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之后,陆起身暂时离开。
一方面,他还想在离开之前尽量多搜集一些情报,尤其是刚刚到来的血火门主力军。
另一方面,他看出林豪的出现对林汐的心情有着很大的正面影响,于是他主动给姐弟俩留出空间,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对灵能者很有帮助。
“亲人……嗯……”陆情不自禁地低语着。
在原本世界中已经活了三万多年的他原本出身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之中,像普通人一样生活,陆至今仍然记得他获得的第一个名字“陆乘风”。
人生最初的数十年里,除了他那极度旺盛的求知欲外。并没有表现出和其他人有何不同。
他有喜怒哀乐,有七情六欲,就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赚钱养家。
直到身边的人一个个衰老,逐渐离他而去,陆才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了。
以往人们说他“你怎么一点都没变”,或者“你怎么一点都不显老”时,陆只是一笑置之,直到他陪伴着自己那白发苍苍,年迈衰朽的子孙在病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时,陆才终于接受现实——他被抛下了。
痛苦和迷茫充斥在陆的心中,一度让陆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
他不断改变着姓名和身份,行走于世界各地,用自己远胜常人的知识轻易得到无尽的金钱与权力,然后尽情纵欲狂欢,肆意挥霍自己的时间与财富,拼命想要以此麻痹自己。
然而每当一夜浮华过后,他又总是一个人抱头啜泣,或是莫名地歇斯底里,要么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要么咆哮得像个疯子。
现在拥有的一切终将随着时间逝去,拥有的越多,失去得就越多,自己终究什么都无法抓住,就像一个口渴的人在拼命喝着咸涩的海水,越喝越渴。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数百年之久,直到那一天,他遇到了那个后世被称为“帝皇”的男人。
“吾友,我曾和你同样迷茫,但现在,我们都将不再孤独。”
从那以后,陆不再迷茫,他明白了自己究竟应该将无尽的时间与知识投入到哪里,明白了自己将为何而战。
思绪如潮水一般,不由自主地从陆的脑海中涌出,被他长期压缩封存,数万年来的无数记忆的一下子占据了他大量的算力,以至于多个正在运算中的线程都发出了警报。
陆赶紧收起这即将泛滥的思绪洪流,重新调整自己大脑的运作状态。
现在,想尽一切办法回家是唯一重要的事情,所有行动都是在为此做准备。
当然,也包括拯救这个世界。
当陆离开客栈之后,林汐和林豪姐弟俩也开始细说各自的经历。
林豪离开玄天剑宗之后,凭自己的天赋和际遇,找到了重新获得灵力的办法,之后在江湖上四处行侠仗义,闯荡出了名声,成为了声名赫赫“烈骨狂刀”。
和常年待在宗门内不问世事的林汐不同,林豪对当前的情况了如指掌,只不过大都不是好消息。
“怎么会这样……”
“唉,所以说,汐姐,世道已经变了啊。”
当今的时局用四个字来概括,就是天下大乱。
异军突起的不止血火门一家,而十二宗门主力尚存的只剩下武当和五岳盟这两个,这两家一个靠着死守最后的一亩三分地,一个则是收缩防御,实际只剩“一岳”,基本都只能自保。
乱世中的大赢家,除了这些正面击溃了十二宗门的势力之外,就是罗刹榜了。
原本罗刹榜就是势力遍布天下,就像柳如烟说的那样,杀人是罗刹榜生意,但罗刹榜的生意却远不止是杀人。
罗刹榜的杀手虽然生意名声在外,但靠这个是肯定养不活这么庞大的组织,那些明面上打开门做生意的商铺,当铺,钱庄,镖局等才是主要收入来源。
而这些表面上的正经生意,在如今的乱世之下更是成为了新崛起的各方势力都需要争取的资源,让罗刹榜大发横财。
不仅如此,随着旧秩序的崩塌,各地的豪强纷纷崛起,有的趁机自立门户,不再受宗门制约,有的浑水摸鱼,趁机大肆扩张,有的烧杀抢掠,而无论是哪一种,都离不开罗刹榜提供的物资和情报。
更可怕的是,正因为各方势力都和罗刹榜密切关联,那些想要在这个混乱世道保全自身的普通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入罗刹榜,只要定期纳贡,就能挂上罗刹榜的鬼旗,暂时在这场混乱中苟全性命。
综合下来,罗刹榜虽然没有参与这场混战,却是成为了当下的无冕之王。
这些天林汐已经意识到世道变了,却没想到变得这么剧烈,而自己居然毫无自知。
“汐姐,说实话,我这趟回来,其实就是为了给你报个信,别人怎么样我不管,你是从小到大唯一对我好的人,我怎么着也不能让你出事,你知道吗,我在这里听说玄天剑宗被灭了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现在看到你没事,我真的……我真的……”先前有陆这个外人在,林豪还有点放不开,现在只剩姐弟俩,林豪也不再掩藏自己的情绪,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都多大的人了,还哭。”话虽然这么说,可林汐自己的眼泪也绷不住了,姐弟俩抱着哭成一团,现在这个表弟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重新整理好心情,林豪抹去眼泪,缓了缓神,说道:“对了汐姐,陆哥是什么来路?他用的好像不是玄天剑宗的招数啊。”
林汐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她自己都说不清陆的来历,只能回答道:“阿陆是隐居在宗门多年的机关师。”
“机关师?”林豪撇了撇嘴,想了想,摇了摇头“嗯……不像,反正我没见过他这样的机关师,不过说真的,汐姐,你眼光真不错,陆哥人长得俊,功夫也了得,虽说话少了点,性格有点怪,不过我感觉得出,他肯定是个好人。”
林汐戳了一下表弟的额头:“什么眼光不错,你小子又胡说。”
“好吧好吧,说点认真的。”林豪正色道“汐姐,你觉得和血火门刚正面怎么样?”
“这个嘛……”林汐想了想,这确实是一个疯狂的提议,但陆这个人的能为并不能用常理来推断“我有点不放心,但是我相信阿陆的判断。”
林豪却坏笑起来:“汐姐你就承认了吧,这么大的事情你都敢信,还说你对陆哥没意思?”
“好哇!你小子居然套我话!看我怎么收拾你!”林汐羞怒地扭住了林豪的耳朵。
林豪连连求饶:“别别……汐姐,我开玩笑的!哎哟哟……疼,汐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两人打闹了一阵,林豪揉着耳朵,继续说道:“不过说真的,汐姐,这你都敢信,看来陆哥的本事不小啊。”
“他确实很厉害,但是又很怪,而且……说实话,他至少救了我三次,但是我……”
“怎么?汐姐你不会是想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之类的吧?”
“你小子又皮痒了是吧!”
“好好,说正经的。”林豪这次是真的认真起来“汐姐,现在情况真的很乱,我打架没问题,但是现在也真什么大主意,反正老样子,全听你的,要是你信陆哥,那我也没二话,跟着他干就完事了!”
有的时候,林汐真不知道这个表弟到底是豪爽还是鲁莽,只要是他认准的人,就深信不疑,现在这么大的事交给她决定,林汐也下不了决心。
想来想去,靠三个人的力量怎么都太过单薄:“今晚先想办法去孤雪山庄,和其他人商量一下再定吧。”
林豪没二话,一拍胸脯,立刻就答应下来:“行,汐姐,我听你的!那就这么定了,今晚三更,我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