海内轻佻的想法都奇迹般不见了，不一会儿他就像煎锅上的蚂蚱，脑门上开始冒出汗，将记得的东西点点忘光。
在以前的高中，虽然夏川的成绩比徐超和王子鸣都要好，但他对考试的恐惧要远比王子鸣严重。
考试中，他受不了安静背景里各种小声响的嘈杂异动，它们凸显得如此喧哗刺耳，随便一点都能打断他的思绪。
他无法抑制地偶尔抬头看向其他考生或是监考官，试卷上晦涩的字符亦是让他焦躁地想起有限且在流逝的时间，偶尔他倒是能沉浸进试题，但这种间断的状态反复呈现。
眼睛扫过试题一遍，却不知道为什么没在脑海中留下完整印象，不得不快速扫过第二遍，第三遍。
胃部的不适感充斥了全身，脑海中的记忆飞速流逝，留下的恐怖空白像是一只无形之手一下将他攥住，无法呼吸。
......
“......”
然而，夏川抬起头。
此时的空教室十分安静，堀只是双手按着摊开的、边角翘动的书本，静静地睁大眼睛注视着他。
风吹起窗帘，清凉的呼吸拂在他的脸上。
夏川发现徘徊于他身体上任何一处、带来小动作的焦躁感竟然一瞬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未将他困于长久的噩梦一般....胃也不再作疼起来，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他所记得的，上一次的这种平静....那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时刻，只是五岁的时候，母亲带他去游乐园。
真是奇怪，人能够记得五岁时的事吗，会把抛弃自己之人的事记在脑海吗？虽说如此，这记忆也不过是一瞬的印象罢了，是门缝间的一角碎纸。
但此刻，这被抽出的碎片却突然在他手心扑棱着，仿佛活过来化为了鸟儿要从他指笼间飞走。
他究竟在想什么，夏川反问自己道。
夏川好奇于自己在考试中突然生动的联想，困惑于那摩擦、溅出的如似鸟羽一般的感受，握着的笔像是不存在一般，他惊慌地扔开。
砰！
白鸟从他手心逃出，一瞬钻出窗外、飞向远方的青空....啊，青空与白鸟，不过依然是眼前试卷与蠕动的考题，砰的声音也只是他踢了桌腿一下而已。
即便胡思乱想，笔其实并未停下。
夏川干脆将这乱想法随便改了一下，写成了作文。重整起心神的时候，他已经能把全部精力投入进其他考题。
但难度依然在眼前，将不熟悉的语言在脑海中翻译成文意有一个过程，阅读题目就已经有些费劲，京華又是偏差值极高的文校，陷阱题极多、出题角度又刁钻。
像他这样走投无路的人，有时会困惑这样出题是为了什么？究竟是验证学生的能力，还是竞选？
时间缓缓流逝，从放学后的空教室到电车上，再到夏川自己的房间。
语文、数学、英文、社会、文科，几乎没多少休息的时间，填完一张考卷，夏川又将目光放在下一张考卷。
午休的时候，夏川在教室里自己考完了理科，即便如此，将所有试卷答完也到了晚上十点。
夜色被窗帘遮挡，这个让夏川感到很不安的过晚时间，堀却坐在房间的坐垫上，一边说着没有事，一边对着答案批改试卷。
堀简直就像班长一样.....
不过一年三班的班长深川，却是和堀完全相反的性格。
夏川趴在桌上看着堀的时候，如此想到。
明明已是精疲力竭，不过奇怪的是，看着堀的面容，他却头一次发自内心地如此希冀好成绩。
只是堀在批改时，表情却也没什么变化，或者是故意没什么变化。
夏川能感觉到她在强抿着脸色，时不时睁大的眼睛倒是将她心情暴露，只是仅凭这点他也看不出什么。
在堀顿了下用笔轻敲下唇、目光在试卷和标准答案上来来去去的时候，夏川却在患得患失中终于受不了了。
夏川向堀说了声，起身下楼去泡咖啡。
水呜呜呜地在炉盘上响着，夏川在昏暗中低头回想答题的过程，每个科目其实是都还算顺利，只是今天多的全是毫无根据的自信。
仔细想想，没有底气的答案明明很多，亏他答完题把试卷递给堀的时候竟然还有一种等待被夸赞的骄傲。
“不行的啊....”
夏川的心情逐渐下沉，发现自己水似乎加多了的时候，他心情更糟糕了。他从冰箱里端出买来的有名店的甜品，和咖啡一同端上楼去。
堀已经批改完了试卷，对他露出“你准备好了吗”般的表情。
夏川放下托盘，端坐下去。
“语文，23分。”堀拿起试卷。
夏川心一下坠下地平线。
“下一张了哦。”堀并未给夏川喘息的时间，“数学，43分。”
“什么！？”
夏川从没想到自己数学会考出以4开头的分数，那还是他小学胡乱涂鸦的时候。
“英文，38分。”
比数学分数还低，怎么会连50分都没有....就算是转学，他也是同为高一学生啊！
“社会，12分。”堀转过头看了眼手里拿着的试卷，安慰道，“比我想象的要好哦。”
夏川的心情糟透了，眼泪不知何时都快要冲出眼眶。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和挣扎被一下否定，他身体颤抖着，强咬着牙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是，文科，53分。”
“欸？”夏川一下抬起头。
“但凡涉及到古汉语的考题，你都答对了。是因为对书比较感兴趣吗？一些偏僻的知识点也知道不少。你尽是在偏僻的地方得分呢。”
尽管堀传达出的景象有些古怪，但夏川却被这意想不到的结果治愈了。由于预期一降再降，现在再看，53分也不是不可接受。
他撑起身子凑头过去。他回想起了深代屡次给他强塞资料，拍着他肩膀鼓励的场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