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石君——!”
“夏石君——!!”
风分过树野,荡上云霄般扫过教学楼顶的天台。
夏川或许在无意识间听见了后面的呼喊,但他并不想停下脚步。
“我是京華高中学生会书记未奈堀,夏石沐川同学叫我堀便可。”
“体育馆、职员室、教学楼、操场.....夏石同学,请依次说一遍。”
“如果夏石同学希望由我来做辅导,我会很高兴的。在我看来,我也是最佳的人选。”
“今天你似乎心情不错,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若说活在世上最有意思的,就是吃到从未吃过的好东西,见到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
“鬼都是人幻想出来自己吓自己的产物,胆怯的内心,对于自我的怀疑和迷茫,这都是最主要的因素。夏石同学,你不这样觉得吗?你我有相似之处,这是我选择你的原因。”
.....
“我怎么可能猜中,再说了,我哪有这份闲心。”
“疯了,我们真是疯了!”
“你对什么乐器感兴趣?”
“你不是学生会的书记吗,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看待此事的呢?”
“没事,我....你要哪罐?”
夏川大喘着气跑着,口水都从他的嘴角飘曳而出,他听见了从天空落下的迄今为止摧毁了他一切的宏大涛声,他想将无聊的一切尽数粉碎,他想将自己归零到那副仿佛内外如一的冷酷面目,而他只能逃生。
砰!
他似乎撞在了墙壁上,好疼!
谁的视角也无法帮他在人世间行走,和痛苦诡辩毫无意义。
即便藏在怀中的也抛弃掉,夏川很快就再次一无所有了。
但这样真的就能轻松地迎接新世界吗?他所失去的如此之多,被抽成真空的胸膛撕痛不停。
关于如何走路,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清楚了....真的够了...快给他一个痛快吧....
光亮的出口处,井上稍微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止下追赶的脚步,用双臂挡住脸来抵御夹杂树叶突然来袭的狂风。
由于头发和裙子都长长翻起一片,她整个人看上去都要向后飞扬了。
天台上风却忽然停止,呼啸声一瞬似乎钻入了空间的狭缝,这片区域一下安静。
而近乎同时,失去阻力的夏川却是狗啃泥般扑倒在地上。
剧痛使得他脸上麻木一片,但他却立刻颤抖着双臂强撑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失力,连他自己都觉得太丢人了。而这时却好巧不巧地在背后响起声音。
“夏石君。”
在疼痛下冷静下来的夏川分辨出了这声音便是一直在自己身后的呼喊声,他转过头狼狈而冰冷地看着井上小咲。
为堵住她的问题,他提前开口道:“下一堂课开始了吗?你先去上课,我一会就来。”
“夏石君从职员室离开的时候,我在走廊上。”井上望向这边答道,她双手紧攥着握在身后,又补充道,“那时我正在帮地理老师搬送教具。”
她听到了多少?
夏川焦躁起来,不禁胡思乱想,但如果那令自己都感到吃惊的叫声也被井上听到了的话,此刻想取信于她就根本不可能了。
良久的沉默中,井上偏仰起脸望向天台凸起建筑的高处。
“刚才过去了五分钟,不过现在是十五分钟了。”
“你似乎很确定。”
“我心里有一只秒表,按下的话时间流淌,停下的话数字停止,和真正的秒表没有什么差别哦。”
“为什么不回到教室去呢?”
“因为从职员楼到教学楼,一路已经追了夏石君这么久了,现在回去的话算什么呢?”
“我赔你饮料好了,请你回去吧。”
“这并不是饮料能解决的事。我气喘吁吁追人的事,在楼梯拐角处差点摔在阶梯上的场景,都被不少人所看见了。”
“你究竟想怎么办?”
“请夏石君和我一起回去吧,由夏石君亲自说明解释的话,才能挽回我的名誉。”
夏川心中烦躁而又难受,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你不会觉得我来天台是想要跳楼吧,对你明说好了,我并不是那种有勇气跳楼的人。”
“让夏石君萌生跳楼想法的是那位全能人偶小姐吗?”井上稍偏着头问道。
“喂!你不是这种不听人说话的人吧?你这么一说就相当奇怪了!我和你一样都只有高一,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不是殉情的合适年龄吧?”夏川羞耻而又有些生气地抗争道。
他不得不又开口。
“再说了,仅仅是错过了十几分钟的课程要是被宣扬为跳楼,他人特别是老师的误会该给我造成多大的麻烦。请你看明白,我从古至今都没有跳楼的想法。”
井上却是狠狠地盯了夏川一会,忽然迈步走近。
夏川仰着身子疑惑她要做什么时,她却是拿出原来一直握在手中的手帕,被轻轻擦拭的伤口边缘传来痛感。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伤到,这样看来,井上并不是盯着他,而是一直盯着他的伤口看。
“我家的笨蛋哥哥也经常把自己弄伤,所以我对于这种事已经很熟练了。”井上神态如常地又问道,“夏石君现在知道人偶的含义了吗?”
这个埋藏于心底已久的问题却被对方抢先提出,夏川不由得深深思考了一会。但他终究是早有固定答案。
“那种有球形关节的可动人形?”
“嗯。”
“为什么要这样形容堀呢?”
他始终琢磨不透的是其中含义。堀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无论是用人偶的哪种理解都和堀沾不上边。
若要说井上只是因为对堀不了解单纯地说她的坏话,井上又不像是这种人。
“不明白吗?因为人偶太可爱了啊,所以被大家所爱着吧,一旦有谁想争夺到自己手中就会受伤。受伤的并不只是夏石君而已。”
井上顿了顿道。
“大家只是普通人,做不到她那个地步,但即便如此,大家也有想获得的幸福。我并不理解大家对堀同学的做法,但是当在职员室外听到夏石君喜欢堀同学到哭泣的时候,心里也不自觉觉得很难受,对堀同学讨厌起来了。”
“呐,堀同学,你在的吧?”
说到最后,井上忽然转过头去。
通往天台的门边的阴影里,短发披肩的女孩停住了推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