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如快鼓之人

作者:鸽家骑士 更新时间:2023/10/24 19:22:07 字数:3056

在这春假的时节,街上比往常要拥堵很多,就连出医院的途中夏川和井上也是费力地挤在西装后背与和服丸带的狭缝中、摩肩接踵。或许值此好时节,人们也上赶着有些小灾小难,披着病衣、敞胸潇洒自在地坐在病床上高谈阔论,或许正合人们所期待的新闻。

这只是夏川受了喘不过气来的挤压后的揣测,他也知道这类如少年的恶意伤不了那些正经人分毫,不过井上听了他的话,却好奇道:

“那女人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夏川被她问愣住了,她随即露出有些微不满的神色。

“男人可以敞胸坐在病床上,那女人怎么办?”

“女人也可以敞胸坐在病床上吧。你知道的,我向来没什么偏见,比如觉得男女不能一视同仁。”

“女人怎么敞胸坐着,又不是带着宝宝。”

他的攻击被井上春风化雨般化解,他接着不放弃地道:

“年轻女人一样可以敞胸坐着,只要有武媚娘颐指天下的气概。”

“那是什么画面?那么夏石君就是媚娘裙下匍匐着的好色之徒喏?”

“这是偏见。”

“执意想要一瞧女孩胸怀的夏石君才有偏见,而且还好色。”

“你竟然这样说我...是你非要坐在病床上崇慕大男子气概的,我可对于女性胴体没一丝觊觎。”

“一丝也没有吗?”井上觑着他。

“一丝或许..也有,但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夏川拿手支着额头,努力应付井上的娇蛮,于是说出了句形式谚语的非谚语,“你到了印度,总不能不饮恒河水吧。”

“哼!”

井上扭开头去,看来是将敞胸坐在病床上比作饮恒河水,这样作为男性放下身段的自贬终于使得她无话可说。但这样并不代表她已经满意。夏川观察着她的神色,只好迟疑道:

“虽然敞着胸脯,但用团扇遮着一半怎么样。”他甚至张开五指在胸前挥了挥来示意。

井上颊上泛起粉色,迅雷般地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咬字清晰地道:“变态!!”

夏川呆在原地。他都用出了这等好意,却反过来还要骂他变态,这就是小咲,这就是女人...好吧,女孩...

他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又被成年人的手肘撞到,他只好追了上去,同时把那个词眼默默更替为了更重一些的“女性”。

不过当他追上去时,井上就像知道他的到来一般放慢了脚步,并不生气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于大街上牵住了她柔软的小手,脸上不由得一红,变成了两人初识时的木讷样子。

她则是兴致盎然地回头道:“夏石君,茂野前辈还有风早前辈....她们的事,我似乎想到办法了。”

“你认识摇滚鼓手之类的人物?”

“可以这么说吧。”

夏川有些惊诧起来,井上总是有他所不了解的一面。

“是你也认识的人。”她提醒道。

“是谁?”他越发惊诧起来,却又有些惊疑不定,生怕她下一声突然说个“未奈同学”。

“猜不到吗?”

“鼓手...奔放、冷淡、有节奏感...”他每吐出个词,便小心翼翼地打量井上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井上从眉眼到小嘴都是笑吟吟的,似乎在戏弄他、似乎在乐在其中。

一定是他的错觉,虽说近些时日,他愈发喜欢小咲就愈发对她不知所措起来,但再怎么他也没有沦落到这种地步。

这可是那个不爱学习、就知道拖累他脚步,电车上不知道《寿限无》意味、在冷空气中竟能突然嚎啕大哭到睡去的小咲。

夏川不禁支住额头,深刻地反思起来,他怎么会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女孩,怎么会被这样的女孩握在掌心,简直就像是中了某种魔咒。他真是堕落了啊!

“想不到吧?”井上笑道,“是明日香,我们初中时做过一年同学,我记得她很擅长架子鼓。”

“下泉明日香?这不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吗?”他从记忆的尘埃处翻出这样一个名字。

“嗯。”

“她演奏的好?虽说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他想起了自己被夺走的天台,还有她和塚島茜形影不离的样子。

“与其说演奏的很好,不如说她是音乐王子吧,什么乐器都很擅长,连三味线都弹的很好。”

“三味线?那不是民俗乐器吗?换做中国乐器中的地位,则有点像二胡。中国会演奏二胡的高中女孩...”他抱起手臂,试图以这种类比进行联想,然而始终无法和明日香的那张脸合上。井上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完全打破了这种幻想。

“她还能空耳唱出丹麦民谣。”井上罕见地用上没被他牵住的另一只手,托着下颌思忖着,“欸?这么厉害的事,我竟然没能记得,当时只顾着被逗开心了吗?啊,粗神经的我的中学时代。”

“她懂丹麦语吗?”

