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缘宫的地上部分，是柳如烟的办公场所，但是鲜少有人知道，落缘宫的地下是什么。
今天，陆就有幸亲眼见识一番。
沿着密道来到下方，前行大约三五百步的距离之后，柳如烟带着陆来到了一扇附有法阵和结界的金属大门前。
大门长款十多米，一颗颗门钉足有拳头大小，中央是一张鬼面浮雕，看上去凶神恶煞，恐怖非常。
柳如烟抬起头，不只对着什么说了一句：“打开。”
随后，在一阵金属的轰鸣中，大门缓缓开启，却不是完全打开，只露出一条刚好够一人通过的门缝。
还未进入，一股混合着血腥，腐烂，以及发霉的气息便从缝隙中涌出，冲入鼻腔，换做是林汐在这里的话，恐怕当场就要吐出来。
这种气味对陆来说太过熟悉，是刑罚世界和底层巢都的味道，所以陆不难猜测这里是什么地方：“地牢？”
“不愧是陆先生。”柳如烟说着，走在了前面“请吧。”
地牢是经典的环形结构，牢房环绕着中间是一座圆形的天井而建，天井中间则是一座全副武装，戒备森严的高塔，上面满是设计口和探照灯。
这种结构的监牢可以用最少的守备力量，同时监视最多的犯人。
理论上，哨塔上的看守可以看到任何一间牢房内囚犯里犯人的行动，没有任何搞小动作的空间。
然而，真正引起陆注意的是，这些哨塔上的士兵所持的武器，竟然是死灵高斯步枪！
这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异星科技，别看小，但威力强大。
从原理上，这是一种异步线性感应电动机，当开火时，它们会产生一种聚焦的双极磁场，被武器瞄准的任何物体，比如人体，都会在亚原子水平上被“拉”到枪口处。
高斯武器中有着一种强大的脉冲电流，可以产生强大的磁场，将组成目标物体的原子剥离下来。
反应在实战中的表现，就是被击中的人会融化成一滩诡异的绿色的荧光物质，尸骨无存。
这是陆第三次看到最尖端的异星科技出现在罗刹榜的势力范围内了，他可以断定，罗刹榜之内一定有人懂得操控这些强大的异星造物，甚至有额外的来源渠道。
柳如烟领着陆来到高层的平台，从这里可以俯瞰下方的天井。
这时，只听一阵刺耳的汽笛声想起，哨塔上传来看守的喊话：“一层，二层的，出来放风了！”
接着，一层和二层的牢房打开了，一群衣衫褴褛的囚犯有气无力地从牢房中走了出来。
从衣着上看，这些囚犯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宗门弟子，什么门派的都有，几乎清一色的男性，没看到几个女的。
“战俘？”陆问道。
“差不多吧。”柳如烟问道“反正那些没人赎，也没人买的，就都送到这里来了。”
“男性居多。”
“女的可不愁销路，好的基本上都自己留下慢慢玩了，剩下的，卖给大客户当小妾，一个起码能值一千两，差点的能卖到窑子，一个少说能值五六百两银子，实在不行还能当丫鬟，也能值个两三百两，总之，比这帮赔钱玩意好处理多了。”
在柳如烟的口中，对这些战俘的处置就和货物没什么区别。
也许，对她来说本就没有区别。
陆对此并无意见，因为和他所在世界的处理方式相比，柳如烟已经算是相当仁慈了。
起码，他们还是生物意义上的人，不用切除脑叶，强制接受改造手术，变成半机半血肉血肉奴工和机仆。
陆开始将注意力转向这些战俘，毕竟来这里是他的要求——他需要人手，特别是有一定训练基础，可以较快形成战斗力的人手。
之前给那些村民进行的改造手术等级太高，其高昂成本是没办法大规模泛用的。
柳如烟自然是一口就答应下来，表示立刻就可以带陆去“验货”，并承诺可以给一个非常优惠的价格。
现在，看到了“货”，陆的心中已经有数了。
不管是贵族们的地牢，还是刑罚世界的监狱，陆都见过不少了，但是一般来说，放风一般都是囚犯们难得可以自由活动的时间，兴致都会比较高。
这是这群囚犯却一个个目光呆滞，行动迟缓，简直就像是一群行尸走肉一般，麻木地在按照指令汇聚到天井。
陆对这些人进行了简单的扫描，随即发现了端倪。
虽说都是宗门弟子，但是陆从这些人身上完全扫描不到任何的灵能信号。
而更加深入一些的生物扫描则显示，这些人的中枢神经吗，内分泌系统，肌腱等重要部位都有不同程度的创伤。
类似的现象陆在这个世界见过一次，那就是林豪。
“修为已废？”
“当然，不然我这一间小小的牢房，哪里关得住这么多宗门弟子哦。”
“可否修复？”
