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分析，计算，思考——无论何时何地，陆都不会停下这些事情。
哪怕是昨天已经走过一遍的街道，陆也同样会保持占卜阵列处于开启状态，持续搜集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经过检索，陆筛选出了一些重要信息，其中就有关于对于鬼尊延迟两天进行会议的原因。
罗刹榜之所以会有立信为本，说一不二的作风，和它领导者行事作风脱不开关系，鬼尊定下来的事情，一般不会轻易变卦，除非出现了什么不可抗力。
“你说，鬼尊突然延期两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鬼尊这么做，自有他的深意，咱们就别瞎猜了，喝酒。”
“那你说，鬼尊有没有可能快要……”
“嘘！不要命啦，这是能说的吗！”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不过江湖传闻，鬼尊打算选继承人这事，你说……”
“这种事咱们这种小商人少掺和，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喝酒喝酒。”
类似的对话，陆从搜集到的音频信息中检索出了很多，不难看出，大家对于此事还是颇为在意的，只是碍于各种原因，都不敢明言罢了。
如今罗刹榜的事业如日中天之时，鬼尊却萌生隐退之意，并且打算从他的六个子女，也就是六道鬼罗刹之中选出一位继承人。
原本应该召开的英雄大会，现在无故延期。
两者加起来，很难不让人产生这样的联想——也许鬼尊的身体抱恙，已经无力再继续执掌罗刹榜了。
当然，这种话谁都不敢明说，特别是在鬼城酆都里面，更是绝对的禁忌，大家最多就是暗示一下，彼此心照不宣。
生老病死，是任何生命体的常态，像陆的这种永生者体质才是另类。
完全不接受任何延寿手段的普通人，寿命最长不过百岁左右，在一定延寿手段和体质的加持下，可以提升到两三百，甚至上千岁，有些采用了更加极端的手段，进行了深度改造，让自己变得几乎不成人形的家伙，将寿命延长到五位数也是可以的。
然而，使用灵能延寿，这个是过去不曾设想过的情况。
陆能够从钱海潮的身上感觉到，这位千岁老人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小，但实际身体机能所处的状态，和十八岁的青壮年没什么分别，这种状态已经非常近似陆的永生者体质的长寿特性了。
但通过陆的了解，即便是在这个极度崇尚灵能的世界里，也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这一点，或者说，“求长生”本身也是人们崇尚灵能的重要目的之一。
从陆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能够拥有十级以上强大灵能的人，在这个世界大约有百人左右，但是能够得到长生的人，则是屈指可数。
主要的问题在于，以灵能来求得长生，几乎必然得向这个世界的亚空间——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所说的“天”或者“万物”来借取“气”，说白了就是抽取能量到自己身上。
这样做的后货，将会引发名为“天劫”的亚空间风暴，它将会在某个可预测的时间点爆发，对特定的目标造成严重伤害。
以陆目前了解的情报来看，天劫是这个世界高阶灵能者身亡的最主要原因。
那么，鬼尊会不会也是如此呢？
陆的心中已经暗暗开始盘算起来。
不绕路之后，没过多久，清越就带着陆来到了落缘宫。
这处地方虽然叫“宫”，但是并不像真正的宫殿那般规模宏大，富丽堂皇，内部人员往来穿梭，而且多为办差的修罗使和鬼卒，明显更像是一处办公地点。
稍微一瞥，就能看到上千名账房先生坐在一间专门的大厅里，不断拨弄着算盘，翻阅账本，显得忙碌而机械，甚至让陆不由得联想到了帝国内政部的繁忙景象。
柳如烟所在的“烟柳阁”，就是她个人的办公和会客场所，位于落缘宫的正中心位置，以便各处的信息都能方便汇总到她这里。
陆刚一走入，不等清越通报，便听到柳如烟的声音自帷幕后传来。
“陆先生，来这鬼城酆都不过两日，就做得好大事啊！”
听得出，柳如烟多多少少带着那么一点点不满的情绪。
陆淡然回应道：“机缘巧合，随机应变。”