“一点不懂。”

那是什么?

夏川不禁竖起了耳朵,对那个时代很感兴趣。但他确信自己若此刻甩出鱼竿,抛出鱼饵,悬在水中冥思的井上只会甩着尾巴被惊走。

“空耳是什么意思?”

“嗯...好难解释,把听不懂的歌词完全以自己的声音模拟...复现出来?”

“舶来词一般的感觉?”夏川瞥着她。

“就是这样!”井上激动得想要合手一拍,然而另一只手被他抓住并不放松,“不过因为是歌曲,所以舒快流畅,都到了真假难辨的地步。”

夏川不禁想到了初中学的课文《口技》。如果井上的描述不带主观渲染,那么那位,不,应该说这位了...这位明日香便是口技大师。尽管口技对于“Silence”乐队来说好像毫无用处,但是她的天赋、她的架子鼓演奏毫无疑问可以解决风早前辈她们的难关。

.....

“我不感兴趣。”

“什么?”夏川近乎惊掉了下巴。他和井上费尽千辛万苦才寻到了下泉明日香如今的住址并就此赶到她家中,她却收拾着行李、在楼梯间跑上跑下一副要去旅游的姿态。她也没有招待客人的自觉,并且将“母亲”、“妈妈”的呼唤声混着用。

他默然地站在楼梯下,望着抱着东西去车后箱、时不时朝他们和蔼笑着的伯父,还有一直撑起不同的太阳伞、托着脸颊似在选择中踌躇的伯母。这一家人都沉浸在即将假期旅游的愉快之中,可以说有些顾无旁人。

“但是你不是很擅长架子鼓吗?”

“那种东西早忘了。”

“啊?想邀你一起演奏的是‘Silence’乐队的学姐,你也听过她们的演奏吧,还有演出费可以拿,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我不是在敷衍你,夏石同学,我真的早就忘掉了,架子鼓。还有三味线、丹麦民谣之类的事,我也不太记得了,现在我感兴趣的是俄罗斯歌剧。”跑下楼梯的下泉明日香眼睛里泛起些微璀璨的光芒,饱满的脸颊也有些醺红起来。她手引在胸前,似乎想要引吭高歌,但被她的母亲瞪了一眼,于是一切便无疾而终。

“你知道加林娜·维什涅夫斯卡娅吗?”

“不知道,这是位女歌唱家?”

“我是说名字,她的名字,不是很有俄罗斯人的感觉吗,这就很吸引人。”

夏川再度闭上了嘴巴,他明白自己要想跟上下泉明日香的思路,横出车祸的方式远比在这世上多活两百年来理解她更痛快。

“我实在很想坐下和你聊一聊,夏石同学,之前在学校、在天台上我就想向你打招呼....啊,抱歉,我父母在叫我了。”她戴上缀花的帽子,匆匆在车笛声中从他们身旁跑过,手里还拖着在楼梯上颠簸、继而在转角卡住的长行李箱。“等到我从夏威夷回来时,再好好说这件事吧。”

“等到你从夏威夷回来,日本都沉没啦!”夏川不得不一路如经纪人般跟在她身旁,在她耳边朝她喊道。然而随着车窗那招着的手臂飘回来的只有一句“抱歉”。

“活见鬼了。”

夏川跑得直喘气,最好只好仰着腰放弃了招徕明日香的想法,他回过头,明明来找明日香是她的提议,井上却并没有和他一起追车。

她还遥遥地站在原地,正将手背在裙后、以娴静而颇感兴趣的神情仰望着天空上的白云。

“喂,你啊!!”他有些咬牙切齿,“竟然让我一个人像西方人那样跑,还敲打了几下车窗。”

“啊,我忘记跟夏石君说了,明日香下的决定是难以更改的。她说不感兴趣那就是没办法了。”

“这种信息你倒是提前告诉我啊。”

井上却反而像赌气般地嘟起脸说:“反正我和夏石君说过的事,夏石君都要自我验证一番。和明日香说不定是一种人呢,只是男女的差别。”

“好了,是我不好好不好?”夏川不知为何自己又要道歉,但还是不忘咬牙指着街上残留的汽车尾气道,“但我至少听人说话!那家伙简直是大小姐,真的大小姐也不比她更大小姐了!”

“明日香啊!”井上也有些烦恼地捧住了头,“我还以为这是和她做回好朋友的契机哩。”

她比想象中的看上去更痛苦,夏川于是不好再发泄出心中的烦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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