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的实力强大,但从不低估和轻视任何对手,就像他尽管并不惧怕疾病与剧毒,却从来不敢小看它们的破坏力。
特别是面前这种带着明确敌意前来,身上的灵能特征明显有别于常人的存在。
从陆开始对这名被称作“毒后”的女子进行例行扫描起,他就已经察觉到不同寻常的地方——此人的灵能强度看似不高,只有八级,不算很高,甚至以陆的标准来看,不对他构成生命威胁。
但是,毒后身上的灵能信号的特征却极其诡异,呈现出一种杂糅,极不稳定,却又在某种更强力量的压制下,总体处于动态均衡的奇妙状态。
更为有趣的是,不同于这个世界的大多数灵能者身上的灵能来源于自身,毒后身上这些复杂的灵能与她更像是一种共生,甚至是寄生的关系。
类似的特征,陆在某位邪神及其信徒的身上见过,而且很巧合的,那位邪神恰好是司掌生命与疾病的瘟疫之神。
所以,在这名女子身上的灵能现象究竟是邪神的赐福,还是女子自身的某种特质?陆的好奇心与求知欲不由得被激发,以至于当对方亮出武器的瞬间,陆甚至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高手过招,瞬间的破绽便足以致命,就在陆因为自己的求知欲而短暂分神的刹那,毒后已然出手,三十六路蜈蚣鞭以惊人的速度连续戳像陆的身体,眨眼的功夫,陆已经身中数十击。
“哼,不怎么样嘛。”毒后轻蔑一笑“你还有半刻间的性命,有什么遗言吗?”
尽管毒后的攻击快如闪电,但似乎威力不足,不,是很弱,每一击都仿佛只是蜻蜓点水一般,沾一下就完事了,力道不比用手指轻戳一下重多少。
可只有中招的人才知道挨的打有多痛。
当然,这个“痛”并不是肉体上的,本就没有多少力量的攻击,打在陆这副融合了活体金属的改造躯体上,就和挠痒一样,真正“痛”是在内部。
陆的视野之中此时已经满是各种红红黄黄的报错和故障信息,部分机能陷入瘫痪状态,在某种程度上,这算是他的“内伤”了。
这正是毒后的强大所在,她攻击的杀伤方式不在于皮肉,而是直接攻击穴道经络,看似浅尝辄止的一击,实际上灌注了强大的气劲,并沿着经络扩散开来,最终形成“内爆”。
即便陆这副经过深度改造的肉体已经没有了穴道经络这些东西,但他的身上仍有电子生物神经元,晶元电路这些“脉络”,毒后的攻击仍然能对他造成相当程度的创伤。
如果换做是陆的那些机械教的“后辈”们来挨这一下,恐怕此时已经因为多处系统短路和受损陷入机能停滞,或者直接爆炸了。
得亏陆是有着永生者与活体金属双重恢复力的加持,这才硬扛下了毒后的致命攻击。
尽管遭到重创,但毕竟是伤在内,陆看上去仍是若无其事地屹立在那里,一言不发地与毒后对峙。
而且对陆来说,挨这么一下并不算亏——其妙的攻击方式,新增观察档案与人物情报词条,结合已知‘穴道经络’相关信息,综合分析开始。
陆一边修复自身,一边记录分析数据,同时警惕毒后可能发起的追加攻击。
半刻的时间尽管未到,但毒后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从轻蔑得意变得逐渐严肃。
一般来说,中了她这招“万蚁噬象”的人期初不会有什么异样,但随后全身上下就会奇痒难忍,让人不断抓挠身体。
直到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甚至自己撕开肚肠,在剧痛和奇痒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只能倒在地上哀求毒后给个痛快,或者受尽折磨,缓慢而痛苦地死去。
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陆这样若无其事地站立不动,仿佛刚才毒后的攻击全无效果。
“哼,有两下子!看来是本后小看你了!”毒后也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少年”,看来那些关于他的传言并非以讹传讹“你叫什么名字!”
“陆。”
“陆?好,这个名字,本后记下了!既然你接下了本后的万蚁噬象,劫船的事情,本后就不跟你计较了,死的那几个白痴,就当是你替本后收拾了他们。”但随即,毒后目光一凛,话锋一转“但是,和你一起的那个武当派小姑娘,必须给我交出来!”