“哈，真有意思，陆先生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柳如烟笑道，但还是给出了回答“我只能遗憾地告诉陆先生，像‘烈骨狂刀’林豪那种废了修为还能自己练回来得天才，别说万中无一，就算是十万，百万里，也未必挑得出一个，一般人修为被废之后，能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准，就已经算是难得了。”
陆粗略估算，整座监牢里大约关押有四五千名宗门弟子，如果都是这个状态，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要进行手术治疗，这些人应该大多都可以恢复到正常人以上的状态，加上本来就有的灵能基础，服用些催化药物就能让其中一些人恢复部分灵能。
现在，陆已经开始计算进行这些工作所需的物资和时间表了。
“价格。”
“唉，反正这帮人留在这里一天，我这就亏一天，一个连同运费，就算你十五两银子好了。”
也就是五千多两黄金的价格，这个价格陆完全可以接受：“如何运送？”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然后写封信交代情况，我自会安排人手，带他们去凌云城交货。”
“成交。”
“那好，就……”
“慢！”当柳如烟准备让手下拿出笔墨立契据时，陆让她稍微打住“不是现在，也不由我。”
柳如烟何等精明，立刻就明白了陆的意图：“呵呵。看不出，陆先生还真是挺会做顺水人情的嘛。”
宗门的事情，交给宗门自己处理——林汐对陆来说，不只是回家的钥匙，也是现阶段的一面重要“旗帜”，她所代表的“正统”在现阶段还是有很重大的意义。
而且，陆相信林汐一定不会拒绝。
不出所料，回到天星阁之后，陆刚把这件事情和林汐一说，她果然立即就表态：“有这种事！？”
“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太可怕了！居然把人都当货物一样买卖，这……这简直……”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陆当然不会把这种话说出口，毕竟这个世界的整体道德底线可比他所在的世界要高得多，什么礼崩乐坏，人伦尽丧，陆已经是屡见不鲜。
可林汐不同，尤其是她还出身名门正派，买卖人口这种事情对她而言简直骇人听闻。
“我们得想想办法。”
“每人银十五两，可直接送至凌云城。”
听到这个报价，林汐毫不犹豫地说道：“那你还犹豫什么，我们又不是没钱！带我去落缘宫，我来处理！”
看到林汐情绪激动的样子，陆感到一阵欣慰。
同样是来到地牢，林汐所展现出的震惊和陆来此之时的淡定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那些被废去修为，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的宗门弟子……不，哪怕是普通人，林汐也觉得难以接受。
震惊之余，林汐也感到怒上心头：“这就是你们罗刹榜的手段吗！”
然而，这份怒火在柳如烟的眼中，就和孩童的哭闹没什么分别——真奇怪，陆这种人，为什么会愿意跟着这种小女儿？
这个问题，柳如烟相信日后自然会有答案，而现在，她决定把这个恶人做到底。
柳如烟满不在乎地说道：“林掌门，别这么激动嘛，你要知道，这些人能活着，已经是父尊最大的仁慈了。”
“你说什么？！”
“哈，如果不是父尊承诺，以每人五十两的价格收购这些俘虏，恐怕这会儿他们早就是荒野里的白骨咯，现在我让他们住在这里，供应食宿不提，还连运费一起，十五两一个卖给你们，已经是在赔本做善事了呢。”
“你……”
林汐正要发作，陆将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头，看似轻柔的动作，实则力道沉重，压得林汐动弹不得。
“阿陆，你干什么？”
陆一言不发，只是认真地看着林汐，同时默默地摇了摇头。
这个摇头是提示，是警告，也是无奈——至少林汐是这么理解的。
“我……我知道了，你放开我吧。”林汐咬咬牙，压下了心中怒火。
十二宗门的倾颓是大势，口舌之争无法改变现实。
没有力量的愤怒，也只会更显自己的弱小和无能。
现在还不是时候。
看到林汐慢慢将怒火压下，柳如烟也稍稍提高了一些对她的评价——小丫头，脑子倒还算清醒。
陆也慢慢松开手，看向柳如烟：“签约。”
