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式这样解....”
数学老师用粉笔敲了敲黑板,侧耳听了下铃声。他眼神在空中停驻了一会,然后才道:
“都听明白了吗,下课。”
转眼已经过去了两天,虽然心中总有不好的感觉,但夏川还是去找到了班长。她正和邻座的人轻声谈笑着。
“班长,空闲吗,我有事想问下你。”
“嗯,可以的哦,夏石君。不过怎么了,面色这样紧张?”
“请跟我来...”他抓住她的手腕,向外走去。
“不能在教室里说吗?啊,等等....啊、痛....”
她似乎哪里被磕到了一下,于是走出教室后,望向他的始终是副有些幽怨的表情。
“不会又是让我组织很麻烦的事吧,开班会很累的哦。不过上次的法庭我倒很喜欢。”
“真罕见啊,班长也会想着偷懒。”
“怎么了吗?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注意到他低下头后,深川一改语气,扶着膝半蹲下,从下方关心地抬脸望向他。
虽然有些卑鄙,但他也只好使出这一招了。这一招还是他偶然看到,从奈美那里得到的启发——只要摆出一副有事的神色,深川就会感同身受般地担心个不停,接下来什么事都会答应。
他偷瞄了深川一眼,只见她从膝上抬起一只手,轻握住他的袖子,也沉默下来。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事,眼里竟然还泛了层薄薄的泪光。
“是我之前的要求让夏石君感到困扰了吗?”
“啊,不是,是我有事要问班长。”
“什么事?只要我能回答的话。”她擦了擦眼睛,看上去并不能叫破涕为笑,因为语气依然很凝重。
“班长认识一位叫‘綾女’的人吗?”见到她有些愣住,夏川提醒道,“是七年前在京華就读的前辈。”
“夏石君想问的是我家里的事吗?”
深川呆呆地看着他。
“不,是学校的事。”夏川只好全盘托出道,“当时綾女前辈不是在做这座学校的学生会长吗?”
“也对,我也是,怎么会想岔了。”她笑起来,恢复了平常那温暖恬静的神情,“綾女会长啊,我想想。不过从前在家里见到时,我都是叫她糸姐姐的。她是我父亲那边的表亲,会被伯父带着到家里来陪我玩,是个很纤弱、很温柔的人。”
夏川不禁望着她,感觉班长与这位綾女前辈从前似乎有很温暖的回忆。
“怎么了,夏石君想问的是什么?”
“那件事,‘白羽事件’,班长知道详细的情况吗?”
“嗯,那件事啊。京華的学生失足从高楼上坠下,刚好落在了手工艺部部员拉起的参赛用的大被上,溅起了一片白羽。被当地的报社称为奇迹,就像是天使将险些丧命的学生救起了一般。”
她低语道:
“所以‘白羽事件’,大家都这样叫了,但事情是否真的如此呢?”
“班长,你说什么?”
“没什么...”
她否认地笑着。
“不过,那是七年前的事了,既然当地新闻有报导,我想学校的校刊应该也有记录这件事吧。”
“校刊...”
“校报社,我想文学社、杂志爱好部应该也有在做。虽然学姐们的身影已然远去,但当时的议论、众人的想法或许会化为文字流传其中吧。”
“谢了,班长。”
虽然班长像是有推脱什么的嫌疑,就像是新闻部部长一样,但是夏川还是向她陈恳道谢。
“对了,班长。”
在她将双手背到身上,要回到教室去时,夏川叫住她道:
“‘传统日’的事情,你怎样想?”
“有人把这件事告诉夏石君了啊。不过当夏石君向我问起‘白羽事件’时,我就隐隐约约猜到了...”深川看着他,“怎么想是指?”
“觉得应该这样下去吗?大家应该被强迫公开地表明心声吗?”