从陆到达鬼城至今，有些事情确实不是他有心为之，但又不能说完全和他没有关系，环环相扣，看似毫无关联，却自有因果。
“事情我都知道了，不得不说，陆先生真是好手段。”
“雕虫小技。”
“看得出，钱老爷子对陆先生也很欣赏哦。”
“萍水相逢，以礼相待。”
陆显然不是那种能轻易透露关键情报的人，寒暄了几句之后，确实和过去一样，滴水不漏，柳如烟知道，这些小手段还是省去算了：
三十万两黄金，说少不少，说多倒也算不上太多，起码远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如果只是陆一个人凭借手段赚走了这笔钱，柳如烟也不会多想。
可是偏偏这三十万两黄金里面居然只有一半是陆的，另一半好死不死，还偏偏是属于和柳如烟有“冲突”的钱海潮。
虽然这份矛盾远不到需要撕破脸的程度，加上钱老爷子本身也是个喜欢“找乐子”的人，很难判断他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一时兴起。
这种内部矛盾，外人至少得越少越好，柳如烟索性直接跳过了这件事的追究，先试一笑，缓和了一下先前有些紧张的气氛：“呵呵，陆先生也真是的，要采购大宗物资，直接来落缘宫找我不就好了，何必舍近求远呢？”
“自行解决即可。”
“可是，陆先生好像已经把手里所有的契据换成了黄金吧？”
话说到这，陆开始有些警觉起来：“等待货行开市，再行采购即可。”
“哦？听起来，陆先生这是意犹未尽啊。”
“仅限采购。”
本来这对陆来说，就是一笔意外之财，而且他很清楚，这种钱只能赚一次，以柳如烟的实力，基本不会再给陆第二次“偷袭”的机会。
他先前在货行的那番操作，有一个很大的前提，那就是他在那段时间里，利用手中资金出现的突然性，短暂反客为主，当了六个时辰的“庄家”。
假如柳如烟有所准备，迅速投入更大的资金把陆的抛盘全部吃掉，那陆恐怕就真的要血本无归了。
哪些是运气，哪些是技术，陆一清二楚，所以自然懂得分寸在何处。
等到在开市的时候，整个货行各项商品的价格应该已经恢复正常，陆只需要把所有的黄金变成货物，就能满载而归了。
柳如烟对陆倒是放心，但是对钱海潮可就不敢大意了。
谁都知道，别看这位老爷子“笑面阎王”的外号可不是说说而已的，哪怕是下一秒就要动手杀掉的仇人在钱海潮面前，他都能笑脸相迎，让人看不出版分的破绽，心机算度极深。
“既然只是交易，那就没有必要舍近求远了，陆先生想要什么，不妨直说，我还能给个优惠价哦。”
“粮食，布匹，铁矿石……”
陆也不隐瞒，直接报上了他所需的物资和总量，柳如烟稍稍一算，给出了一个报价：“总共就直接算你十六万两黄金好了，陆先生意下如何啊。”
“可以。”陆一口答应——这个价格确实比他预想中要低不少。
他提出的货物数量也并非是信口开河，而是根据今天在货行里进行交易时，通过观察得到的数据给出的均值，所以柳如烟到底有没有真的给出“优惠价格”，陆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双方很快立下契约，陆对这样的结果基本满意。
柳如烟觉得，自己可能是多虑了，陆似乎真的只是想要采购物资而已。
如果钱老爷子也真的只是一时兴起的话，那似乎整件事情都只是一场误会。
“陆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如果身边的修罗使解决不了，可以直接来落缘宫，这鬼城不仅大，而且水也深，陆先生做事还是谨慎为好。”
“感谢，告辞。”
陆的心理没有那么多的念头，对他来说，这批物资能够极大缓解凌云城窘迫的现状。
最少，凌云城得坚持到第一批的粮食种出来，才能开始保障基本生活物资的自给自足。
既然交易达成，那陆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但柳如烟可不打算就让陆这么离开：“别急嘛，陆先生，你不想谈谈别的吗？”
“任务达成。”
“呵呵，来日方长，我听说陆先生现在正经营凌云城，那自然也得为将来做些打算把？比如，更长远的”
看来柳如烟还有交易向要谈，于是，陆收住脚步，听听她想要说什么：“比如？”
“比如，陆先生曾经自诩对‘天兵’无所不知，那不知先生是否知道如何制造？”
“自然。”
说到这，其实陆也大概猜到柳如烟接下来想说什么了。
“呵呵，陆先生，你也知道，当今乱世，除了这粮草，最值钱的东西就是‘天兵’了，不知先生是否有意参与其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