“拒绝。”原本,陆的拒绝之后是绝对没有其他多余叙述的,但这次不同,在停顿一秒之后,他作出了补充“除非,理由合理。”
陆从来不会进行任何多余的行动,除非“有意义”。
而这个补充就是源于陆先前搜集到的情报,以及毒后话语中流露出的蛛丝马迹。
根据陆从那些毒龙教的人大脑中提取的记忆来看,关于杜云娟的处置,毒龙教方面是接到过毒后明确指示的——必须要活的。
但是从实际的执行过程来看,毒龙教的人显然违反了毒后的指示,开着雷鹰炮艇对杜云娟乘坐的兰德速攻艇进行追击,还发射了猎杀飞弹,明显是已经打算给杜云娟收尸了。
那么,毒后这个“必须要活的”的指示,究竟是可以根据情况弹性执行的指导性要求,还是说无论如何都必须贯彻执行的死命令?
根据毒后刚刚说的话,现在陆已经有了答案——是后者,而且罪可致死。
“理由你不需要知道!把人给我交出来,五毒教从此和你恩怨两清,否则,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取你性命!”毒后显然并不想做出任何解释,说着,她用力一扯手里的毒鞭“或者,你现在就想死!”
毒后的态度十分强硬,看上去没有半分妥协的余地,似乎除了交人和对抗之外,没有第三条选择。
但是,陆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可怜天下父母心。”
瞬间,毒后的目光中流露出明确的杀意:“你说什么!?”
对峙之中,最先绷不住的人,就是失去主动权的人,陆已经开始掌控局势:“自言自语,何必在意。”
“本后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答案,一半来自情报,一半来自你。”
虽然陆和毒后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从先前毒龙教的人脑子里,陆已经知道了毒后的存在,并且有了初步的印象。
毒后是一位风情万种,神秘莫测,同时心机深沉,狠辣无情的女枭雄,然而这样一位人物出现在陆的面前时,表现出的状态用一个字概括,就是“急”。
急切,焦躁,以及不安——为了掩盖这些情绪,毒后才不断展示强势和霸道的一面,一味用强。
情报和现实的差距,自然让陆产生了怀疑,进而思考,最后,在交涉中得出结论。
毒后毕竟也不是泛泛之辈,被陆猜中秘密之后,并没有阵脚大乱,而是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哼,好小子!敢在本后面前耍这种小聪明,你想怎样?”
“救援,本是偶然,无意胁迫,亦非诱拐。”陆首先申明了立场,随后提出解决方案“尊重意愿,自由选择。”
“……”这下,毒后犯难了。
正如陆猜测的那样,杜云娟是毒后的小女儿。
当时毒后因为修炼毒功,结果祸及了腹中胎儿,导致杜云娟出生之后就深染恶疾,身体大面积溃烂,这让毒后心中极为愧疚,于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拯救女儿的性命。
在遍寻医治之法无果后,最后仅剩的办法,就是求助武当派的先天道法和灵丹妙药,不过想也知道,如果是直接寻求帮助,结果必然是被拒绝。
于是,毒后想到了一个主意——诱导一对被五毒教追杀的夫妻带着襁褓中的杜云娟一路逃到武当地界,在他们即将获救之时将其杀死,使武当派的人误以为杜云娟是被五毒教追杀之下的遗孤,将其救下,等到适当的时候,毒后再找机会将女儿“回收”,母女相认。
由于事关重大,毒后不希望因为爱女心切而留下任何被人胁迫的把柄,因此严格保密,迄今为止的所有经手之人几乎都被她灭口,除了刚才被陆识破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一秘密。
武当派能够在这场大乱中幸存,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毒后的“报恩”,没有对武当派下死手。
然而,如果按陆说的,遵循自愿的原则,就这么让毒后和杜云娟相认,那情况也会很糟糕。
分别多年,在宗门之中长大的杜云娟从小接受的教育,必然是她的父母死于五毒教之手,将来要替父母报仇之类,要是突然知道自己失散多年的母亲是邪派中人,那会是一副什么尴尬场面,这一点都不难想象。
“敢拿捏本后,你胆子不小啊!”
“并非胁迫,亦无意敌对。”
对陆来说,救下杜云娟是意外,发现杜云娟是毒后的女儿更是意外,他从来就没有以此作为筹码的意思。
毒后思索片刻,手微微一抖,“嗖”地收起了鞭子。
“好,我就信你一回,这是治疗阴寒内伤的火烈丹,拿去!”说着,毒后向陆掷出一枚丹药“本后的女儿就先寄在你那里几日,要是胆敢伤她分毫,本后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