“可没有人被强迫啊,夏石君。”
“对于个人来说的确没有强迫,但如果群体都这样做的话,个人就没有选择了吧。”
“或许是如此。但也可能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只是让想逃避的人没有了选择。”
深川稍转过头。
“也许也有感谢学姐给了自己勇气的人在呢。”
“怎么这样,但后果呢?班长想好把礼物给谁了吗,剩下的人怎么办,有这么多喜欢班长的人。”
“夏石君不明白。夏石君不了解我。”深川摇着头,双手蜷在胸口,“我也有不安....我不是向夏石君说过了吗,哪怕有一丝可能,我也想明确地做谁心中的第一位。特别是我最在意的人。”
“可不用说...不一定要在所有人面前付诸言语...”
“为什么呢...我也想听到啊,喜欢就肯定地说出来。或者说...这一切都是我的误解....”
夏川一下说不出任何话来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任何借口,他发觉自己在做和前进相反的事,
再这样下去,他就纯粹是在为自己的利益活动了。
但即便不是在为自己的利益活动,他又有什么资格替西久、深川她们做决定。他能够大胆地干涉小咲的想法,是因为他们已经确认过了彼此的真心...
但是还没得到真心的真下她们会怎样做?如果有人要当初的他在追赶堀时停下脚步,他会怎么做。
......
“快说我不在。”
夏川走进职员室的时候,便听到了小森美奈子的声音。还有她躲藏起来的身影,也一并在不高的盆栽后找到。
毕竟长谷老师没有任何作为,甚至转着椅子眼神偏移,落到了那里。
“您在干什么?”
“浇下花...”
他低下眼神,和面色僵硬的小森对视着,看着她蹲在地上,将热咖啡倒在了植物根部。
土壤都一瞬湿润,蒸腾起热气来。
“我真要举报您虐待植物了哦。话说回来,为什么要躲我。”
一会过后,夏川终于弄清了事情原委。
“这么说,小森老师你还没解决堀的事。”
“这之中有诸多原因....不过简而言之的话,似乎是这样。”
“真是没用啊,明明是教师,明明是大人,却连这么一点事情都做不好。”
夏川毫不客气地对她训斥着。
“您没有暴露是我请您去的吧?”
小森却是在工位的桌面上抱住头,像是受到了巨大打击一般默不作声。
“连这都暴露了吗?还花了这么长时间?小森老师你真的是大人吗?”
“夏石君...堀那家伙竟然那样说啊...”
小森忽然泪汪汪地抬起头,模仿着堀的语调:
“老师既不是吹奏部的顾问,又对于合奏一窍不通,凭什么来插手我的事情?我不记得有拜托过老师这种事...再说了,独奏方面的问题都是她人的原因,为什么要我配合她们?难道老师觉得强迫我让步后就能让事情得到进展吗?她们应该更努力一点....要是是夏石君的话,一定就有所不同...”
“等等,她提到了我?”
“这么大一段话,你就关注到了这丁点吗?你感受不到吗,那种压迫力?呜呜,所以说我才讨厌小孩啊。”
“嘛,的确是堀的语气,不过和平常的堀又有所不同。”夏川不禁笑了起来,“我也大概明白学姐们的心情了,以及为何会找到我了。”
“你真的明白她们的心情吗?”
小森爬起来看着他,他不禁发了下愣,她却只是叹了口气。
“你不明白的吧?那是全国大赛上获奖的未奈堀,是延迟一年入部,却被指导老师袒护的天才。追赶天才的脚步,究竟要忍受多少辛酸,付出多少努力...若是干脆产生不是同一类人的放弃的想法还好,但是和未奈堀共演独奏的那个三年级生絵鳩久美...”
“老师怎么跑到了其他人的立场上,我不是请老师去帮助堀的吗?”夏川疑惑地打断道。
“因为看不下去啊!”小森瞪着他。
“看不下去什么?难道堀做错了什么?她不是那种会欺负别人的家伙不是吗?反倒是吹奏部里可能抱成团,共演独奏的还是三年级的前辈,受欺负的可能是堀她才对。”
“所以说....”她再度叹了口气,趴下去,“..我说的是森口那家伙。”
夏川疑惑地偏了下头。
森口?他记得那好像是吹奏部的指导老师。
“森口那家伙,要的只是一个音乐上的陪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